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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流水线

    张姨没有骗我们,其他人都顺利的进了厂,我没有身份证,张姨在人事那拿了一张招工表,说明天来办我入厂手续,带我去了她的出租屋,是一间很小的平房,小得只放得下一张床,后面有个小小的洗手间,她说了她的打工经历,不停的跳糟,怕我听不懂,说就是不停换地方,我没心思听,进厂要交压金80块,而且别人都进了厂,我心里不安,张姨以过来人的口气:“不用怕的,刚出来都是这么胆小,你读那么多书,好好历练,见多世面,就会有出息的。”说着掏出包来数钱,刚才我跟着她到人事那结帐,原来介绍一个人进厂收50块介绍费,我心里算一笔帐,从家里到火车站汽车票8块,湖北到广州的火车票57块、广州到这里的汽车票15块、盒饭3块,按27人每人花100块算,这一趟她赚了4000来块,我吓了一跳,这相当农村家庭两年的收入。张姨数完钱,看我发愁,大方递给我一张100块:“借给你,明天交压金,再买一点生活用品,进厂吃住是不花钱的,好好干,带你出来,当然想你混得好。”她看我一眼,:“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工厂的人事经理,按人头要给回扣他的,不跟你说这些,我给你去借个身份证,明天就去上班,你洗澡先睡。”张姨第二天送我进了工厂,以后再没见过她,到现在还欠着她的钱,要是再见着这个改变我命运的女人,是不是要感谢她呢。

    张姨说的人事经理,第二天上午就看见了,跟张姨有说有笑的,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脑子闪过回扣的事,跟眼前这个人有点对不上号,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挺拔,面目清秀,穿白色衬衫,(后来才知道工人都是蓝色厂服,干部是白色厂服),我低下头,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肯定是土得掉渣,我格子上衣旧而且短,凉鞋也是破的,站在张姨和人事经理面前,手脚不知往哪放,好在人事小姐麻利地办好了入厂手续,发了厂服厂牌,厂牌上的名字是李梅,借来的身份证上的名字,然后带我去看宿舍,我立马跟着出了办公楼,厂区真大,我摸不着北,宿舍楼也很大,过道上到处是饭盒、方便袋等一些生活垃圾,一直到五楼,人事按编号查到我的床位,一间房6个架子床,人事指着一个空上铺,“这是你的铺位,冲凉房厕所在楼道两头”“你跟着我下去看饭堂和车间吧”“一楼是饭堂,饭堂旁边有小店,生活用品可以在那里买,平时是不准出厂门的,有事出门要找组长开放行条,大门只有星期六晚上放行。”再经过几栋楼,“记得你是针车一部,在二楼。”一走进厂间,一片嘈杂,扑面而来的热浪,车间怕有几百人吧,耳朵充斥电缝针车的嗡嗡声,还有皮料、胶水混合的昧道,人事在前面一直走,最里面第一组找人,说话我听不到,看她用手指我,我张望了一下,全车间有二十个小组,一台一台的针车,每个人都不抬头,汗流浃背,忙得不可开交,可能人事交代完了,拉我出来:“先送你去培训两天,刚才的第一组是你以后上班的地方,培训完上来找组长报道”人事笑笑,“我们平时不带人进车间的,都是车间去领人,经理交代了,今天就你一个人,要交代清楚,办完你自己的事到饭堂集合,新员工培训。”人事走后,我一个人站在厂区,有种做梦的感觉,抬头看看天,很低很压抑,不象家里高远深蓝的天空,四周是楼房,水泥地面,车间里传来咣咣的机器作业的声音,我已经远高了我那偏远的小山村。

    我慢慢找着回到了宿舍,铺位上有席子,可能是以前的人留下的,想洗一下,没涮子,我手上还有40块钱,要买碗筷、杯子、洗衣粉、桶、衣架,听张姨说工资要压一个月才发,手上要留一点钱,要买卫生纸,还要买信纸,笔是带了,得买一瓶墨水,要写信给父母报平安,还得叫他们寄身份证给我,这会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我来了广东,妈妈一定是跳脚大骂我,既然来了,安下心好好干,发了工资给他们寄回去,爸妈气自然消了。好在发了厂服,不用花钱买衣服,我盯着我的破凉鞋,很担心它坚持不了两个月。

    昨天进厂的同乡也都在饭堂培训,主要是熟悉厂纪厂规,学厂歌,学做操,我有些好笑,怎么工厂也整得跟学校一样的,中午就在饭堂吃饭,拿着碗在窗口排队打菜,饭是自己吃多少打多少,工厂人多,分批吃饭,得吃快点换后面的人进来,有保安不停走动,我第一次见这种阵式,觉得很有新奇。

    下午6点下班的女工回宿舍发现多了一个人,也不多问,叫着累死了,我趴在床上写完信,想问问这里的地址,下铺是个矮个稍胖女孩子,年龄跟我差不多,我心里琢磨着怎么问她,她发现我看她,先开了口:“你新来的?”

    “嗯,今天刚到,你来多久了?”

    “快五个月了。”

    “你知不知道这的地址,我写信回家,家里要寄东西给我。”

    “地址?不知道哦!”她说话很小声很慢。

    旁边铺位的快言快语接话:“地址,我知道,写给你。”拿过笔,在纸上写:广东省东莞市附城区主山工业区台大鞋厂

    “谢谢你啊,要到哪里寄信啊?”

    “你贴好邮票投到楼下邮箱就行,邮票我有,给你一张,下次你还我就行了”

    “你真好。”我真的是感激她,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帮忙心里很感动。

    下铺是河南的,叫庞春华,旁边铺位是四川的,叫安慧,我告诉她们的名字是李梅,她们只待了二十几分钟就走了,说加班。两天后我进了车间,也是跟她们一样,每晚加班。

    我分的工种是针车手,车鞋面,我上手算比较快,很快派上了流水线,坐在位子上有助理帮你送货接货,不能慢不能休息,连上厕所或喝水都要拿牌子才能离开座位,每道工序都列单,做好自己的工序就剪下工序单贴到计件本上,下班交给组长签字,月未以计件本算工资。

    晚上下班已经快十二点了,洗澡洗衣服的人太多了,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没办法我回来先洗一把脸就睡,睡到人家都洗完了我再去洗,没几天就传说冲凉房闹鬼,半夜有人听到里面有怪声,这个鬼想必就是我了。

    说包吃,只包中餐和晚餐,要吃早餐跟宵夜得自己花钱到饭堂买,每晚要加班至少到11点多,我没钱只有饿到第二天中午,只饿得我眼冒金星。

    庞春华几次请我晚上吃面,我不肯去,我没钱回请她,结果她说她想吃,不敢自己一个人去。

    “怎么不敢自己去?”我奇怪了。

    “我不会说普通话”她低头。

    “你不说得挺好的吗?”

    “真的,我刚来这的时候都不敢说话,现在可以慢慢说了”她听我这话很高兴。

    “求你了,我请你吃还不行吗?”

    我默然,一个小女孩独自出远门多不容易啊,陪她下去叫了两碗素面,她吃得开心得不得了

    “不喜欢吃米饭,我们家乡都吃面的。”她说

    “米饭怎么不好吃了?”我边大口吃边问她,

    “饭在嘴里跑来跑去的,咬不着。”她解释,

    我哈哈大笑,“你太好玩了!”

    庞春华小我一岁,小学没毕业,是她哥带他出来的,他哥在隔壁的工厂打工,我跟她说我是初中生,她眼神流露出羡慕的表情,我不敢说我是高中生呢,唉!

    身边的工友大多是十多二十岁,没日没夜的在生产线上苦干,我们车间一共20条生产线,两条生产线为一个组,各组有组长一名,一条生产线有一名班长两名助理,助理安排各个工序,比如有工序货多做不完,有的工序很快做完要等,助理就要负责调配。父亲常对我说的:扫地也要比别人扫得干净,做针车工我也想做得最好。我先看工资排行榜,记住我们一组排行靠前的几名工友姓名,问清楚她们的车位,借上厕所或倒水的时间,在后面打量她们做货,这几位都是做难度大工价高的工序,平时管理和工友也对她们敬重些,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要是遇到我做不好的工序,直接凑过去问,她们倒是很认真的停下手头的活教我,或过来我的位置上示范,虽然问班组长有些不敢,偶尔请教一两次,发现她们态度好得很。管理层对我们这些新来的,白眼是少不了的,做得不好或做坏了产生不良品,当面就大声呵斥,因为这些班组长助理都要扣分罚款,我们罚款免不了,可能最后都干不下去,更没有辞工一说,辞工工厂要结算完工资,能辞工成功肯定是有关系或下了功夫的人,大部分是自动离职,压的工资不知道是厂里没计算还是谁领了。

    终于等到领第一个月工资,一直听工友说这个厂每月10号很准时出粮(出粮就是发工资),只压一个月工资,有些厂要压三个月还不准时的,厂子大,各车间统计员到厂财务处领现金发放百位整数到员工手上,零头都是各组组长发,胆小的工友压根不知道自己零头是多少,其实到统计那领工资签字的时候可以细看一下工资总数多少,还有多少零头没领,那时的工友们可老实得厉害哦,第一个月工资到车间办公室领到100块,这对第一个月的学徒工来说已经很高了,我自动放弃了20多块钱的零头,我跟组长说我没有零钱找给她,等有零钱再找她拿,虽然这些钱是我几天汗水,但是换个好脸色或换个好工序还是划算的。

    100块的工资在口袋里揣了好几天,舍不得花,等星期六晚上能出门在地摊上买了一双5块钱的鞋子,奢侈地买了一箱香脆面,袋装的方便面,如果下班早一点抢得到开水可以泡着吃,没水就干着吃喝口冷水,总算可以不饿肚子了。

    自从顺利融入流水线,我的手头做的工序都难不到,倒有空闲的时间学习各种电针车,在线上机动救场的机会多。到下班的时间不管多累,我都会好好清洁保养好针车,这样不管调到哪个位置上我的针车故障率都低,而且现在组长班长都会安排好的针车给我,就算有故障,机修工都是优先到我这里修车,机修工来修车的时候,我会在旁边看他修,会问问什么原因造成的故障,要怎么处理,以后小毛病就能自己处理了。我所在的组原来是全车间产量最高,不良品最低的一个组,每天组别前不停更换的产量牌和不动的0不良品牌都是我们全组工友不懈努力的劳动成果,每天作业前的车间早会,都要点名表扬,一组的工友们走路头都抬得高高的。

    第三个月,我也上了工资排行榜前十名,450块工资还没到手,已经明显引来车间各种眼光。

    庞春华的工资却一直很少,才一百来块,她所在的组也不算太差,我中午上班之前到她的车位看了看,虽然她做的工序简单工价不高,但也不至于这么低,原来她做的工序单有些被别人剪去了,计件算工资没有工序单等于白做工,这在我在的一组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看来人事说人事经理特别交代送我到第一组是有关照的意思,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要给张姨争气。我跟庞春华说,做货之前先看工序单,如果没有工序单的话放一边叫助理或班组长不要做货,她苦着脸:“要是她们说是我剪去了怎么办?”“天,你做过几框货剪了多少单,都有数的吧,可以叫她们清点啊!”她老老实实回答:“我没有数。”“那从现在开始要有数!”我在下班时间交代她很多遍,直到她听懂为止,不知道怎么教她克服不敢开口说话的毛病,反正后来她的工资也稍稍有提高。其实看得懂工价的话自己每天做多少货有多少工资,自己能算得出来,我的统计本自己每天都写上每天的工资,统计员只需要核对一下就行,我不知道这种做法全车间只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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