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剑断南天窟

正文 第八章 桃源盛地逞心机 老小顽童斗智慧

    山中无甲子,不知是何时。

    江方的武功与来时相比已是天壤之别。一日,京邦问:“老朽之技艺,基本已授毕。你再去敝师兄处练习练习。”望向江方,“顺东南而去,见水即到。”

    “前辈……”江方跟其琢磨功夫时间一长,对颇有严师、慈父般的授艺者京邦,颇觉留恋,舍不得就此分别。另一方面对那个糟老头子却没多少好感,头一次见面差点被他弄得说不出话。京邦见他欲言又止,知其心意,却道:“成事者天长地久,又岂在朝朝暮暮。艺成之后,便是相见之日。”似乎叹了一口气,“敝师兄脾气古怪,你要小心才是,千万不要惹他生气。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 闭上双眼,盘腿坐下。

    江方蓦地想起此行之目的,虽万分舍不得,也只得垂泪回身就走。家仇未报,何以安生?

    当他蓦然转身看去时,京邦已不在那里了。江方心下一狠,直向东南方驰去。

    少说也走了两百多里,却依然没见到一滴水,他这才暗暗心惊鬼谷之大,“以前所见,仅是九牛之一毛。”叹息中仍不止步。又走了近二十里,仍没见水。尽管他身负绝技,内功修为已然不薄,加上他心急如火,却也是累得筋疲力尽。不知不觉又前行了三十里地,跨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一亮。

    好一个桃花源地!

    眼前不再是阴气森森、死气沉沉,目力所及之地,万千景象,尽在眼中,溪水阵阵,鸟语花香,何等快乐。

    再回首,却已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江方掠下一段小土坡,来到溪水旁,不觉稀奇异常。他自小未出家门,见到水最多的地方也就是井——凤阳集那口井,那次饿极渴极之时,企图喝口井水,被人抬起扔出五六丈远的情景今犹在目。

    站在溪水边,埋首向下一看,下面是水。

    只见溪水中映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影,江方不禁啼笑皆非,对着倒影问:“你就是江方?”又皱着眉头,鼓起双腮,翻着白眼珠,扮了一个怪相,指着倒影,“你不是,谁又是?”

    浅浅一笑,弯腰掬水,决定首先把脸洗一下。刚弯下身子,蓦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耳际,“何人来我禁地,竟欲坏我清清溪水?”紧接着听到那人远远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什么人,说话竟是这般口气?溪水也是他的?这是什么话?

    听到声音,江方反而乐了。京邦让我见水即停,其师兄卜伦就在水旁,这个人不是卜伦又会是谁?卜伦这一出现,反倒省得四处寻找,想到这里,他乐了。

    卜伦做事本就古怪,江方毫不理会,装作未听见,掬水就往脸上泼。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以古怪应古怪”,主意打定,毫不迟疑,动作更快了。

    “大胆!”那声音喝声中,已激起一股水箭,射得江方满身是水,江方怒极,反身倒射,听音辨位,击向来人,要知他现在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动作干脆利落至极。

    一击而出,这才发觉来人不是卜伦,而是一个白发老人,手拄一根拐杖,少说也有一百好几十岁的年纪,白发佬见江方这迅雷之一击,“唉!还是个会家子?”喝声“且慢”,他可不管江方停手不停手,自己首先收回了招式。

    他这一收反倒象江方欺侮不还手的老者。尚幸他天资聪颖,反应敏捷,当即硬生生收住前窜之势。此时距老人心口只有一拳,简直险之又险!

    江方大窘,白发佬却似未见般,丝毫不以为意道:“咱俩打个赌。”江方大奇,“赌什么?”自己身无分文,有啥好赌。

    “你胜了,任你用老夫之溪水;倘若败了,今午你给我挑水做饭。”白发佬不先说赌什么,反先讲赌后的胜负代价,“如何?”

    江方心下琢磨:“武林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自己英雄少年,血气方刚,岂会怕此入土的老者。”于是大喊一声,“赌,不赌不是英雄好汉。”此时他已将找卜伦的事放在了后头。

    “果然不是王八蛋。”老者赞许道,“好小伙。”朝江方竖起了大拇指。江方闻言不喜,“原来是个老混蛋,老糊涂,老不中用的家伙,说话如此没有教养。”心中虽然不喜,却没表之于口。反问:“赌什么?”

    白发佬象是突然想起似的,“赌……赌……赌什么来着?”抓着满头白发,皱着眉头使劲想,可连说了十来个“赌”字,也没说出到底赌什么。江方心下不由一暗,“果然是个老糊涂,简直糊涂到了极点。”招呼也懒得打了,回头就走。白发佬见之大急,“喂!你到哪去?你不赌了?”

    江方一声不吭——吭气也是白搭,驭气飘身而去,那老头却仍在大呼。江方在溪水旁四处找了找,却没看见一间草庐或是茅屋,更甭说象样的房子。然后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搜索了一遍,依然没发现任何情况,找累了,休息了一阵子,又不得不来到那溪水旁,决定向那虽有些糊涂的白发佬问个明白。如果卜伦就在附近,这老糊涂总不会糊涂到连邻居都记不起了吧?

    其实江方已无处可寻了,这已是最后一线希望。他暗暗祈祷这白发佬突然不糊涂会告诉他。来到溪水旁,那白发佬却仍在那里抓耳挠腮、低头打转,“赌什么?赌什么?……赌……赌什么……”却仍在想打赌的事。

    江方暗想:“真是个老糊涂蛋。”但有事相求,又毕恭毕敬叫了一声“老前辈……”白发佬闻声抬头一看是他,双眼焕发异彩,大喜过望似的,“好了,好了,谢天谢地,善哉善哉,老夫已经想好了,咱们赌……”江方可不想赌,一点赌兴都没有,立即抢过话头,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白发佬似乎赌兴正浓,“咱们赌了再打听,赌……”未等他说完,江方又道:“这个人叫卜伦,他……”这一次江方才说出几个字,“他住在哪”还未说出来,那白发佬已然跳将起来,指着江方大骂:“震惊江湖几十年,风云武林大半生。鼎鼎大名,赫赫有名,名声大得……这个如雷灌耳,喘口大气就会……这个天摇地晃,跺跺脚就会……这个地动山摇的卜伦卜大侠之大名,也是你个小毛头、小王八蛋、小畜牲、小杂种随便喊的、叫的、唱的吗?”

    这一串连珠炮,骂得含混不清,骂得狗血喷头。江方一忍再忍,他可不愿与这老头纠缠下去,只求尽快知道卜伦之所在,“请问卜大侠住在哪儿?”白发佬这才露出一点笑意,“这样讲话倒还差不多。年轻人嘛,要学礼貌点,”教训完后,神色又是严肃至极,“找卜大侠?……你找卜大侠?……你找他老人家?……找卜大侠何事?……找他老人家何事?……”上下左右前后审视江方,象选新娘子似的,生怕选错。

    老人问一句,江方点一下头。话却始终没机会说出口,头却已点累了。“你回去吧。”老人审视完后,“卜大侠他老人家不会在家。”

    江方见有转机,急忙问,“卜大侠家在何处,我去他家门口候他回来。”“卜大侠他老人家永远不回家,你甭等了,等了也白搭。”白发佬转过身,轻声嘀咕,“他老人家如何会见你这个……这个……跳梁小丑。”连续两次“这个”,终于才想出一句象样的损人之词。

    江方耳力已是非同凡响,这一阵嘀咕听得字字在耳,怒极嚷道:“卜大侠一定会见……会见我的。”本想说句“会见本少爷的”,回头一想,何必跟这老混蛋一般见识,终于忍住没说。

    “我说不见就不见。”白发佬断然道。

    “你……”一句“你算什么东西”终于碍在对方年纪太大,没有夺口而出,可心中的气愤已是不可压抑,满脸胀得通红。这句话就算没说出口,也完全看得出来,白发佬瞪着江方,“你,你什么?”忽又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江方如何还能忍得住,原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此时再也控制不住,突地哈哈一笑道:“大爷姓江名方。大爷乃是……”缓了一口气续道,“震惊江湖十几年,风云武林未半生,鼎鼎大名、赫赫有名、名声大得……这个如雷贯耳,喘口大气就会……这个天摇地晃,跺跺脚就会……这个地动山摇的江方江少侠,其大名岂是你这个老混蛋、老糊涂蛋、老不死、老杂种随便明的、白的、知道的?”

    江方摇头晃脑,指指点点,把适才白发佬骂他的话略改几处,还了回去。声调、语气、节奏均模仿得惟妙惟肖,尤其是三处“这个”更显夸张,吞吞吐吐无不象极。更有趣的是,江方将最后一句中的“明白”一词念成“明的、白的”,给整段骂句又添神韵。

    骂得潇洒已极,骂得饶有韵趣,骂得风采飘然,此等之骂可谓天下少有。

    骂虽在骂,江方却一刻也没放松警惕,随时都已做好应敌突袭、怒袭之准备——白发佬不怒不袭那才叫怪。

    一通骂完,白发佬非但不怒,甚至于根本不恼——兴许真给骂迷糊了。“你小子就是江方?”口气中顿显亲切,似有久仰大名的样子,“怎么又长这么高啦?”

    这一次轮到江方吃惊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什么时候见过我?”不由问道:“你是……”白发佬似乎没听见,自顾自道:“五年没见,竟长成了四尺男儿了,可喜!可贺啊!”不知他到底喜什么?贺为哪般?他到底又是何人?

    江方一愣,“五年?五年前我在哪里?在鬼谷,还是未入鬼谷,抑或在凤阳集,抑或江府?”他自己已经分不清了。鬼谷内并无白昼之分,始终阴气森森,死气沉沉,既无晴空万里之时,又无天昏地暗之刻。这种情况下,他忘记了时间完全在情理之中。

    一听到江方这本就不足为奇之语,白发佬几乎笑岔了气,“两年前你不是在鬼谷鼠窝吗?咱俩还有过一面之缘,你怎么都忘了?”气得直跺脚,“真是小混蛋、小迷糊蛋、小……小什么蛋?”连说了两个“蛋”,第三个“蛋”再也想不出来了。

    “你当然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你的,”白发佬自豪地道。江方却在暗地里冷笑,“这也算‘咱俩还有过一面之缘’?”白发佬可不象江方自幼饱读诗书,如何知道句中有错,却仍然不住地点着头,看着江方,“长高了,确实长高了;长大了,确实长大了。五年时间真快、变化也真大呀!”不无感叹。

    江方细看自己——以前从没功夫细看,这一看,直看得他目瞠舌结、目瞪口呆。一件上衣简直跟肚兜差不多,若非衣衫当年做得宽大,已是难以裹身,真是一副跳梁小丑之模样。一双鞋子穿在脚上,五个脚趾头已破鞋而出,活脱脱一个少年济公。顿时感到太过突然,急急忙忙问道:“现在是何年月?”

    突然发现这来自自身的巨大变化,可他脑子里却一直停留在十二三岁的少年时代。恁大的变化,可不是一天两天之所成,到底有多少天?我到底现在有多少岁了?眼望白发佬急切等候确切时间。“现在是何年月,老夫可不知道。不过……”话锋一转,故意卖了关子,“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倒不会含糊。”

    “请前辈赐教一二。”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心里却是忿忿不平。白发佬举着拐杖,声言厉色道:“老夫告诉你,有学问甭在我面前卖弄。这一次便饶过你,你以后要引……引这个……引以为戒。知道吗?”憋了老半天,才吭哧吭哧憋出一句“引以为戒”,幸好没引错经、据错典,否则也太对不起江方这个听众了,一句成语倒还用得象模象样。

    江方着实想笑,极力忍着,肚子却胀胀的,似要小解。也不管江方是否知道,依然故我,“现在是何年月?……这倒真记不清了,”刚训斥完,亏他还自己又用此语,亦不害羞,说了半天,他也是不知道。“不过……”看向江方沮丧的神态,似乎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你小子学问多,倒可以推算推算。”

    “推算?”江方已不大相信白发佬,“怎么个推算法?”全都是未知数,又如何推算?“根据老夫现有的年龄67岁余3个月又9天和已知的生辰,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这个未知数不就出来了。傻瓜!”白发佬似乎毫不糊涂,只是有些古里古怪、怪里怪气!江方毫未把“傻瓜”二字放在心上,用心一推算,哈,结果出来了,“原来是……”那边白发佬支着耳朵听,他却突然不说了。

    他结合自己的生辰日子,一算——心算,“呵,我已经16岁7月又24天了?”惊诧得他不敢相信。可他却不说出口,瞟见白发佬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怪叹了一声道:“哟,我已经是……”该说多少岁的时候,又一次嘎然而止。白发佬刚刚竖起的耳朵“啪”的一下折断了,失望已极。看着这一切,江方开心死了,被白发佬骂的、训的、抢白的、戏弄的苦闷似乎一下没有了。

    人,既是最聪明的动物,又是最愚蠢的动物。言其聪明,因为他创造了文明,改变了落后;言其愚蠢,因他们一生不甘寂寞而无端折磨自己。若果是他一人受了气、挨了训、被人打了、事业上失败了,抑或是受挫等,都会使他难受至死,可一旦另有他人跟自己有相近或相同的遭遇,他的心就好受多了,也就平衡多了,寂寞的心也就象吃了一颗丸——定心丸。

    江方现在的心情好多了,突然问:“你就是卜伦?”

    “什么?”白发佬一愣。

    “你是卜伦!”

    “我是卜伦?”这一次大吃一惊。

    “卜伦就是你,你就是如假包换的卜伦,”这时江方直呼其名,却不再说什么“卜大侠”、“卜老前辈”了。

    “如假包换。”白发佬蓦一转身,倏忽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跟两年前在鬼谷相见时不差分毫的糟老头子、京邦之师兄----卜伦。卜伦变过来后,江方丝毫不以为奇,似乎这一切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卜伦却是急急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在你说两年前咱俩有过一面之缘时,就认定你是卜伦了,”踏上两步,“如果没有认定,我早就与你再见了。”言下之意,这一阵子完全是逗他玩的。江方现在口口声声叫他“卜伦”,卜伦也丝毫不以为怪。卜伦回头时,发现溪水间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大声说,“走,回家。”他显然有些生气了。

    举步就走。

    江方急忙趋近,跟在后面问:“你没吃午饭?”“早就不吃饭了,”卜伦冷冷道,“等你都快等死我了。”江方一听话中有话,趋步而上,与卜伦并肩前行,“等我?等我给你做饭?”卜伦哼了一声道:“难道让我给你做饭不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