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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汤室濯浣暗暧迷昧

    由小到大不是没曾吵过架,这一回拌嘴与往日又不大一样.

    也不知怎的,似是踩了哪一处碰不得的,以往尚有机会拢上去哄诱,如今府上一见着面,甄媱君立马像是逢了瘟疫,在理察院又不好下手,卫昶着实是头疼得紧,只得旁敲侧击地讨好,隔日便叫人给那边小院送去珍藏香茗,廷赐蜜食,尽是顺她平日口味。

    那人倒也是不客气,嘴巴硬骨硬气地说在国公府住不了几日,该收的,还是样样不撂。

    卫昶尚记挂着未婚夫那档子事,私下拉了乌兰图雅询,那丫头早得了甄媱君的嘱,嘴巴硬得像顽石,难得撬开一分半毫。这日在天井内又逮了个正着,甄媱君扭头欲走,卫昶急得不行,展臂就挡:“你究竟要怎样,难不成还真怪我扣了你那么一点月钱?”

    甄媱君手伸过去一摊:“那你还钱!”

    卫昶顺一顺衣领盘扣,咳了两通:“扣都扣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于法不合啊,若说罚错了,我好歹是个官长,日后怎么树威。至多我领了月俸拿来填你的补缺。”

    甄媱君见他尚自端了上级嘴脸,道:“好好好,你权顾了你的法你的威去,再莫求我半句了。”

    卫昶着实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后脑勺:“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还真是不明白,瞧着你也不像个守财奴铁公鸡,为甚么就是把银子看得这样重,从前你说报考女科是想挣俸银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为了二吊钱不到同我翻脸……哎我说,你个女孩家,攒那么多银子到底是有个甚么用处,总不成是要给自个儿攒嫁妆罢?”这些年,每趟送去她那边院的赐品奇赏,隔不了夜的吃食也就罢了,其他统统都是被她存入寄附铺,允可供以外流的皇宫珍品更甚是私下托了牙子变卖,大小巨细全不放过,实在也是疑惑。

    甄媱君沉默不语,并不答他,又听得那句饿着你了的话,倒是与赛罕那番话说得类似,分明一个鼻孔出气,无端端的加重几分恼,甩开手把卫昶抛了身后,任后头敲锣打鼓也再不回头。

    朱氏这边虽察卫昶与甄媱君冷战,也只当小儿女胡闹,一会儿即好,并不当回事,日日时时便喊那小妮来自己院落,予自家独子寻机会拉线。

    甄媱君虽对卫昶是个冻脸,从来却少拂朱氏的面子,次次并不回拒,每回去了见到卫昶,只拉开椅子,同他一东一西,隔得大老远,自顾品茶闲扯。

    朱氏每每故意将话头丢了亲儿身上,卫昶满心的欢喜,嘴巴还来不及张一半,便是听得那边咯吱一声,凳子又是远了几尺,自己也甚感无趣得很,只得闭嘴缩回。

    这日入夜过了小半,甄媱君又是照例被朱氏那边院厢来人唤过去,一进了里间,除去侍婢,一室空荡,没见到卫昶,朱氏也是不在。

    侍奉婢子只道三夫人尚在旁院澡房濯浣,还不曾出来,把甄媱君请到外间血榉木苏工八仙桌边,端了点心茶水,请她坐下等候。

    甄媱君倒也不急,叉了银盘中的小果仁,细嚼慢咽,吃得肚子微鼓,方问:“三夫人不在,那少爷哪儿去了?”

    婢娥抚嘴笑:“呼肯这会子没见到少爷便急了?”

    甄媱君又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笑:“是啊,急死我了,早些同他打了照面,才好早些回去睡觉。”

    婢娥晓得她嘴刁心明,讪然退了一边。等了约莫半盏茶,还不见朱氏回屋,甄媱君吃得饱足,再坐不住,催了一道,那婢娥才出了屋子,再待匆匆回来,竟是惊慌失措:“夫人在澡房说是头晕,半天起不来身,这可怎的是好。”

    通府皆晓朱氏因身宽体胖,这些年素来有些阳亢症,坐久了,受气了,天热了,便头晕脑胀,甄媱君怕那澡房热气腾蒸,将那病又给引出来了,也不多想,由药箱内取了薄荷油便与那婢娥一同出外。

    浴房在朱氏院篱外,离得并不近,四座白顶屋厢品齐一排,每一间称之湢室,室外皆有仆奴递巾送水伺候,以供内眷,每座湢室俱陶制地漏,椒壁地龙,香炉凤炭,长年温香。

    常人至多三五日通身一濯,朱氏嗜洁爱净,却是日日必沐,因过于频繁,嫌来回走动麻烦,素来都是在自己院内的主屋内收拾妥当,并不常来这浴房。

    进了湢室,甄媱君才察有些不对头,小院一派悄然静肃,这间门口竟也无个伺候的家奴,白雾腾腾的正是瞧不清,却听那婢娥高声道:“呼肯将药油拿给三夫人抹一抹,奴婢先去唤府上的医侍去院里,免得耽误了。”哐当一声,背后门扇已经訇然闭上。

    内室正中是一把老红木酸枝坐地镜,两面哑光透薄,隐约瞧见里头有人影。

    愈走得近,甄媱君愈觉生疑,再多走几步,果不其然,正是一个裸了半截的背影大喇躺在桐油柚桶内,两条手臂摊开置在桶沿,臂上肌肉微贲,论其粗细,绝非妇人,还没会意闪身,那人已是伴着水声,哗啦一下站了起身,长手一挥,将旁边六足巾架搭脑上的汗帕一撩而起,由上到下,擦拭起来。

    一双脚似是注了铅水,甄媱君再是走不动路。

    裸尸倒是见过,却还不曾见过男人活体,皮肤几无瑕疵,半点疤没有,光滑干净,上宽下窄,腿长肌绷,水珠子由脖子淅沥滚至腰凹,晃人目视,稍一低颅弯腰,宛如将士一般挺翘结实的臀正对了自己,胯腰两条凹进去的线条生得峻峭劲朗,稍一展臂直背,膀子上的小老鼠便鼓绷乱窜,稍一甩头,发梢上的水珠子便是晶莹一闪。

    一日里头,五六个时辰都端坐在条案后头办公的人,是从哪里生出这样的好身型?

    时不时扬了曲线流畅的颈项,双手把那巾子拉直擦抹后背水渍,弓膝抵在桶缘上,窄腰微晃,健臀半抬,不着痕迹地左摇右摆,姿态端是风情得紧。

    当真是一具年轻的,张力十足的撩人肉躯。

    平日裹在宽袍敞袖里头那个肃眉淡眸的理察院参议长官,脱去衣裳,竟是这样的风/骚无边,艳绝人寰。

    甄媱君喉咙里头咯噔一响,嘴里干烧,不自觉舔了一舔唇,脚已是废掉了,再挪不动。

    鼻喉一甜,拿手一触,一抹羞人的赤红,赶紧的擦了先。

    再等醒悟,已是将他通身看了个遍,不禁气结,又是苦笑,虽晓得是朱氏擅自做主,做些旁门左道的事,偏不信他会不知道。甄媱君轻手慢足过去,恨得扭了那薄荷油的塞儿,干干净净倒进那木桶内。

    卫昶转过来,一见甄媱君的面,帕子落地,直了身子,脸半搐半僵,惊得吞吐:“你……你怎么进来啦!”连忙捂了下身,上身却又凉飕飕,顿红了大半张脸,只好啪一声,坐回了桶内,以水遮身。

    虽是迅雷不及地坐了下去,两条挺拔大腿间的那一条小老弟,还是大大方方地晃了一道眼,亮了个相。

    跟死人的,不大一样,很是生机勃勃哇。

    甄媱君眼儿不自禁往水下面追瞄去,浮水清澈,哪里真能遮住个甚么,分明清清楚楚望见两颗浅褐小茱萸,再往下面,丛丛幽幽,绒绒茂草,随水飘荡,端的是惹人吞咽,想来极恨自己乱了坐怀,看个干净,才别过脸去:“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问你自个儿额赫去!”见他要起身,又将他一头摁下去,斥道:“你跟我一道出去,被人撞见岂不是要丢死人!”

    卫昶刚是抬起的屁股,只好又落下去,隔了会儿,她噔噔跑回,人已是气了个急:“门被栓死啦。”

    二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喊人,想着那朱氏稍后自会来叫人开锁,好歹才安下心。

    甄媱君眼睛一对上他上半身的光洁硕健,扭过脑袋,却又瞧得面前偌大一张地镜上的修长裸影,哪一处竟都是逃不过,只得拾起帕巾朝他一扔,啐声闷斥着掩住心跳:“快些揩干,穿好衣裳,等会儿咱们一道去你额赫院子里头,好好说个明白,免得你们两个以后再干这些事。”

    卫昶受不得这冤枉:“我被额赫唤去院子陪用晚饭,还来不及问个安,便被她房里那混账丫头由头到脚泼了一碗油汤,不便在额赫院子里沐身,只好来了这边,这又关我个甚么事。”

    到底还是三夫人主仆作的怪。甄媱君晓得他不会对自己撒谎,虽是信了,却也不应,身子一动,要到插屏外头去,手臂却被他一捉,声音已是急了:“……你还在气我?”

    身上似是雷电窜流,被他握着的那一只胳膊也麻掉了,甄媱君蚊吶:“不气了,快放手,快放手。”腕子却被他愈抓愈紧,还微微发抖来,顿觉有异,转了头,见他牙齿打颤,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凉丝丝,道:“怎么,怎么这么冷。”

    自然是满满一瓶薄荷油开始发挥效应。

    甄媱君手一放进桶里头,水都冰了,把他外袍玉带丢过来,待他穿戴好,见他打着冷战,窝作一团,竟连话都说不清了,无奈已渐热,室内的暖炉早就收了起来,拎壶里头的水也早凉了,只好先把他搀到屏风外的干爽地方坐下,给他揩了头发,束好发带,又跑到门前去。良久,听身后齁着冷风颤悠悠的荡过来:

    “……甄媱君,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

    她回头,见他唇青齿白,仿若冻死鬼,袍下的长躯明显起伏,还是不信:“真这么冷?”

    声音依旧在打着寒颤:“……你觉着呢?”

    甄媱君过去,抬手一碰他手背,皮肤果真是冰窖里头捞出来的一般,直渗寒气,登时一怔,哪里晓得薄荷油药劲这样厉害,早知道,——早知道以前就用这个来弄他了。

    卫昶见她非但不急,反倒唇角含笑,猜出她几分心思,牙关直碰:“甄媱君,你,你到底还、还有没有心肝。”

    甄媱君凑近摊手,也是没奈何:“那要怎么是好,你额赫怕还在自己个儿屋院里乐呵哩,不知几时才来跟咱们开门。”

    寒意一阵阵由足下卷到头顶,惟有她馨香温热的吐气方能压平些许过了甚的透凉。

    卫昶不自觉朝前倾身,只想靠近那火源多一点点。

    那要怎的是好?莫非你还不知道么,抱两下而已的事,难不成就那样难?

    无奈他一边近前,她却是一边往后张望,迫近几寸,她便是缩离几寸,哪里真有心思解决,全是个无心无肺的。

    身体冷得不行,像是没穿衣裳置身雪地冰天,偏脏腑又是烧得慌,冷热交织,简直像在受刑,还是天下最苦楚的一道大刑。

    甄媱君,你陆续害了我这么些年,如今让你吃一吃苦头,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长躯一俯,折似弯豹,蓄势待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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