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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干爹

    跟在古展身边这么多年,蒋庭辉早就学会了如何趴在地上伪装成一条贱狗。

    被人用鞋底踩住头顶如何?被人迎面吐口吐沫又如何?腰杆挺得太硬太直,早晚会有折断的危险。想要笑到最后,必然要放弃很多东西,比如自尊,比如良心,比如真情……那些轻视和侮辱,没什么忍不下的,只看愿不愿意,值不值得。

    三角街是个龙蛇混杂之地,聚合多方势力——龙准、古展、佛头,加上叔叔辈的茂西和东佬,他们名下大大小小的桑拿,歌厅,夜总会,酒吧共同造就了这条街的热闹与繁荣。而杨笑基作为一个台湾人,能占据三角街中段最好的位置,在一班“和字头”的包抄之下杀出条血路,混得风声水起,足见其背景之雄厚。

    杨笑基其人,圆滑世故,深藏不露,面对各方拉拢都始终保持着极其微妙的态度,不远不近,不温不火,既有明哲保身的狡诈,又带着股作壁上观的超脱。三角街上诸位大哥都知道他这块骨头不好啃,却没人舍得放手,谁能成功网罗到他,便可以利用他的财力、人力在此后的坐馆选举中大增胜算。即便自己得不到,也要时刻紧紧勾住,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打从开始接触杨笑基那天起,蒋庭辉就做好准备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最最卑微的位置,低眉顺眼、小心翼翼迎合对方。他很有自知之明,作为一没本钱、二没靠山,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想要取得杨笑基的信任和认可,自然得比那些大哥们多花费十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

    可这些理智与耐性,都在看到杨笑基搂着蒋亦杰走出包厢的那一刻,悉数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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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自己的推断气到难以自持,不能想象蒋亦杰是用出卖色相为代价帮龙准换取生意,更加不能想象姓杨的家伙在包厢里对宝贝弟弟做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丑事,不过最令他生气的是,杨笑基的手此刻就扶在弟弟腰间,偶尔亲昵地拍打,而自己那个脾气火爆浑身带刺的弟弟竟然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根本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暴怒着冲上前一把揪住了蒋亦杰的衣领:“蒋小妹!你跟我过来!”。

    蒋亦杰的身高与大哥相差无几,若是真心想反抗的话,即便像蒋庭辉这样的身手,制服他也要花一番力气。可他只是下意识搪了一下,再没做出更多举动,反而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笑容,将双手揣进裤袋,任由衣领被大哥揪着,向旁边另一间空置的包厢走去。

    杨笑基在后头看着,略有些无措:“阿杰,这是……”

    蒋亦杰被拖着前行,脚下磕磕绊绊,嘴巴依旧利索地解释着:“看来是大哥想找我谈谈,等不及了。干爹,你先去忙吧,那件事咱们稍后接……”话没说完,就被拎进房间,大力甩进了沙发里。

    蒋庭辉后脚跟反向一带,门“嘭”地合上了,将神态各异的众人全部挡在外头。盛怒之下,他反而沉默了,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弟弟,眼球泛着血丝,狰狞地瞪着,几乎要爆出眼眶。

    干爹!竟然叫那个一脸猥琐的老家伙做干爹!这暧昧的称呼背后,不知道暗含着多少肮脏下作的交易!

    蒋亦杰本来窝在沙发里静待大哥发作,可是一秒,两秒,半天过去了,仍然不见下一步举动。他索性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一腿垂下,一腿屈膝,懒懒地半躺在那,好像他不是被管教的对象,而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蒋小妹你……”蒋庭辉刚想开口质问,又猛地顿住了,透过弟弟不经意敞开的领口,赫然惊见几点暗红色的印记呈现在光洁的皮肤上。他嘴唇微微抖动着,定定看了许久,一把放倒蒋亦杰,膝盖压住弟弟大腿,手指紧紧扣住弟弟下颚,“给你那么多路你不走,跑来混帮派!有书不读有生意不做,学下贱货卖屁股!你很喜欢被人压着是不是!你很喜欢被男人啃是不是!”

    他几乎是在咆哮,两眼通红,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蒋庭辉你疯了!”大哥的反应超乎蒋亦杰的预料,他淬不及防被牢牢制住,脸颊吃疼,条件反射之下抬手抵抗,赌气叫嚣道,“喜欢又怎么样!我是被男人压还是被男人啃,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和闻琛默契无间、携手奋斗,你可以和他肌肤相亲、鱼水交欢,你们天造地设,你们志同道合,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男人!

    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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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俩在狭窄的沙发上扭打起来,撞得皮革砰砰作响,茶几上的酒杯、烟缸纷纷滚落而下,稀里哗啦溅出一地碎片。他们拉扯住彼此的手臂,相互纠缠着,一个疯狂进犯,一个退无可退,身体终于贴紧,胸口与胸口剧烈摩擦着……忽然在某一刻,蒋亦杰卸去了所有力量,任由大哥将他整个覆在身下。

    蒋亦杰望着大哥,嘴角斜斜挑起,露出了一个带着挑衅与戏谑的笑容。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蒋庭辉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拂过毛孔,酥酥|痒痒。蒋亦杰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擅自幻想出了一个霸道而深情的吻,理智告诉他那是不该属于自己的,可内心又忍不住殷殷期待着,一边怨恨自己不争气地屈从于欲望,一边又充满了偷窃别人东西的耻辱……

    等在外头的几人听见包厢里传出的碰撞声与破碎声,都担心不已,生怕他们兄弟一言不合拳脚相向,便试探着敲响了房门:“辉哥?小妹?还好吗?有话慢慢说……”房里的人没有回应,随之而来是令人疑惑的安静。

    闻琛与火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将门推开一点点缝隙,探头张望进去,蒋庭辉听见门响头也不回地大吼一声:“滚!”

    闻琛迅速后撤,利索地将门带紧,又用身体阻挡住了身后几人,不许他们如法炮制再去窥探。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瞥,但沙发上的情景已经被他清清楚楚全部看在了眼里,这个惊天秘密震撼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举起拳头凑近嘴边,用牙齿咬着,皱起眉头慢慢消化着内心的慌乱。

    火女、肥林挤在后面,见他神色奇怪,忍不住询问:“怎么样,没打起来吧?要不要进去劝劝?”

    “啊?”闻琛恍惚间根本没听见问话,迟疑一阵,才敷衍着答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没事的……”

    闻琛的出现把蒋庭辉拉回了现实,他松开蒋亦杰的手臂,慢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服,沉默着向外走去。

    他一时无法面对自己荒唐的行为,觉得既恐惧又羞愧,他不想承认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想要吻下去的,不是惩罚,也不是发泄,是带着原始的冲动与浓烈的爱意,想要去亲吻弟弟。甚至于刚刚那一番并不暴力的厮打,竟让他双腿间某样物体兴奋地膨胀了起来,顶端涨得生疼。

    蒋庭辉,你简直是禽兽!竟然对亲弟弟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没有勇气再去看弟弟一眼,更加没有勇气再对弟弟说些什么,即便没人讲一句谴责的话,他也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可蒋亦杰却将大哥的失常表现归咎于了“被闻琛撞破丑事”,他很嫉妒,也很失落,却又完全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失落,于是望着蒋庭辉的背影酸酸说道:“没有胆子,就别到处招惹别人!”

    谁知蒋庭辉根本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打开门走了。

    蒋亦杰站起身迈出两步,又退了回去,重新坐在残留着大哥味道的沙发上,寂寞地点起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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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笑基慢悠悠踱进来,看了看蒋亦杰脚下的一片狼藉,奸笑道:“你这个大哥是来拆我店的吗?打破这么多东西,又耽误了一晚上的生意,这笔费用加起来不少啊。”

    “要我赔吗?我可没钱。”蒋亦杰很放松地伸开双臂架在靠背上,嘴里大喇喇叼着烟,“要么以身抵债,我给你养老送终吧。”

    杨笑基坐到旁边,将手拍在他肩膀上:“耍我啊?我身体这么硬朗,少说也能再活个三五十年,给我养老送终,和赖账有什么分别。”

    蒋亦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贯的欠揍笑容:“就是赖账,怎么样,叫你一声干爹是白叫的吗?”

    杨笑基学着他的表情,夸张地反问:“我被你叫一声干爹是白叫的吗?现在可好了,看你大哥的样子,一定以为我是为老不尊诱拐你小朋友上床了!”

    “切,要拐也是我拐你!”蒋亦杰不屑地撇撇嘴,领口一阵发痒,伸出手全无形象地抓挠起来。

    杨笑基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都说不要抓了,越抓越痒的嘛,去涂点药膏不就好了,早知道就提醒你菜里面有放蟹膏啦。所以我说这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嘛,我跟你讲,我那个铭仔也是对螃蟹过敏,嘴巴又馋,老是忍不住偷吃,管都管不住……”

    说着话就要从上衣口袋里掏照片出来,被蒋亦杰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行了行了,干爹,求求你老人家就别再抒情了,虽然我很理解你想念儿子的心情,但我最受不了这个!”

    杨笑基手被按着,掏了半天没掏出来,只好放弃了:“那好吧,铭仔的故事改天我再接着跟你讲。你不是有件事想求我帮忙吗,说吧。”蒋亦杰刚要开口,他又赶紧补充道,“等等,你知道我是生意人,唯利是图,要是这件事对我没好处的话,你直接就别说了。我跟你讲,咱们干父子,明算账,我要算算……”

    “好好好,你算你算!等下你慢慢算,大不了我再给你养老送终!”蒋亦杰将人搀起来,不由分说向外推去。

    走到门口,镶嵌在四周的一圈玻璃墙面将两人身影清楚地反射了出来,蒋亦杰习惯性照了照,忽然给他发现到自己领口处露出的红疹说不出地引人遐思,再回头想想大哥说过的话和说话时的表情,他眉毛一扬,原本苦闷的脸上慢慢现出了几分窃笑——

    说不定,大哥的气愤里头……也带着小小的吃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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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停在Solas楼下,众人纷纷跳下去,唯独蒋庭辉一直坐在位置上,石化了一样动也不动。火女想过去问问,被闻琛远远摆手制止了。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车子,留下足够的空间让蒋庭辉一个人安静消气或思考。

    独自坐了好久,他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将手掌盖在脸上狠狠揉搓了几下。

    车门一开,闻琛走了上来,坐到对面,抽出支烟递给了蒋庭辉,随即自己也点了一支。黑暗里,只有两颗红色火星忽闪忽闪。

    一支烟燃尽,闻琛率先开口:“庭辉,我们认识有五六年了吧,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

    蒋庭辉认真回忆着:“第一次……应该是在你们家的水果摊子吧,丧狗带人去寻仇,摊子给人家砸了,你被按在地上打,还被逼着……丧狗那家伙真不是东西,那次没打死他算他走运。”

    “丧狗把我按在地上,打我老妈,逼我喝尿,我永远都不会忘。”闻琛将对方没能说出口的半句话补充完整,幽幽说道,“那是我一辈子最惨最落魄的时刻,被你给看到了,还被你救了,所以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咱们之间,应该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吧?”

    他没有看蒋庭辉,他知道蒋庭辉应该是在黑暗里默默点了头的。

    “庭辉,要是我跟你说,我是个同性恋,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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