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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女掾佐断案风流巷

    大宗正府乃掌管皇亲贵室、重臣奢户中刑狱刑名的官署,札鲁忽赤即是中原所谓的一部之长,汪古锡为当下部门的断事官,从一品官阶,来人则是大宗正府下理察院的甄媱君。

    掾佐为辅职,不是正位,单单一个理察院设置的掾佐官儿,无十名也有八位,职责为辅助长官,根据传递至衙署的案格,整理成册,记录公案,又称录案师,或录案官,只要攸关一定品级之上的上层高位者,上到诉讼刑案,下至节庆史务,皆以笔墨撰之,归宗于档,成为书面留存。

    这掾佐的官位所见所闻之事甚广,却极少有随着捕快衙役仵作一干人亲临现场执行办公的,无奈这位女掾佐却又是个不寻常的。

    这甄掾佐不足十岁便由异地随父母兄弟来了上都,全家皆是中原人士。甄家家主曾为大国仕途中人,后退官经商,游历河川,并无不逍遥快活,主母年青娇莹,女儿冰雪,幺子可爱,若非一件事,实堪个中翘楚的福分门户,便是听闻那家中的长子诞下来没多久便遭逢重伤,差点不曾死去,后机缘巧合存活下来,却是后天严重受损,受不得半点风冷,成年累月靠药物提命。

    北方雪山恰有珍稀雪莲,当做药引,可治喘症。一家四口辗转听闻下,乘车奔了瓦剌。没料这一家子居然与那柱国公有些渊源,一至上都,便被柱国公率人亲迎城门口,又请入国公邸安顿下来,专门请经验丰富的山间药王去往雪山,寻刨雪莲。

    上都人口种族较中原更繁更杂,兼有不少东往西来的异域人士,此期间,甄家借兀良合真在上都的权位便利,托了不少能人异士上门问诊。从一周游数国的教士口中所得的答复是,雪莲虽好,却也只得控一时病情,若是想要挖去病根儿,却要长期服用一种中原并无生长环境的草药。

    这草药长在东南大海上的一方群岛上,名唤三岛国,因经海浪冲积,形成三作土堆,日月晨夕之间加大扩宽,演变为三屿,遂立为国度。岛上气候幽然,花木常春,岛民长得黢黑矮小。甄家父母这些年只要听得哪里有名医名药能治长子病痛,纵使千山万重,也不惜赶往,当下听了,也是二话不说便要携子上路。

    那西来的教士好心劝说甄家人,那三岛国地理偏倚,周围成年累月由丈高浪涛包围,一逢风暴,即成慑人海啸,如今仍是闭关锁国,大半缘故便是进出不便,时常有经过此的游船被卷了海中遇难,要甄家三思后行。甄家那夫人并无一毫踟蹰,为着那长子,甚么都顾不了,执意前往,那甄家爷主视妻若命,尽是纵容,亦是二话不说拟好行程,只是夫妻商酌之下,毕竟海上风险实在太大,那幺儿年岁太小,离不得人,便不欲把甄媱君一同带去海上犯险,惟将次女留在了柱国公府上,暂且托付予兀良合真照顾。

    甄氏夫妇领了病儿同幺子,此去漂洋过海,渺无音信。

    甄媱君在国公府上,一呆便是七岁整。

    兀良合真经年之间将甄媱君视如己出,周道细心程度几乎胜过自己的膝下子女。府内的上下岂能不察国公眼色,亦是将甄媱君当做整个主子伺候,且原先那甄姓夫妇在上都时,个个都瞧出这国公爷与那甄家男主关系不甚友好,时而还会争执两句,却对人家那名小妻子不一般,每回看着人家,眼神儿都是脉脉含情,铁打的一个汉子,挨着那甄家夫人的身,便能融成了稀泥。如今见主子善待甄家女儿至此,不免都笑猜这小妮子简直如同柱国公与那崔氏私生之女,却也同情这甄媱君失了父母与手足,着实可怜。

    小姑娘并不觉得自个儿成了孤儿,见爹娘兄弟迟迟不回接自己,也不哭不闹,不怕不畏,每回旁人试探着说起来,便是小脑袋一仰,振振有词:“我娘亲说过,柳暗花明,道蜒则直,人活着不到最末一口气儿的时候,不要信自己不欢喜的事情。”兀良合真事后听闻,大为慨然,将府上下人聚齐了,严厉呵斥再不许当了甄媱君的面说些乱七八糟的,又怕那早熟的小媱君憋在心里不痛快,特地叫自己几名子女常来寻她一道玩,打发寂寥。

    没料这甄媱君也是怪异,与一般小孩儿不大一样,与女孩子玩时,便取些枯燥乏味的兵书一齐研阅,与男孩子玩时,便是拿了五彩斑斓的布偶过家家,弄得兀良合真的一干儿女纷纷架不住这同龄孩童的段数,落荒而败,死活再不上门。

    惟独一名侧室之子却是例外,因国君倡通汉语,简化族名,恰恰生母又是宁王原先在中原送予兀良合真的汉家美人,故另取了个汉名为昶,兀良合真这姓氏译成汉姓之一为“卫”,故家眷常是阿昶阿昶的唤,外人则是私称其中原名卫昶。

    卫昶比甄媱君还要小上几个月,偏觉得这小姐姐特立独行,依然雷打不动,固执如牛地日日来甄媱君院子。

    北地卫道士甚少,并无男女大防之忌,况大伙儿统统将这小女郎当成自家小姐,二人再是亲厚,也权当个姐弟相处。每一回,纵甄媱君不理会,卫昶也能托着腮在旁边当个木头大半日,待甄媱君坐不住,拍拍屁股出了屋子去玩耍,卫昶便也弯着腰跟在后头,十分的忠心耿耿。

    甄媱君见这小孩生得粉粉呆呆,与小弟有些相似,久了也再不刁难。白驹过隙,转眼辰光一闪,这府上的孩子们渐而长成人,卫昶得了父荫,入了大宗正府的理察院任职,因博涉经史有识鉴,不消多时,便拜为参议官。

    甄媱君成日由他那儿见到些稀奇古怪,各式各样的案卷,便也去报了朝廷女科,兀良合真对她向来宠上天,自然也并无二话。去岁甄媱君妥妥考入大宗正府,成了个理察院的掾佐,恰为卫昶直管下属。

    虽和硕特用人不拘男女内外,但初入仕途的辅职女官,至多只能在理察院之内理理卷籍,整整册本,根本无资格出外办案,无奈甄媱君有那柱国公的撑腰,又有顶头上司卫昶的放水,以权谋私跟了出去的辰光也是颇多。

    再说那嫖客问出此话,自个儿也觉是废话,见着女掾佐转了身,甚感尴尬,只得讪讪退了回来。身边一客并不识内情,将这友人轻轻一扯,十分不满,低语道:“怎么,如今朝廷女科是准了外族女参试么?你对她那样客气作甚么,我还当是甚么高官,不过是大部门里头的小毛虫,一名品轶不足六品的佐贰副手而已,她那直属上司,柱国公家的儿子,见了我也得拱个拳喊声好,何必卖她这样大的面子?更不提还是个中原女,岂能被她欺负到家门口。”

    那嫖客苦笑两声:“她个小女孩,能够有个甚么面子?我这是买她背后人的账。”那人甫发疑欲细问,只见那甄媱君手一扬,开了声:“你们还得呆上半日,休怪我不提醒,自个儿寻个舒服的位置,不许乱动。”又叫京兆衙署的官差将厅内人压小鸡一般看在了当下,目视一移,停在一人身上。

    被盯住不放的那女子正是同甘坊的窑姐儿,名唤玉楼,生得瘦瘦小小,脸色泛青,颊上嵌了几颗淡淡雀斑,气色不好,姿色平平,尤一双核儿眼长得盈俏,宛似会说话一般,此刻灌了泪儿,叫人望得动心。她破身多年,见惯了风月,睹久了世事,此刻却发丝蓬松,受惊过度,一见甄媱君单单望了自己,一个哆嗦,从姐妹怀中挣坐而起,咕噜滚下地去趴于地上:“大人,那客人的死,跟奴无半分关系。”

    她尚不及梳洗,衣着本就松垮垮,一摆一挣之余,大半个雪白胸脯都裸了在外,一哭一晃的,两堆肉儿摆来荡去,极是晃人,惹得厅内男子眼睛统统如长了钩子,不自觉望过去,看尽了春/色。

    余下本不知情的客人也才晓得缘何差人封锁了这青楼,竟是出了人命,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虽是个作皮肉生意的,无端端被些色眼占足便宜,也是叫人不舒坦。

    甄媱君眼神一沉,射过去,将一排猥琐目光杀得统统撇过头去,才朝玉楼走过去:“你先起身,把衣裳穿好。”刚一低头,便见玉楼那两团儿沟下有些隐隐乌紫红痕,只是地方太过隐秘,又被衣衫遮了,走近了由上往下瞧,方能看得清楚。

    玉楼的三分魂儿已是出了窍,痴痴跪了在地,并不动作,刚刚抱着她安慰的姐妹名唤云纤,却是醒过神,走过去扯了两回,见她不动,只好用了点力气,一把将她搀抱回座,小心翼翼将玉楼衣带扣好,掩好了外泄春光,将她头发一手一脚地细致梳通绑好,又掏出怀内绣花帕子,替她一点一点揩去眼泪。

    玉楼由云纤弄了半会儿,犹是昏头转向,默默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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