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容易被原谅的情感裂缝越多
紫霄殿九九八十一阶台阶，每一阶皆为上好凉玉雕琢而成。纯白无暇的凉玉上，还保留着当年她闲来无事刻下凤起九天。散开的凤尾如凡尘炸开的烟花落在她脚边，金色凤凰站在台阶上仰望着主座上的天地共主。
当年抱着她给这石刻上色的那个父君，那张随时随刻都能将她宠上天的父亲，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长念有些迷茫地看着凤头朝向的主座，她并不愿意同他吵架，他杀了师父，这些年他们形同陌路，至少在长念看来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就这样不也是很好吗？她终究无法像对天地七神那样对他刀剑相向，但从前，注定是回不去了。
“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来着。”空旷神殿里，长念听自己这般出声。从前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师父是师父，父君是父君，但现在不问……
天帝的脸色不算很好看，至少比方才恨不得掀了紫霄殿的表情好了很多。
“是不是我杀了你师父？”他冷笑：“确实，我想杀凤祁很久了，十几万年前就想杀了他。”什么凤凰于飞，万世不离，不过是场随口的笑话。
“不是这个。”长念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我父君。”
手边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长念看着碧玉琉璃杯在地上碎成一地，再看着那些残破的杯片从白色台阶上一路蜿蜒而下。那溅出的茶水正好落在展翅欲飞的凤凤凰眼睛上，一滴滴晕染，从她这个角度看起来，就像凤凰泣血般，绝望而又无助。
“这样啊。”长念弯下腰捡起琉璃碎片，放在手里细细摩挲。
天帝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慌乱，但却有着无法抗拒的沉稳：“幻月镜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这些年我任着你在西宫胡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凤祁女儿？”
手指触在冰冷碎片上，长念却没有捏一捏的念头，她不喜欢伤害自己，无论什么时候。
“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若答案是否定的，那你这些年的作为便有了最合理的理由。若是肯定的……”长念顿了顿，手指终是不小心被划破，她按了按伤口，口气倒是正常无比。“那还不如是否定的。”
她很难过，怎么能被自己的父亲讨厌呢？师兄们刚开玩笑的时候她只是笑笑，到了后来他冷着脸将她带回九重天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怀疑那个谣言的真实性。不然她消失了这么久他怎么就没想着要找一找她呢？在九重天的时候，她想，哪怕他随口问一句：“长念你最近又疯到哪里去了？”她就会原谅他把自己扔进思过台，就会原谅他这么多年不找自己。可是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有。
她不好，经常惹事闯祸，别的神仙子女给父辈带来的是无上荣光，她却只能让他堂堂一个天帝到处赔礼道歉。她一点都不好，在九重天的时候仗着天生修为到处打架惹事害他担心，甚至经常有品阶高的神仙找上门来叫嚷“天帝，你家闺女究竟是谁教成这样的？”。那时候他眉眼一挑，冷冷说道：“孤教的，怎么了？”她总是笑嘻嘻地爬上他的膝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仿佛只要他在，这世间没什么是她可以害怕的。甚至在师父羽化的时候，她也在想，要是父君在就好了。
她以为，她的父君是她永生的依靠。可她的父君早就不要她了。
琉璃碎片在手心碎成粉末，长念看着那些白中透绿粉末从指尖一点点落在脚下不知何时升起的云海中，云海天涯，互不相望，多好。
“那七个神仙神仙着实不能以神称之，就算复活了他们也是后患无穷，你是天帝，总不会拿苍生开玩笑。”手心的碎末终是散尽，长念起身欲走，临行前还是回头劝诫了他一句。
拿生人之魂修炼，就是景夜的魔界都没有这种事。
长念不愿多做纠缠，更何况再谈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她说离开便直接离开，自然没有看到台阶之上天地共主复杂的眼神，有后悔，有无助，更多的却是无边的落寞。天帝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叫住那个渐行渐远的女儿。
长念浑浑噩噩地回到凤凰山，落地的时候差点一个跟头跌下云头。好在一旁的景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景夜眉头皱的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多大了，连个云都不会控不好。”
果不其然，训斥也随之而来，长念只好抓着衣角自认聪明地转换话题：“你怎么在这？阿椤呢？”
景夜替她将云驱散，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姑娘，只好顺着她回答。
“你三个师兄将他带去了太昊山，一说看看渊恒，二来顺道办些正事，你九师兄在落月潭沉睡，还有你二师兄说最近碰上他的红颜知己，估摸着短期内回不来。”
长念一怔，旋即愤怒：“所以他们不但将阿椤带走，竟还将你扔在凤凰山看门？”
鉴于她难得有这么义愤填膺的语气，魔君认为他应该随时把握机会。他郑重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口气那叫一个委屈无比。
长念继续愤怒：“你被骗了！办正事哪有带上小孩子的！他们几个真是太可恶，竟然敢扔下我！”看着俨然被当作自家人的景夜，长念同样愤懑：“他们把阿椤抢走就算了，不带你玩，还让你看门， 真是太过分了！”
景夜磨牙：“是啊，真是太过分了。”所谓不解风情的过分就是这样吧？亏得他还等在山门口。
“没关系。”长念沉重地拍拍景夜肩膀：“他们不带我们玩，我们自己玩。”
一向觉得自己理解能力出众的魔君立刻眯了眼睛，孤男寡女能在一起玩的事情很多，比如，他可以这样，那样，再这样。
可当长念将胧泽珍藏上千年的美酒刨出来一一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景夜简直不想看见她。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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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抱着她给这石刻上色的那个父君，那张随时随刻都能将她宠上天的父亲，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长念有些迷茫地看着凤头朝向的主座，她并不愿意同他吵架，他杀了师父，这些年他们形同陌路，至少在长念看来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就这样不也是很好吗？她终究无法像对天地七神那样对他刀剑相向，但从前，注定是回不去了。
“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来着。”空旷神殿里，长念听自己这般出声。从前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师父是师父，父君是父君，但现在不问……
天帝的脸色不算很好看，至少比方才恨不得掀了紫霄殿的表情好了很多。
“是不是我杀了你师父？”他冷笑：“确实，我想杀凤祁很久了，十几万年前就想杀了他。”什么凤凰于飞，万世不离，不过是场随口的笑话。
“不是这个。”长念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我父君。”
手边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长念看着碧玉琉璃杯在地上碎成一地，再看着那些残破的杯片从白色台阶上一路蜿蜒而下。那溅出的茶水正好落在展翅欲飞的凤凤凰眼睛上，一滴滴晕染，从她这个角度看起来，就像凤凰泣血般，绝望而又无助。
“这样啊。”长念弯下腰捡起琉璃碎片，放在手里细细摩挲。
天帝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慌乱，但却有着无法抗拒的沉稳：“幻月镜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这些年我任着你在西宫胡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凤祁女儿？”
手指触在冰冷碎片上，长念却没有捏一捏的念头，她不喜欢伤害自己，无论什么时候。
“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若答案是否定的，那你这些年的作为便有了最合理的理由。若是肯定的……”长念顿了顿，手指终是不小心被划破，她按了按伤口，口气倒是正常无比。“那还不如是否定的。”
她很难过，怎么能被自己的父亲讨厌呢？师兄们刚开玩笑的时候她只是笑笑，到了后来他冷着脸将她带回九重天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怀疑那个谣言的真实性。不然她消失了这么久他怎么就没想着要找一找她呢？在九重天的时候，她想，哪怕他随口问一句：“长念你最近又疯到哪里去了？”她就会原谅他把自己扔进思过台，就会原谅他这么多年不找自己。可是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有。
她不好，经常惹事闯祸，别的神仙子女给父辈带来的是无上荣光，她却只能让他堂堂一个天帝到处赔礼道歉。她一点都不好，在九重天的时候仗着天生修为到处打架惹事害他担心，甚至经常有品阶高的神仙找上门来叫嚷“天帝，你家闺女究竟是谁教成这样的？”。那时候他眉眼一挑，冷冷说道：“孤教的，怎么了？”她总是笑嘻嘻地爬上他的膝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仿佛只要他在，这世间没什么是她可以害怕的。甚至在师父羽化的时候，她也在想，要是父君在就好了。
她以为，她的父君是她永生的依靠。可她的父君早就不要她了。
琉璃碎片在手心碎成粉末，长念看着那些白中透绿粉末从指尖一点点落在脚下不知何时升起的云海中，云海天涯，互不相望，多好。
“那七个神仙神仙着实不能以神称之，就算复活了他们也是后患无穷，你是天帝，总不会拿苍生开玩笑。”手心的碎末终是散尽，长念起身欲走，临行前还是回头劝诫了他一句。
拿生人之魂修炼，就是景夜的魔界都没有这种事。
长念不愿多做纠缠，更何况再谈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她说离开便直接离开，自然没有看到台阶之上天地共主复杂的眼神，有后悔，有无助，更多的却是无边的落寞。天帝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叫住那个渐行渐远的女儿。
长念浑浑噩噩地回到凤凰山，落地的时候差点一个跟头跌下云头。好在一旁的景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景夜眉头皱的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多大了，连个云都不会控不好。”
果不其然，训斥也随之而来，长念只好抓着衣角自认聪明地转换话题：“你怎么在这？阿椤呢？”
景夜替她将云驱散，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姑娘，只好顺着她回答。
“你三个师兄将他带去了太昊山，一说看看渊恒，二来顺道办些正事，你九师兄在落月潭沉睡，还有你二师兄说最近碰上他的红颜知己，估摸着短期内回不来。”
长念一怔，旋即愤怒：“所以他们不但将阿椤带走，竟还将你扔在凤凰山看门？”
鉴于她难得有这么义愤填膺的语气，魔君认为他应该随时把握机会。他郑重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口气那叫一个委屈无比。
长念继续愤怒：“你被骗了！办正事哪有带上小孩子的！他们几个真是太可恶，竟然敢扔下我！”看着俨然被当作自家人的景夜，长念同样愤懑：“他们把阿椤抢走就算了，不带你玩，还让你看门， 真是太过分了！”
景夜磨牙：“是啊，真是太过分了。”所谓不解风情的过分就是这样吧？亏得他还等在山门口。
“没关系。”长念沉重地拍拍景夜肩膀：“他们不带我们玩，我们自己玩。”
一向觉得自己理解能力出众的魔君立刻眯了眼睛，孤男寡女能在一起玩的事情很多，比如，他可以这样，那样，再这样。
可当长念将胧泽珍藏上千年的美酒刨出来一一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景夜简直不想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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