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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萍踪龙虎斗

    众人都知道吕宝刚号称“小孟尝”,江湖传言“孟尝门下三千客,老吕庭前一寸天”。素闻他古道热肠,乐善好施,性格平和,与世无争。想不到他今日一反常态,竟如此动怒,一言不合,便与这女子动起手来,料想这人定与他有极大的仇怨,便都扭头朝上看去。

    只见吕宝刚人在空中,脚步尚未踏实,右手一挥,便是“呵梅琴剑手”中的一招“踏雪寻梅”直朝风澈影刺去。剑气尖锐,空中传来“嗖”地一声厉响,气道凌厉,尖利无比。

    台下不少和吕宝刚熟识之人,都不禁大感惊讶:吕宝刚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可功夫却只能算二流,何时竟修炼了如此高深的武功?这“呵梅琴剑手”看来名不虚传,真是非同小可,竟让吕宝刚的功力一日千里。

    那蒙面女子见他右手一扬,剑气扑面而来。当下不敢小觑,身子微微一侧,双掌齐出,还了一招。这一招集全身内力于双掌,只想趁他人在半空,脚下虚无之时,给予迎头重击。

    两道劲风在空中重重一撞,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吕宝刚虽然功力深厚,但是人在空中,无法使出全力,那女子却脚下借力,这一掌便力道雄浑,如蜂群横扫,蝶浪翻飞,气势无双,这一招便占到了上风。趁吕宝刚立足未稳,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到,劲气吹得树梢猛地向一侧摆去。

    吕宝刚见她掌力厉害,不能硬拼。急忙双手运气一挡,借着她的反击之力,一步朝后跃去。身姿飘扬,如风筝一般,飘飘洒洒间已退出三四丈远,站定在一株青松顶上。那女子双脚一点,追了过来。二人剑掌齐发,瞬间便在树梢上战得难解难分。

    数百人都在地上昂首观望。见两人出招越来越快。身形转换如疾风骤雨一般迅捷。几十招过后,已经看不清面目,只看见一黄一红两道身影一时靠近,一时又分开。劲风阵阵,带动树枝不断晃动。

    两人使的虽然都是催魂夺命的厉害功夫,此时招招都是痛下杀手,可是姿态却又都十分优美。两道身影缠在一起,有如空中出现了两片翻飞彩霞,绚丽夺目。地上众人都是目不转睛,一时看得呆了。

    不少吕宝刚的老朋友狐疑道:“这是吕大掌门么?怎么?怎么。。。。。。”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

    左多漠抬头看了半晌,心中暗暗惊叹:素闻吕宝刚只是中原武林的一个小角色,这蒙面女子也是闻所未闻,想不到功夫居然都如此了得。东土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当真不能小觑。

    想着便扭头瞟了一眼郁空狂。略一思忖,站起身来,朝四周施了一礼,道:“小僧今日冒昧来访,得见中原各位英雄风采,大感荣幸。不过小僧还有要事料理,这便告辞。”

    说着一招手,身后十几人便欲押着谢蝶影动身下山。身旁众人都在昂首关注树顶上的大战,没几人留意到他。

    左多漠刚往前踏了两步,忽见白光一闪,郁空狂已站到了他面前,满面含笑道:“明王何故如此匆忙?岂不是让我中原群雄,大失待客之礼么?”

    左多漠一时竟未发现他是如何移动身形到了自己面前,心中吃了一惊。脸上略略一怔,便道:“久闻中原乃是礼仪之邦。不过主不强留客。莫非郁教主要强留小僧么?”

    郁空狂微笑道:“岂敢岂敢!明王要走,尽管自便。不过这小丫头,乃是吕大掌门的人,明王须得留下。如被明王强带下山,我中原群雄颜面何在?”

    左多漠心想:这厮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刚才露了这手轻功,让人叹为观止。看来今天一番恶斗,在所难免。便微一躬身,双手合什道:“久闻郁教主的宇雾神刀,威震中原。小僧今日有幸请教,荣幸之至。”

    说着退了一步,心下暗暗戒备。心念一动,力由心生,“顺逆神功”瞬间催动内力游走全身,吹起灰色僧袍微微鼓动。

    郁空狂拱手道:“明王远来是客,小可浪得虚名,岂敢献丑?明王请!”说着也躬身退了一步。

    周围人这才发现这两人也摆开了架式,便全都闪到了一旁,顿时围成了一个十几丈方圆的大圈,一边抬头看着树上,一边等着看这两人大显身手。眼看两台好戏,同时上演,都觉得不虚此行。

    左多漠轻轻抬起右手,道:“如此得罪了。”右手握成拳头,缓缓向前推出。郁空狂凝神正色,右手手腕一转,立成刀形,横在胸前,待左多漠拳头伸直,便刀锋一摆,轻轻向前虚劈了一下。

    原来这“宇雾神刀”,并非真正的钢刀,而是以内力形成刀气,杀人于无形。这门功夫乃是阿罗本自大秦国带来,作为镇教神功,仅在历代景教教主之间师徒相传,不用说江湖中人,便是景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的红衣大主教,也丝毫不知道其中玄妙。这门功夫如能像阿罗本一样练到上成,足可震古烁今。只是郁空狂仓促之间接掌教主之位,没有得到秦天柱的真传,加之修炼时间尚短,因而只练到了四成功力而已。即便如此,也已非同小可。

    左多漠是藏传密宗的护教法王,功力何等深厚?更兼见多识广,见郁空狂刀锋一展,便感到凌厉刀气扑面而来。当下不敢怠慢,双手齐出,仍是握成拳头,轻轻向外一挡,不露痕迹,挡开他这一刀。复又双拳缓缓齐出,向他心口推去。

    郁空狂感到他这两招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劲力,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这和尚不会功夫么?但见他能毫不费力,便挡住了自己的一刀,却又不象。正要运气再出第二刀,忽然发觉鼻尖前面,竟如平地长出了一堵看不见的软墙一般,自己的刀锋竟然已经施展不开。这才大吃一惊。知道这和尚非同小可,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劲敌。

    左多漠的“顺逆神功”并非一门具体的功夫路数,而是藏传密宗的一种内力修炼法门。

    为迎接文成公主下嫁吐蕃,松赞干布大赞普,曾令金顶山金顶寺第四代护教明王桑巴德措,负责督修布达拉宫。

    桑巴德措精通汉文,学识渊博,爱书如命。便借督修布达拉宫,安置文成公主的嫁妆之际,将文成公主带到吐蕃的一万余卷中原典籍饱读了个遍。无意间竟在其中发现了一种中原禅宗的清修之法。如获至宝,便向松赞干布大赞普辞去监工之职,糅合藏传密宗的内力修为法门,闭关修炼。十余年后,才练成了这门“顺逆神功”。

    第五代护教明王录婆楞,从小师从桑巴德措,到晚年,便把这门功夫练到了极致,几乎返璞归真,随心所欲。能将全身内力,随意挥洒,忽刚忽绵,聚散自如。仿佛只有一分内力的人,瞬间便能爆发出十分内力。旁人却毫无察觉。高手争斗,差别不过在毫厘之间,能练成这门功夫,自然是能傲视天下了。

    只是录婆楞为人清心寡欲,专心礼佛,不喜张扬,毕生未踏出金顶寺一步,武林中才没几人听说过这门功夫。

    左多漠闭关十年,也只练到了第五重,所以还做不到随心所欲。但对付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手,已经是大占上风了。

    郁空狂心中暗惊。急忙退后几步,运气举刀,但却发觉无论自己退到哪里,那堵软墙便逼到哪里,总让自己有如困在一间不能转身的小铁屋内,有力使不出。这才知道左多漠的厉害,胜过自己一筹。但他毕竟功力深厚,处乱不惊。立即转刀为掌,双掌也一齐缓缓推出,与左多漠双拳一碰,二人便不再变招,一动不动,改为比拼内力。

    旁边数百人看得甚是奇怪:树顶上的两人斗得如蝶舞翻飞,疾风闪电一般迅捷;地上两人则总共只出了两招,便如泥菩萨般岿然不动。但此刻圈外也立了不少高手。叶如水便看出,树上两人打得虽然热闹,还不过是在出招拆招;地上这两人虽然一动不动,却已是在做生死之搏。只看得叶如水惊心动魄。

    半柱香之后,左多漠面不改色,浑若无事,郁空狂的粉脸上却已是冷汗涔涔而出。

    秦如烟和丁沛然在旁边也看出郁空狂已然不敌。本想上去帮忙,但又一想:教主都敌不过这番僧,自己二人上去又有何用?

    秦如烟心中焦急,忽然想出了一计。便对丁沛然轻声道:“这番僧想抓的无非是那小丫头,咱们上去把那小丫头拿住,逼他就范。”

    丁沛然因上次没能救出蜀王,反而折了两个手下,受了郁空狂的责怪,正想如何将功补过。听了这话,觉得甚好,便点了点头。

    二人斜过眼去,见那四个红衣番僧和那十来个尖顶毡帽的黄衣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决斗,谢蝶影正被他们夹在中间。

    秦如烟仔细看了一阵,轻声道:“你看出来没有?那些吐蕃人都是眼神尖利,太阳穴高鼓,一看就知道都是高手。只有那个长着两撇黄胡子的家伙,看上去文弱些。我带三个弟兄上去,先拿他开刀。趁他们一乱,你带三个弟兄便将那小丫头抢过来。”

    丁沛然点点头。八人立即分散,慢慢靠了过去。

    秦如烟带着三个黑袍人挤到那群吐蕃人身后,猛然拔出宝剑,四剑便一齐朝那长着黄胡子的吐蕃人刺去。

    刀疤脸左手正扣住谢蝶影的手腕,忽然听见身后拔剑的声音,回头一看,吃了一惊,猛地大叫了一声。十来个吐蕃人顿时都回过头来。

    那四个红衣番僧立即纵身一跃,挤开人群,一把拉住那黄胡子,猛地朝后拽去。十来个黄衣人也一齐朝后退去,将那黄胡子团团围住。瞬间便只留了刀疤脸和谢蝶影在前头。

    丁沛然带着三个人立即冲了出来。一指带着热风,恶狠狠朝刀疤脸点了过去。三个黑袍人也三剑齐下,齐朝他刺去。

    刀疤脸以一敌四,单手立即便支持不住。只得放开谢蝶影,腾出左手。一边躲闪三剑,一边伸手挡住丁沛然的那一指。

    秦如烟趁他一松手,冲上去一把抓住谢蝶影的手腕,把她拽了过来。横剑架便驾在她脖子上。八人后退几步,来到空地上。

    秦如烟心中一阵奇怪: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得手了。难道这丫头并没有什么用处么?

    左多漠正在和郁空狂比拼内力,眼见便要将他击败。忽然斜眼看见那边乱了起来。心中顿时一凛。意念一动,“顺逆神功”便催动内力猛地一松。郁空狂趁机一步跃出圈外,已是汗流浃背,心中暗叫:“好险!”

    左多漠见那黄胡子安然无恙,瞬间便回过神来。一踏步便想去抢回谢蝶影。

    郁空狂抢先一步抓住谢蝶影的衣领,纵身一跃,带着她已退到山门口。呵呵笑道:“明王保重,后会有期!”说着脚下发力,正想朝山下跃去,猛然觉得一道尖利剑气自背后袭来。

    紧急间,不知背后情形,只得放开谢蝶影,回身双手发力,一招“宇雾神刀”中的“雾起鹄鸣”,挡住这一剑。这才发现是吕宝刚自背后袭击自己。

    原来树顶上吕宝刚和那蒙面女子斗得正酣。忽然看见郁空狂要带着谢蝶影下山,当即又惊又恼:没想到费了半天气力,竟然替他人做了嫁衣裳!顿时两人一齐撤身住手,吕宝刚追人心切,抢先发力朝郁空狂袭去。

    郁空狂回身挡住他这一剑,便想着赶紧把他逼退,带着这小丫头速速离开此地。于是运足全身内力,一招“青萍之末”拦腰朝他扫去,

    吕宝刚一剑失手,见他反手为攻,刀气雄浑,如山呼海啸而来,自己硬接不住,只得脚尖一点,往后退出三四丈远,避开他的刀锋。

    电光火石之间,郁空狂见逼退了吕宝刚,伸手往后一探,却发现空空如也。心中一凛,就听见山腰处一个娇媚的声音道:“多谢郁教主!”回头一瞧,谢蝶影已经被那蒙面女子挟持到了老远,正往山下飞去。便喝了一声:“站住!”

    吕宝刚也是脚尖一点,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发力朝山上追去。一会儿便已不见人影。

    左多漠心中暗暗后悔:若不是护驾重任在肩,今日岂能容这小丫头逃出呵梅山?可是眼见他们走远,已经无可奈何。

    胭脂、燕若语叶如水三人站在一起,正想拔脚朝山上追去。忽然看见一道灰影一闪。左多漠已出现在眼前,一伸右手,便切住胭脂的脉门。胭指顿时觉得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叶如水扭过头来,吃了一惊。不及多想,一掌“雪压青松”便向左多漠胸口拍去。

    左多漠伸左手运力一格,叶如水不知道“顺逆神功”的厉害,毫无准备间,只觉得一道无比巨大的劲风忽然袭来,把自己吹得摔到了七八丈远。

    幸亏左多漠只想拿人,没想去伤人。加之叶如水内力深厚,虽然摔得远,却没有受伤。

    左多漠拿住胭脂,带着十几人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匆匆下山。

    燕若语急忙过来扶住叶如水,满脸关切,急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叶如水枕在她胳膊上,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笑道:“这枕头还不错!”

    燕若语火冒三丈,腾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摔到地上,骂道:“刚才怎么没摔死你?”

    叶如水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一阵讪笑。

    燕若语急道:“还傻笑什么?还不快追?”

    叶如水想了想,问道:“往哪追?”

    燕若语道:“蝶影已经走远,恐怕是追不上了。胭脂姐姐刚被那番僧抓走,我们去追她!”

    叶如水正想着如何甩开苗大冲,闻言急忙拉着她,一起朝山下追去。

    兴亡寸心,闲看骏马弯刀,激扬文字========山河万里,且凭书生意气,判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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