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9无双
萧璟并没有去去就回，他这一走就是六天。
秦清一个人留在清园，日子与往常萧璟不在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仍旧是从早到晚在书阁看书，歇下来便去竹影那儿坐坐。只是，她在翠云居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拉着竹影絮絮叨叨地聊天，磨到深夜也不肯走，说得却都是些琐碎的闲话；有两晚，她甚至撒赖地趴在桌上不肯起来，最后竹影只得收留她在绣榻上睡下。
回到清园的夜晚，秦清不爱点灯，方慈被她早早地打发下去休息，她便自己借着月光，捧些清水洗漱一番。重阳已过，秋意渐深，凉水带着丝寒气，敷在脸上有时候会让她打个激灵，睡意全消。萧璟不在，她又睡回了熟悉的软榻，不过感觉却终归是不一样了，他在这榻上要过她许多次，如今连枕上似乎也留着他的味道。满月将至，月色一日好过一日，她只要不经意地转动脑袋，就能清楚地看见不远处那张空空的大床，每当此时，她会有一丝怔忡，然后缓缓地将目光转开。
那日钟琴拿来的信，其实并没有太多悬念。无论是北赵还是南元，这个时代，是没有民间通邮的。数十里一设的驿站，传递的都是官府的公文，官吏和他们的家眷尚可将私信夹带其中，普通的百姓想要捎封家书，却全靠远行或是归家的同乡。那封从赵国寄来的信笺，分明是封私函，却烫着加急的标志，寄信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慕容，是赵国皇室的姓氏，而“晴”却显然是女子的闺名；在萧璟打断之前，钟琴已说出了“无双”二字。无双……无双……秦清默默地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一片透亮。她不知道萧璟是如何结识的这赵国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但是她想，这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他们都生在皇室，而赵元的关系，一向算不上不好；更何况，王子和公主，本是千百年来传颂不衰的美丽童话。
秦清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她想不出，还有谁比赵国的公主与萧璟更加相配，娶到无双，替萧璟带来的帮助，十个她这样的幕僚都比不上；而且，她迟早是要离开的，他若迎娶公主，将是很大的变数，很可能给她带来离去的机会，而她，是善于把握机会的。
这些日子的等待，一度让秦清觉得前方没有尽头，现在，她突然有了期待的方向。她告诉自己，她应该雀跃，应该额手称庆，应该笑逐颜开，可是她却发现，这些表情的难度似乎太大了些。她能做到的，仅仅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际，握着手里的书卷，久久地坐着。
至于萧璟眼下去了哪里，是秦清不许自己思考的问题，每当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她就会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她应该关心、可以过问的事；她也不让自己去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而到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她——或许他根本不会再回清园，她又何必多次一举地去伤脑筋？
萧璟没有一日不想回到清园。他记得自己那日说的“去去就回”，记得临行时秦清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莫名的不安。白日里游山玩水、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可是夜里，躺在别苑的床上，怀里空空如也，感觉不到那柔软温暖的娇躯，黑夜便似变得格外漫长。他恨不能插翅飞回王府，看一看心里的人儿，看她是否安好，可是他做不到。
慕容晴竟一个人到了吴郡，这是萧璟怎么也想不到的。数月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明艳大方，举手投足间真正有一个公主的气度，只不过一笑开来，便又明媚爽朗，令人心胸一畅。从建康离开的时候，她初初尝到动情的滋味，眉目间总带着隐隐的幽怨，然而时隔许久，或是故乡的水土滋润了她，虽然情思依旧，阳光却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当萧璟诧异地问慕容晴，既然已到了吴郡，为何不到王府投贴，又为何要从赵国寄来那封急件时，她道：“我想比比看，是它先到，还是我先到……”得意地扬眉一笑：“结果是——我赢了！”“我快马加鞭，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从长安到吴郡，只用了六天！”她说地眉飞色舞，却不带萧璟表示惊讶，又道：“不过，我快累死了，好想大睡一觉——这是你的地方，客人来了，你不会不收留吧？”
萧璟的惊讶不是伪装出来的，他忽然发现，慕容晴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将她带回王府，她也没有异议——她是偷跑出来的，连入关的公文都是作假赚来的，自是不愿意声张。但是她身份尊贵，又没有随从婢女在侧，他也不能随意地安置，让她去住客栈，一番思量犹豫，他将她带到了太湖边上的王府别苑。
刚到吴郡时，萧璟很是寻欢作乐、不务正业了一阵。那时候，他带秦清四处游玩，不过是一场做戏，却意外地发现她在湖边流连不去，盈盈的目光中流淌着奇特的情感；当时他并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许久之后却突然忆起，急不可待地亲自设计作图，命人悄悄地建起了这座别苑。他本想过些日子带她来，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第一个在这里住下的人，会是慕容晴。
慕容晴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起身，倦容一扫而空，站在萧璟面前，神清气爽、意兴飞扬。萧璟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她也不去做作掩饰，笑道：“前次临别，你送了我建康的寒梅，可是，我却更想看看吴郡的秋菊——很早以前，我便听人说过，吴郡有个特别的传统，重阳之后有九天九夜的菊花节，家家户户都会拿出自己栽种的菊花，男女老少都会前来，赏花、评花、饮酒、作赋……耳听为虚，今年，我想亲眼去看看，不知宁王殿下可愿赏脸作陪？”
萧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慕容晴微微红了脸。他陪了她五天，像一个尽责的主人，带着她参加了热闹非凡的菊花节，欣赏了风景宜人的山水，品尝了别具风味的小吃，几乎去了所有他所知道的客人必定会喜欢的好地方。他对她照顾周到，却不显得过于热情，若即若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人多的地方，萧璟会替慕容晴挡开推挤的人流，却不会沾着她的衣襟；她猜谜赢得彩头，他会对她点头浅笑，却不会出口相帮；她穿上新买的漂亮丝裙，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却什么也不说；每天晚上，他们尽兴而归，他都会将她送到房间门口，体贴地问她玩得可好，却没有额外的言语，离开时也从不曾回头。每当这个时候，慕容晴都会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底涌起说不清的惆怅。
五日之后，慕容晴虽然依依不舍，却仍是告别离去。擅自前来吴郡，是她的任性，少女驿动的芳心使她冲动，驱使她不顾一起，可是她终究惦记着宠爱她的父皇。赵国的侍卫一直没有找来，看来是真的失了她的消息，她再逗留下去，就不再是简单的淘气了，她的父皇会寝食不安，有人会因此而丢掉性命——或许，已经开始有人因失职被处斩了。不是没有不安，也不是不担心回去会遭到惩罚，可是，她并不后悔。
萧璟将慕容晴送到了吴郡城外，嘱咐了便衣的王府侍卫护送她直到边境，看着她打马离开，这才回头。他快步地向城门走去，他的马就栓在城门外的大树下，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府，他已六天没有见过他真正想要陪伴的人。可是，就在他的指尖触及缰绳的瞬间，刚刚消失的马蹄声又重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
慕容晴又折了回来。还是那只精美的荷包，她再一次鼓起勇气，递到萧璟面前——这一次，她没说是赔偿，也没说是谢礼，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递过来，请他收下。萧璟看着那只荷包，那里面装着他想要的东西，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总有一天，他是要含笑将它收下的。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清丽的面孔，心里竟隐隐地疼痛起来，夹着一丝恐惧和心慌。
慕容晴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收回手去。她的表情很坚定，眼里有一丝奇怪的东西，似紧张、似期待，又似决然。几日的朝夕相处，已足以让萧璟将眼前的女子看透，他知道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不仅是爽朗的慕容晴，还是骄傲的无双公主，她对他或许情难自禁，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自尊，更不会永远等待。她折回来，是要一个答案———要么两情相悦，要么，挥慧剑，斩情丝。
当萧璟终于伸手接过荷包的时候，慕容晴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再倔强、再洒脱，她毕竟还是一个动了情的少女，哪能不期待心上人的回应？她不知道，为何萧璟那修长好看的手指会在微微地颤抖，但是她觉得那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自己的双腿也有些发软。她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她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慕容晴再次离开的时候，心情与上一次已完全不同。心里鼓涨着的不再是惆怅和忐忑，而是无限的喜悦和期待，她不住地挥鞭催马，似乎路的前方，通往无数次在梦里到达过的最美的地方。而萧璟，却缓缓地打着马，他的手总忍不住要去触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揣着的荷包好像越来越烫、越来越重，似烙铁一样炙着他，似泰山一般压着他，令他一阵阵发疼、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秦清一个人留在清园，日子与往常萧璟不在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仍旧是从早到晚在书阁看书，歇下来便去竹影那儿坐坐。只是，她在翠云居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拉着竹影絮絮叨叨地聊天，磨到深夜也不肯走，说得却都是些琐碎的闲话；有两晚，她甚至撒赖地趴在桌上不肯起来，最后竹影只得收留她在绣榻上睡下。
回到清园的夜晚，秦清不爱点灯，方慈被她早早地打发下去休息，她便自己借着月光，捧些清水洗漱一番。重阳已过，秋意渐深，凉水带着丝寒气，敷在脸上有时候会让她打个激灵，睡意全消。萧璟不在，她又睡回了熟悉的软榻，不过感觉却终归是不一样了，他在这榻上要过她许多次，如今连枕上似乎也留着他的味道。满月将至，月色一日好过一日，她只要不经意地转动脑袋，就能清楚地看见不远处那张空空的大床，每当此时，她会有一丝怔忡，然后缓缓地将目光转开。
那日钟琴拿来的信，其实并没有太多悬念。无论是北赵还是南元，这个时代，是没有民间通邮的。数十里一设的驿站，传递的都是官府的公文，官吏和他们的家眷尚可将私信夹带其中，普通的百姓想要捎封家书，却全靠远行或是归家的同乡。那封从赵国寄来的信笺，分明是封私函，却烫着加急的标志，寄信的人，必定非富即贵。
慕容，是赵国皇室的姓氏，而“晴”却显然是女子的闺名；在萧璟打断之前，钟琴已说出了“无双”二字。无双……无双……秦清默默地嚼着这两个字，心里一片透亮。她不知道萧璟是如何结识的这赵国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但是她想，这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他们都生在皇室，而赵元的关系，一向算不上不好；更何况，王子和公主，本是千百年来传颂不衰的美丽童话。
秦清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她想不出，还有谁比赵国的公主与萧璟更加相配，娶到无双，替萧璟带来的帮助，十个她这样的幕僚都比不上；而且，她迟早是要离开的，他若迎娶公主，将是很大的变数，很可能给她带来离去的机会，而她，是善于把握机会的。
这些日子的等待，一度让秦清觉得前方没有尽头，现在，她突然有了期待的方向。她告诉自己，她应该雀跃，应该额手称庆，应该笑逐颜开，可是她却发现，这些表情的难度似乎太大了些。她能做到的，仅仅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际，握着手里的书卷，久久地坐着。
至于萧璟眼下去了哪里，是秦清不许自己思考的问题，每当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她就会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她应该关心、可以过问的事；她也不让自己去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而到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她——或许他根本不会再回清园，她又何必多次一举地去伤脑筋？
萧璟没有一日不想回到清园。他记得自己那日说的“去去就回”，记得临行时秦清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莫名的不安。白日里游山玩水、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可是夜里，躺在别苑的床上，怀里空空如也，感觉不到那柔软温暖的娇躯，黑夜便似变得格外漫长。他恨不能插翅飞回王府，看一看心里的人儿，看她是否安好，可是他做不到。
慕容晴竟一个人到了吴郡，这是萧璟怎么也想不到的。数月不见，她出落得更加明艳大方，举手投足间真正有一个公主的气度，只不过一笑开来，便又明媚爽朗，令人心胸一畅。从建康离开的时候，她初初尝到动情的滋味，眉目间总带着隐隐的幽怨，然而时隔许久，或是故乡的水土滋润了她，虽然情思依旧，阳光却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当萧璟诧异地问慕容晴，既然已到了吴郡，为何不到王府投贴，又为何要从赵国寄来那封急件时，她道：“我想比比看，是它先到，还是我先到……”得意地扬眉一笑：“结果是——我赢了！”“我快马加鞭，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从长安到吴郡，只用了六天！”她说地眉飞色舞，却不带萧璟表示惊讶，又道：“不过，我快累死了，好想大睡一觉——这是你的地方，客人来了，你不会不收留吧？”
萧璟的惊讶不是伪装出来的，他忽然发现，慕容晴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将她带回王府，她也没有异议——她是偷跑出来的，连入关的公文都是作假赚来的，自是不愿意声张。但是她身份尊贵，又没有随从婢女在侧，他也不能随意地安置，让她去住客栈，一番思量犹豫，他将她带到了太湖边上的王府别苑。
刚到吴郡时，萧璟很是寻欢作乐、不务正业了一阵。那时候，他带秦清四处游玩，不过是一场做戏，却意外地发现她在湖边流连不去，盈盈的目光中流淌着奇特的情感；当时他并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许久之后却突然忆起，急不可待地亲自设计作图，命人悄悄地建起了这座别苑。他本想过些日子带她来，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第一个在这里住下的人，会是慕容晴。
慕容晴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起身，倦容一扫而空，站在萧璟面前，神清气爽、意兴飞扬。萧璟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她也不去做作掩饰，笑道：“前次临别，你送了我建康的寒梅，可是，我却更想看看吴郡的秋菊——很早以前，我便听人说过，吴郡有个特别的传统，重阳之后有九天九夜的菊花节，家家户户都会拿出自己栽种的菊花，男女老少都会前来，赏花、评花、饮酒、作赋……耳听为虚，今年，我想亲眼去看看，不知宁王殿下可愿赏脸作陪？”
萧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慕容晴微微红了脸。他陪了她五天，像一个尽责的主人，带着她参加了热闹非凡的菊花节，欣赏了风景宜人的山水，品尝了别具风味的小吃，几乎去了所有他所知道的客人必定会喜欢的好地方。他对她照顾周到，却不显得过于热情，若即若离，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人多的地方，萧璟会替慕容晴挡开推挤的人流，却不会沾着她的衣襟；她猜谜赢得彩头，他会对她点头浅笑，却不会出口相帮；她穿上新买的漂亮丝裙，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却什么也不说；每天晚上，他们尽兴而归，他都会将她送到房间门口，体贴地问她玩得可好，却没有额外的言语，离开时也从不曾回头。每当这个时候，慕容晴都会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底涌起说不清的惆怅。
五日之后，慕容晴虽然依依不舍，却仍是告别离去。擅自前来吴郡，是她的任性，少女驿动的芳心使她冲动，驱使她不顾一起，可是她终究惦记着宠爱她的父皇。赵国的侍卫一直没有找来，看来是真的失了她的消息，她再逗留下去，就不再是简单的淘气了，她的父皇会寝食不安，有人会因此而丢掉性命——或许，已经开始有人因失职被处斩了。不是没有不安，也不是不担心回去会遭到惩罚，可是，她并不后悔。
萧璟将慕容晴送到了吴郡城外，嘱咐了便衣的王府侍卫护送她直到边境，看着她打马离开，这才回头。他快步地向城门走去，他的马就栓在城门外的大树下，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府，他已六天没有见过他真正想要陪伴的人。可是，就在他的指尖触及缰绳的瞬间，刚刚消失的马蹄声又重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
慕容晴又折了回来。还是那只精美的荷包，她再一次鼓起勇气，递到萧璟面前——这一次，她没说是赔偿，也没说是谢礼，就这样大大方方地递过来，请他收下。萧璟看着那只荷包，那里面装着他想要的东西，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总有一天，他是要含笑将它收下的。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清丽的面孔，心里竟隐隐地疼痛起来，夹着一丝恐惧和心慌。
慕容晴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收回手去。她的表情很坚定，眼里有一丝奇怪的东西，似紧张、似期待，又似决然。几日的朝夕相处，已足以让萧璟将眼前的女子看透，他知道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不仅是爽朗的慕容晴，还是骄傲的无双公主，她对他或许情难自禁，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自尊，更不会永远等待。她折回来，是要一个答案———要么两情相悦，要么，挥慧剑，斩情丝。
当萧璟终于伸手接过荷包的时候，慕容晴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再倔强、再洒脱，她毕竟还是一个动了情的少女，哪能不期待心上人的回应？她不知道，为何萧璟那修长好看的手指会在微微地颤抖，但是她觉得那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自己的双腿也有些发软。她又惊又喜地看着他，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她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慕容晴再次离开的时候，心情与上一次已完全不同。心里鼓涨着的不再是惆怅和忐忑，而是无限的喜悦和期待，她不住地挥鞭催马，似乎路的前方，通往无数次在梦里到达过的最美的地方。而萧璟，却缓缓地打着马，他的手总忍不住要去触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揣着的荷包好像越来越烫、越来越重，似烙铁一样炙着他，似泰山一般压着他，令他一阵阵发疼、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