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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回归

    次日,萧璟终于去了书房,倒不是秦清前一日的那番说辞起了作用,而是因为詹思元的到访。自萧璟取回封地的军权,作为军师的詹思元很多时候都在大营协助史迁练兵,有时候逗留得晚了,便歇在那里。十多天前的那场骚乱,也是他知觉及时,才没有大的伤亡;事后,他便住在营中,多日未回王府,有事呈报萧璟便差专人送递书信。

    虽然对秦清有所改观,但是萧璟不管不顾的余杭之行,还是令詹思元有些不满,更何况原定的半月行程,最后不知为何竟拖到了二十多日——关于秦清逃逸之事,萧璟嘱咐过钟琴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否则,詹思元还不知要如何恼怒。好不容易盼到萧璟回程,他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刚刚处理完堆积的要务,萧璟却又没了音信,这几日他送到王府的文书竟如石沉大海。担心之下,詹思元决定亲自回府看看,谁知刚刚进门,便听见下人们窃窃议论着萧璟几日未出清园的事情,让他顿时又忧又气,眉头一拧便冲到了清园。

    萧璟与秦清亲昵的模样实在让詹思元气不打一处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脱口道:“大殿下为女子所算,如今您又要被女子所误么?”钟琴正应了萧璟吩咐在替他倒茶,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手一抖,茶水差点泼在桌上。萧璟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轻轻皱起眉来:“本王不过休息几日,詹先生这么说,未免言重了吧?”

    詹思元似也觉得自己火气大了一些,有些逾越了,见了萧璟不豫的神情,便想解释两句,打个圆场。谁知他目光一转,却看到秦清的嘴唇有些发红和肿胀,愣一愣,突又瞥见襟口处掩也掩不住的吻痕,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昔日商纣、夏桀因妲己、褒姒而亡国,如今殿下大业未成,兄长大仇未报,您便要效仿他们,耽于女色了么?”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既骂了萧璟,也骂了秦清,钟琴听得矫舌不下,忍不住低唤一声:“詹先生!”将茶杯飞速塞到他手上,又加了句:“先喝口茶!”

    萧璟却并没有发怒。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震了震,平淡的神情却破开了一条裂缝,握着秦清肩头的手掌不自觉地松了松。尽管有一肚子反驳“红颜祸水”论的言语,足可把不善言辞的詹思元数落得哑口无言,秦清却一声未响,感觉到萧璟的震动和松开的大手,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含义不明的淡笑,缓缓地垂下眼去。

    清园之中有片刻异常的宁静,直到钟琴硬着头皮笑道“詹先生自大营匆匆赶回,可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才化解了尴尬的局面。詹思元将几日来积压的事务择要禀了,沉声道:“详情思元已在文书中写明,敢情殿下移步书房,尽早处理。”萧璟沉默半晌,低头深深看一眼秦清,点头道:“走吧。”

    詹思元见秦清仍与他们同行,不禁道:“殿下要让她与我们一同议事?”适才一言不发的秦清此时且忽然抬起头来,讥诮地一笑,道:“妾身去书房伺候,给殿下添茶倒水,不行么?”詹思元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之意,脸色微微一变,道:“殿下……”萧璟眉头微蹙,打断他道:“清智谋过人,梁皓一案,她为首功,本王看不出借重她有何不妥。”詹思元急道:“当时情况紧急,殿下手下缺少可用之人;如今时移世易,殿下让妇人参与议事,岂非贻笑大方?”

    秦清终究压不下心头之气,冷冷道:“詹先生,若论行军打仗,妾身自是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要说到政治权谋,您也不过就如一名无知妇孺罢了——就凭您这毫不知识人善用的胸襟气度,见识再高也是庸才!留您在殿下身边出谋划策,还真是叫人担心……”她的话未说完,詹思元已竖起了眉头,怒道:“你蛊惑殿下,将他留在清园,诱他不理政事,如今又出言挑拨,居心叵测,实在……”

    萧璟蓦地低喝一声:“好了!”他深深地看秦清一眼,秦清已经转开头去,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他皱了皱眉,对詹思元道:“本王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既然用她,便不会无故相疑、相弃!而且本王早已说过,用人唯才——若有人冥顽不化,因此而生非议,便由他们去好了。先生莫再多言。”他的神情里有一丝厉色,詹思元不甘地看秦清一眼,低声应道:“是,殿下。”秦清不声不响地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傍晚时分,从书房出来,萧璟伸手去揽秦清的腰,秦清轻轻一闪,躲了开去。萧璟的手捞了个空,落了下来,他怔了一怔,低声道:“清,你还在生我的气?”秦清看着地面,摇了摇头。萧璟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畔喃喃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你相信我,好不好?”萧璟虽然素宠秦清,但也未曾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过,书房的守卫和路过的下人奴婢纷纷侧目,偷偷地看着两人。

    秦清见到四下投来的目光,不禁又羞又急,低声道:“殿下,别这样!”萧璟却固执地不肯放手,目光扫一眼周围,又转回她的脸上,满不在乎地道:“这是我的府邸,‘非礼勿视’,要避开也是他们避!”秦清想说,那还有“非礼勿动”呢?不过看他又露出蛮不讲理的表情来,只得无奈地苦笑,更何况,被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确实都各自转开了眼睛,不敢再多瞧一眼。

    萧璟将秦清抱得更紧,低声道:“清,我发誓不会再那样了,原谅我,好吗?”他不知已有多少年没有跟人道过谦、请求过原谅,可是此时此刻,对着怀里的人儿,他说得自然而然、心甘情愿。秦清想说,我本就没有生气,可是那样她却无法跟他解释自己反常的原因,默然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有些难以置信,伸手抬起她的下颔,似要看清楚她是不是在说谎。

    秦清顺着萧璟的手抬起头来,对上他幽深的双眸,心里蓦地一跳。她掐着自己的掌心,克制住转开眼睛的欲望,浅浅地一笑,轻声道:“真的,我不怪你了。”她清澈的目光中透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愫,没有丝毫作伪,他的面上划过一丝喜色,情不自禁地俯身吻她。她慌忙一躲,他的双唇落在她的嘴角,她有些语无伦次:“别……有人看……”说话间,雪一样白皙的香腮已浮起红晕。

    萧璟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娇羞模样,几乎痴了。心脏一下一下地狂跳着,过了好一会,才能开口说话:“清,我们回去吧。”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暧昧的暗哑,秦清的面孔更加绯红,她在心里一个劲地暗骂自己没用,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低下眼睛道:“妾身想去竹姐姐那里坐一坐……”萧璟闻言一怔,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幽暗起来,带着一丝探究。

    秦清强持镇定,小心翼翼地道:“那天……”想起那天的光景,她的耳根不由自主地又烧了起来,她一面在心里暗恨自己,一面结结巴巴地道:“六天前……竹姐姐来看我,我……我当时的情形不太好,把她赶走了……我想,她一定很担心,所以……”六天前,便是他接着酒意占了她的第二日,萧璟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自然立刻明白过来。他的心里忽然升起打趣的念头,在她耳边道:“当时的情形不好……清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好了?”

    萧璟话里的笑意,秦清怎会听不出来?他并没有猜错,她确实已经不再混乱了,她已经理清了头绪,有了答案,只是……却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看着他微笑的俊颜,她的心里狠狠地痛了起来,唯恐眼神泄露了她的心思,忙不迭地垂下眼帘。他却以为她仍在害羞,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

    低沉的笑声带着十足的磁性,令人砰然心跳,可是秦清的心却缩得更紧,将头也埋了下去。萧璟不想再为难她,轻轻抚着她的柔软的长发,亲亲她的额角,低声道:“晚上早点回来。”她不敢抬眼,轻轻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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