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初见妖孽痴喃数语
地皇十六年的初春，明珠郡虽地处海口，天气仍是乍暖还冷。
明珠将军府正红朱漆的大门前立着一袭青衣少年，清秀面孔，简单白玉束黑发。
门前府里近卫青石宽厚身板，着灰色衫子，外罩黑色软甲，一手紧扶着腰间刀鞘，毒辣双眼瞥向少年，见他一双凤眼似雨后清泉格外清澈明亮，一转眼却见千种流离眩过，似湖水波光粼粼，生生的显出一种别样风流之情。
青石暗暗称奇，来回踱步间，向另一人摆摆手，让上前问话。
卫兵上前道：“明珠将军府前不得有闲杂人等逗留，烦请公子速速离去！”
凤姜微笑，纤纤细指自袖口抽出一页信封说道：“去禀告你家将军，故人来访。”
卫兵见他一个男子，那手却异常纤细，异常诡异，疑惑抬头间撞进那一笑里，猛地恍惚，伸手去接信封的手蓦地一顿。
只略微的迟疑，身后一双手已接过那信封。
“公子稍等。”
青石宽掌间携着那信封，半空里扬扬。
凤姜拱拱双手，狡黠一笑：“劳烦军爷。”
府中书房内，清瘦一人猛地跌靠向镂空檀木椅背，儒雅的面孔瞬间苍白。
一双修长的手隐隐可见掌心处遍布老茧，手背上甚至有似利刃伤后留下的暗色触目惊心疤痕。
此时，那骨骼分明的手指紧捏薄薄一纸。
猛地咳咳声响，那手指不经意的松开，薄薄白纸似是脱线的风筝、缓缓飘落暗红地毯。
青石俯身上前斟茶时，眼角里微瞥暗红上一页薄纸，模模糊糊，却又是清清晰晰的几个秀丽小字“风兮凤兮归故乡”。
猛地心口似被巨石砸中，眼前金星四溅，耳中雷鸣不断。
宽厚手指一顿，无意里触翻茶盏，一阵清脆响声里，忙慌乱收回目光，幸是那盏中还未倒进茶水。
青石微微松口气，又察觉那道熟悉光芒射向自己，慌忙抬头。
见那苍白脸色上熟悉的狭长双目直盯着自己，那嘴角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因为那双唇身不由己的颤动而罢休。
青石忙道：“将军莫急，是一位清秀少年，大概十五、六岁、貌似不凡。”
那修长的手向外摆摆，青石随即明白，腰背挺直急急向外跨去。
此刻，脑中是震惊后的片片迷茫，隐隐忆起一袭白衣似雪佳人。
那时还是文官的将军偶遇孤苦无依的自己，带进府，赐名青石，安于近侍。
惟一次随将军入凤园，远远见那袭白衣奔来，明艳的少女美目缀着几滴泪珠儿，竟似清晨含露待放的荷花，扑入将军怀中抽噎着：“青祁哥哥，这都是命，难道凤家女子都只有这样的命”。
之后，将军不顾老爷夫人反对，决然弃文从武，远走外地。穿甲衣，持长缨枪，此后各处奔波，东征南战亦不休。
有一年，惊闻凤后焚于凤仪宫，姬相囚废帝、登宝座！
将军三日未见任何人，三日后，沧桑尽显，两鬓突生白发。
青石犹记那儒雅的人几夜间似变成困兽，血红双眼不甘问自己：“她、不来看看我。”
青石无语，只觉将军悲痛过度。
“她”如何来看你？那位早逝在火红漫天的烟尘里。
后来转念一想，莫非将军始终等的是那一缕芳魂，心中剧痛，痛将军所为均为那人。
猛的臂膀里撞进一人，那人手慌脚乱探头大呼：“青统领，七皇子已至府外，快通报将军。”
青石疑惑七皇子怎么会突然来明珠郡？脚步一滞，推开那人，立马折身返回书房。
凤姜微倚着巷口青石砖墙，纤纤细指无聊数那正红朱漆上铜钉点点，眼角里十几骑人马不疾不徐向明珠将军府前驰来。
凤姜手一顿，侧头去看，双眼微眯，精光一闪，盯向最先一骑。
黑马精壮神骏，背腰平直，双鬓明显，毛发黝黑，俨然是草原进贡的“三河马”，帝极爱此马，又改名为“天马”。
不想，这人竟是皇子！
凤姜兴趣盎然，闻帝偏宠七皇子和太子——凤后的老十，这马也只会赐这二人。
观他仅是二十一、二般光景，身躯异常凛凛威风，嵌宝白玉束发，剑眉入鬓，一双眼光射寒星，双唇微抿，立体般五官刀刻般俊美，又挟着一股正气！
着一袭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靛蓝色长裤扎在一双暗底的锦靴中，而最显眼的是衣襟袖口处偏偏用宝蓝色丝线绣着或全开或半开的兰花，愈是风流。
凤姜眯眼微微撇嘴，手扶侧颊，戏虐：“真真是妖孽、妖孽。”
姬佑一手握马鞭，一手紧紧马缰绳，无意中觉察一道审视，眼光一闪，瞥见不远处灰墙暗影里清秀少年，手抚侧颊，微微自喃。
姬佑心念起，挑挑好看眉形，读他唇型，不禁莞尔。
此时，见一紫衣锦袍身躯稳重的中年男子大步跨来，面目朗朗，自有关爷之勇，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话语轩昂：“微臣……”
语未完，姬佑已急速潇洒的一个跳跃，打马下来。
伸出双手急扶正要下跪的青祁：“本王仪仗尚在后，卿家不必计较。”
青祁心中疑惑，面色却是未变，抬头见他便服，也不多说，顺着那扶着的双手起身，一个请的姿势让姬佑入内。
姬佑绣宝蓝色兰花宽袖里修长好看的手轻扯起衫底一甩，迈入府前，腿步微顿，眼角一闪，已不见那少年身影。
青祁见状，心念一转，侧头细看，眼角只闪过一处青色衣角。
府内，那宝蓝色兰花一阵飘逸闪过，姬佑已持起一卷明黄。
青祁忙快步转在姬佑身前叩首。
姬佑慎重展开卷帛正色道：“奉地皇帝诏：将军侯青祁几十年来频频击退海寇，守节乘谊，兢兢业业，册封为怀化将军，赏黄金五千两，钦此。”
虽册正三品，青祁颜色不变，不惊不喜叩首谢恩。
姬佑微微一笑，洒脱自坐在软椅上甩甩长衫下摆，微微理理袖口，宝蓝色半开全开兰花齐齐一闪，一股特别风流潇洒。
才抬头示意青祁也坐，朗朗声色含着一丝慵懒疲惫说道：“青将军，明珠郡地处高山海口，四季云雾缭绕，本王曾闻此处有高山云雾茶自与帝京所产不同，怎的不请本王一盏。”
青祁心想殿下来此恐怕是不止为那旨意，也不便多问，忙令人取来沸水、茶叶，起身亲自斟茶，边道：“殿下博学，此茶又名望海茶，殿下请看——”说着瘦长手指一指。
只见茶叶浑圆紧实，色泽绿润，活象一粒粒墨绿珍珠，沸水冲泡，粒粒珠茶释放展开，别有情趣。
姬佑前胸微微探前细看，黝黑瞳孔一闪，大呼：“妙。”
一股清香扑鼻，持着那古朴蓝底茶盏于双唇间，细嘬一口，滋味鲜爽，半晌甜香回味。
姬佑轻执茶盏，慢倚椅背，微眯双眼缓缓说道：“中土自地皇八年被父皇压制，又历经朝政几度，如今新王好战，蠢蠢欲动。父皇命我前往毫州督查军防。如今返朝，特此烦请青将军及早预备，虽说明珠郡离毫州千里，可都是边疆重地，还是及早防备的好。”
“若毫州有异，微臣自是极力援助。”
青祁念起那少年，又迟疑说道：“只是若中土真来袭，恐怕明珠郡海口外的海盗也要趁势而起，那时……”
“听说父皇与青将军少年时也是极其亲密的，只是青将军自从弃文从武便远离帝京，父皇时时念起诸多感慨，说若是将军还在帝京此时怕是早入了内阁当了宰相。”
姬佑放下那茶盏，自顾说了那么一段话。
青祁听此心里一阵绞痛，只搪塞：“文官也好武官也罢，都是为帝效力，或许人各有志吧。”
其间，暗察帝京七皇子：至极的宠盛，旁人的羡慕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似乎没有养成他丝毫纨绔嚣张浪荡暴虐，相反似率性、极易亲近却不敢猥亵、俊美容颜里又挟着一股正气，让人想肝胆涂地誓死相随，真真大地皇者风范。
青祁隐隐想起那处青色衣角，又觉不安。
姬佑也只是听说过那段情谊，见他佑难隐之色，也不多问了。
“青将军治理明珠郡十几年了，从先前的海盗猖獗至如今百姓安定，下的辛苦自是别人所比不了的，此时父皇也只令将军防备，相信将军自会处理得当，若是我在多说，便是卖弄了。”
青祁无奈说道：“微臣自是会尽力。”
姬佑颔首：“既是如此我便不多留了，回京复命路途遥远，若有朝一日青将军回到帝京，咱们便好好痛饮一番。”便是起身。
青祁见他行程急促，也不敢多留，便急忙起身：“七殿下抬举微臣，微臣自当应承。”
把皇子送至府外，见他利落跃上黑色大马，一群人马飞速的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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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姜微笑，纤纤细指自袖口抽出一页信封说道：“去禀告你家将军，故人来访。”
卫兵见他一个男子，那手却异常纤细，异常诡异，疑惑抬头间撞进那一笑里，猛地恍惚，伸手去接信封的手蓦地一顿。
只略微的迟疑，身后一双手已接过那信封。
“公子稍等。”
青石宽掌间携着那信封，半空里扬扬。
凤姜拱拱双手，狡黠一笑：“劳烦军爷。”
府中书房内，清瘦一人猛地跌靠向镂空檀木椅背，儒雅的面孔瞬间苍白。
一双修长的手隐隐可见掌心处遍布老茧，手背上甚至有似利刃伤后留下的暗色触目惊心疤痕。
此时，那骨骼分明的手指紧捏薄薄一纸。
猛地咳咳声响，那手指不经意的松开，薄薄白纸似是脱线的风筝、缓缓飘落暗红地毯。
青石俯身上前斟茶时，眼角里微瞥暗红上一页薄纸，模模糊糊，却又是清清晰晰的几个秀丽小字“风兮凤兮归故乡”。
猛地心口似被巨石砸中，眼前金星四溅，耳中雷鸣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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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苍白脸色上熟悉的狭长双目直盯着自己，那嘴角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因为那双唇身不由己的颤动而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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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长的手向外摆摆，青石随即明白，腰背挺直急急向外跨去。
此刻，脑中是震惊后的片片迷茫，隐隐忆起一袭白衣似雪佳人。
那时还是文官的将军偶遇孤苦无依的自己，带进府，赐名青石，安于近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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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惊闻凤后焚于凤仪宫，姬相囚废帝、登宝座！
将军三日未见任何人，三日后，沧桑尽显，两鬓突生白发。
青石犹记那儒雅的人几夜间似变成困兽，血红双眼不甘问自己：“她、不来看看我。”
青石无语，只觉将军悲痛过度。
“她”如何来看你？那位早逝在火红漫天的烟尘里。
后来转念一想，莫非将军始终等的是那一缕芳魂，心中剧痛，痛将军所为均为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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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姜手一顿，侧头去看，双眼微眯，精光一闪，盯向最先一骑。
黑马精壮神骏，背腰平直，双鬓明显，毛发黝黑，俨然是草原进贡的“三河马”，帝极爱此马，又改名为“天马”。
不想，这人竟是皇子！
凤姜兴趣盎然，闻帝偏宠七皇子和太子——凤后的老十，这马也只会赐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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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姜眯眼微微撇嘴，手扶侧颊，戏虐：“真真是妖孽、妖孽。”
姬佑一手握马鞭，一手紧紧马缰绳，无意中觉察一道审视，眼光一闪，瞥见不远处灰墙暗影里清秀少年，手抚侧颊，微微自喃。
姬佑心念起，挑挑好看眉形，读他唇型，不禁莞尔。
此时，见一紫衣锦袍身躯稳重的中年男子大步跨来，面目朗朗，自有关爷之勇，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话语轩昂：“微臣……”
语未完，姬佑已急速潇洒的一个跳跃，打马下来。
伸出双手急扶正要下跪的青祁：“本王仪仗尚在后，卿家不必计较。”
青祁心中疑惑，面色却是未变，抬头见他便服，也不多说，顺着那扶着的双手起身，一个请的姿势让姬佑入内。
姬佑绣宝蓝色兰花宽袖里修长好看的手轻扯起衫底一甩，迈入府前，腿步微顿，眼角一闪，已不见那少年身影。
青祁见状，心念一转，侧头细看，眼角只闪过一处青色衣角。
府内，那宝蓝色兰花一阵飘逸闪过，姬佑已持起一卷明黄。
青祁忙快步转在姬佑身前叩首。
姬佑慎重展开卷帛正色道：“奉地皇帝诏：将军侯青祁几十年来频频击退海寇，守节乘谊，兢兢业业，册封为怀化将军，赏黄金五千两，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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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佑微微一笑，洒脱自坐在软椅上甩甩长衫下摆，微微理理袖口，宝蓝色半开全开兰花齐齐一闪，一股特别风流潇洒。
才抬头示意青祁也坐，朗朗声色含着一丝慵懒疲惫说道：“青将军，明珠郡地处高山海口，四季云雾缭绕，本王曾闻此处有高山云雾茶自与帝京所产不同，怎的不请本王一盏。”
青祁心想殿下来此恐怕是不止为那旨意，也不便多问，忙令人取来沸水、茶叶，起身亲自斟茶，边道：“殿下博学，此茶又名望海茶，殿下请看——”说着瘦长手指一指。
只见茶叶浑圆紧实，色泽绿润，活象一粒粒墨绿珍珠，沸水冲泡，粒粒珠茶释放展开，别有情趣。
姬佑前胸微微探前细看，黝黑瞳孔一闪，大呼：“妙。”
一股清香扑鼻，持着那古朴蓝底茶盏于双唇间，细嘬一口，滋味鲜爽，半晌甜香回味。
姬佑轻执茶盏，慢倚椅背，微眯双眼缓缓说道：“中土自地皇八年被父皇压制，又历经朝政几度，如今新王好战，蠢蠢欲动。父皇命我前往毫州督查军防。如今返朝，特此烦请青将军及早预备，虽说明珠郡离毫州千里，可都是边疆重地，还是及早防备的好。”
“若毫州有异，微臣自是极力援助。”
青祁念起那少年，又迟疑说道：“只是若中土真来袭，恐怕明珠郡海口外的海盗也要趁势而起，那时……”
“听说父皇与青将军少年时也是极其亲密的，只是青将军自从弃文从武便远离帝京，父皇时时念起诸多感慨，说若是将军还在帝京此时怕是早入了内阁当了宰相。”
姬佑放下那茶盏，自顾说了那么一段话。
青祁听此心里一阵绞痛，只搪塞：“文官也好武官也罢，都是为帝效力，或许人各有志吧。”
其间，暗察帝京七皇子：至极的宠盛，旁人的羡慕阿谀奉承谄媚讨好似乎没有养成他丝毫纨绔嚣张浪荡暴虐，相反似率性、极易亲近却不敢猥亵、俊美容颜里又挟着一股正气，让人想肝胆涂地誓死相随，真真大地皇者风范。
青祁隐隐想起那处青色衣角，又觉不安。
姬佑也只是听说过那段情谊，见他佑难隐之色，也不多问了。
“青将军治理明珠郡十几年了，从先前的海盗猖獗至如今百姓安定，下的辛苦自是别人所比不了的，此时父皇也只令将军防备，相信将军自会处理得当，若是我在多说，便是卖弄了。”
青祁无奈说道：“微臣自是会尽力。”
姬佑颔首：“既是如此我便不多留了，回京复命路途遥远，若有朝一日青将军回到帝京，咱们便好好痛饮一番。”便是起身。
青祁见他行程急促，也不敢多留，便急忙起身：“七殿下抬举微臣，微臣自当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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