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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歌姬

    百里乐正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自然是住进了琭州府里,于是他们一行四人都被蒋中道好生伺候了起来,每日三餐精致,下人恭敬非常。

    这蒋中道与蒋志交流过事情经过之后,越发觉得这本是太子殿下设下的套,只是目的却不太明确,若是为了杀蒋志实在有些声势浩大了。但蒋中道怕这太子殿下是动了真格的要杀蒋志,所以是茶饭不思。

    这时他的一个门客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这太子殿下是带着女眷来的,而且那女眷貌美,想来这太子殿下也是个好色之徒,若是以美□之,说不定能成功。

    蒋中道死马当成活马医,立刻派人去寻找貌美的女子送进太子殿下的院子里,可是谁知都被那谢樱樱给挡了回来,这谢樱樱又是太子的爱姬,蒋中道即便忌恨却也是不能动的。

    这样几次之后,蒋中道便有些心灰意冷了,那出主意的幕僚却说找到了一个名叫白风丽的歌姬,这歌姬声若夜莺,貌若芙蓉,乃是这琭州歌姬之首,若是太子殿下见了定然乐之。

    于是蒋中道便又把白风丽送进了太子殿下的院子里,这一次依旧碰上了谢樱樱。

    又说这谢樱樱连着几日在门外给当今太子殿下挡桃花,心中实在是有些厌烦的,如今又见蒋中道送人来,哪里能有好气。

    “州牧大人又送人来啊,我还是原来那句话,太子殿下正忙不见外人!”

    蒋中道对谢樱樱这种狐假虎威的人实在是恼恨,却不得不赔笑道:“那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能忙完,下官在这里等着也好。”

    谢樱樱故意气蒋中道,横了他一眼道:“我们殿下哪里有功夫见你,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管教管教你的儿子,免得上街专挑有妇之夫下手!”

    蒋志的癖好一直让蒋中道觉得羞耻,如今谢樱樱丝毫不掩饰地说出来更是让他灰头土脸。

    “州牧大人且去忙吧,风丽一人在此等候便可。”说话的却是跟在蒋中道身后的白衣女子。

    这蒋中道正没有台阶下,听闻此话便赶紧溜了。

    谢樱樱这才仔细打量白风丽,眼前的女子芙蓉如面柳如眉,艳丽中透着一股孤清,孤清中又透着一股脱俗,她怀中抱着一柄墨色的琵琶,虽然说是歌姬,却也是干净清爽的歌姬。

    “这位姑娘,州牧大人向来坚忍,若是此路不通只怕会找其他路,若是方便便放风丽进去吧,风丽唱一曲便出来,与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妨碍,也可让州牧大人安心。”白风丽娓娓而道,善解人意却也不卑不亢。

    “唉,那你跟我进来罢,只是不要多话。”

    “多谢姑娘。”

    白风丽跟着谢樱樱进了屋子,一路都未抬头,行至百里乐正面前时却屈膝行礼:“白风丽见过殿下,不知殿下想听什么曲子。”

    回答她的是男子低沉平和的声音:“白姑娘随便唱便可。”

    白风丽应声,微微抬头看了面前榻上的男子,这一看便惊住了。这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浅浅的琥珀色,通透却深邃,带着微微的悲悯与怜爱,让她自己变得卑微,变得不堪。

    她却已经陷在了里面……

    “白姑娘你走神了。”男子出声提醒她。

    白风丽慌忙移开眼睛,跪坐下拨了拨弦,却再也不敢看男子的眼睛了。

    “那风丽便唱一首平日乱填的小调,还请殿下不要见笑。”

    她素手拨弦,声音宛若夜莺。

    “水榭灯影,湖畔月、更无一点草色。

    琵琶声声弦似断,着扁舟一叶游。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悠然心会,妙处难与人说。

    应念美人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一夜鬓发忽胜雪,衣散袖冷泪残。

    游遍江海,饮尽琼浆,依旧心中苦。

    叩舷而笑,不知今夕何夕。”

    一曲唱罢,百里乐正拊掌而赞:“白姑娘玉骨冰心,纯光领教了。”

    白风丽这才抬起眼来,只是她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勉强:“殿下谬赞了,风丽只是一名歌姬,不要污了玉骨冰心这四个字。”

    “白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姑娘词中自有冰雪之意。”

    白风丽眼中一亮,却是转过头不敢看百里乐正了,她起身告辞:“风丽告辞了,还请殿下万事小心。”

    “多谢白姑娘提点。”

    白风丽离开之后,谢樱樱有些后悔了,她本是怕白风丽没有见到百里乐正就离开会遭到蒋中道的责怪,可是如今白风丽见了百里乐正竟然动了心,这于她来讲只怕不是好事,若是日后因此而遭到不幸之事,皆是因为她谢樱樱的过错。

    蒋中道得知白风丽见到了百里乐正而且还唱了一曲,心中非常高兴,于是又去请白风丽,可是这回谢樱樱却是说什么都不让见了。

    蒋中道不知其中缘由,于是想要将谢樱樱引开再带白风丽去见百里乐正,可是先前已经两次被拒之门外的白风丽却不肯来了,蒋中道怕这白风丽与百里乐正之间有了什么私下的交往,于是也不敢勉强,美人计便也进行不下去了。

    *

    百里乐正此次来琭州是为了追讨前两年的盐税,但是他并不去找盐商们讨要,而是让常青在一处荒废的管卡上收税,这处不是其他的地方,而是从晒盐场入城的唯一通道,常青在这里收税,每过一石盐便收一石盐的税钱,倒是一点也不会少收。

    黎夏的盐税向来比例高,常青在这里设卡两天便收了千两银子,直收得盐商们哭天抢地。

    于是盐商们买通了和常青一同驻扎的管卡的几个官差,让他们看着,只要常青如厕便跑去通知他们。

    这日常青前脚一离开,便有一个官差跑去报信,早已经准备好的盐商们拉着十几车盐便从小树林里冲了出来,誓要一鼓作气地冲过管卡去,哪知他们刚冲到关下,便看见了悠然站在关上的常青。

    于是这一天常青收获十分丰硕……

    十天之后,盐商们终于受不了了,且不说城内的存货马上就要卖完了,那晒盐场的仓库可都要挤爆了,若是再不解决这事,他们的亏损可就大发了。

    盐商会的人一商量,决定去给州牧大人送礼。原本这琭州收税之事便是由蒋中道所管辖的,但是之前蒋志所犯之罪不轻,他便不好与百里乐正争,如今他收了盐商会的礼,为了那丰厚的回报也是不能不管的。

    但是怎么管却是一个问题,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百里乐正身为当今太子,世传他的武功又深不可测,所以最好是以好处收买,经过与盐商会的商讨之后,多半的盐商同意让出一成利给百里乐正,于是蒋中道便设宴邀请百里乐正,想要趁这个机会促成盐商会与百里乐正的协议。

    可是这宴席没有把百里乐正等来,却等来了刘奋,与刘奋同来的除了五千兵士还有一名已死之人:杨凡。

    且说这杨凡那日落下山崖之后为人所救,他伤势稍好便秘密回到军营去了,这刘奋想来爱护属下,更是看不惯蒋氏父子作威作福,如今蒋志为了占有杨凡之妻而设伏击杀,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携了兵士前来捉人。

    这蒋中道害怕百里乐正却是不害怕这刘奋的,因为刘奋的钱粮都是由他供给,平日他从未给过刘奋好脸色,而今刘奋私自调兵,未受召而从边境回来,这是犯了军法的,是要治罪的。

    那刘奋向他索要杨凡之妻,杨凡之妻却早已经放回家去了,连蒋志都被关押等着问罪了,刘奋这一次回来便实在是没有丝毫借口了,蒋中道问他藐视军法之罪,在众人面前打了他五十军棍,立刻刘奋的屁股便血肉模糊了。

    但那刘奋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料到可能会如此,只暗自将那仇记在心中,领着自己的兵士走了。

    于是这一次盐商会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只得各回各处去了。

    这常青一连守关十几天,当今太子殿下又闭门不见,这盐商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于是只得纷纷改道。既然陆上唯一的通道已经被占了,那他们便只能走水路了。

    他们用货船载了盐,直接下海,途径琭州,从渊州的新余关登陆,那渊州牧已经被他们收买了,所以一路都没有遇到阻碍,总算平安把盐运进了黎夏内陆。这样的路线虽然有些费银子,但是也比交了税的要便宜许多。

    再说不止这太子殿下不见人,连平时狐假虎威的谢樱樱也不见人了,至于原因么,就是他们都已经不在这琭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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