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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饿虎克死夫

    37.

    天空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盖,怒气腾腾的翻滚着,只透过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城镇模糊的轮廓,大雨将至的潮湿教人有一种莫名的烦闷。

    大朵大朵的白色纸花在一片灰蒙之中显得格外醒目,刺得人眼睛生疼。楠木的棺材被漆成浓重的黑,封得密密实实,仿佛害怕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低沉的哀乐暗自呜咽,用世人听不懂的语言描述逝者的一生。

    灵堂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跪在草席上,片刻不停的重复着把纸钱放进火盆里的动作。白色的孝帕从头上垂到地上,将她瘦弱的身子完全遮盖住,像是一张失去表情的脸反而平白生出些许戾气。

    离灵堂不远处,几个挎着菜篮的妇人并一位黑得发亮的白衣公子聊得甚是欢畅,唾沫横飞之余还不忘对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投去同情的目光。

    半晌,口干舌燥的卿九九走回灵堂斜对面的茶楼,端起桌上茶水便是一顿痛饮。抹抹额上汗水对着郈千年道:“这里的大婶还真是特别的热情啊,我就随便那么一问,她们恨不得连人家祖上的事儿都交代出来了。”

    郈千年颇为鄙夷的睨她一眼。“再热情还能热情得过你?”

    “多谢夸奖。”卿九九也不甚在意,目光俱是凝在那抹小小的白色背影上。说不清为何,她就是觉着那背影里纠结着不一样的情绪,整个灵堂都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阴森。

    听那些大婶说,这过世的是周家的当家周将临。周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周将临也不过才四十出头,只因好那杯中之物,喝醉之后摔倒闭气而亡。要说这种死法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他续弦再娶的女子据说是饿虎,说是她克死了周将临的传言便不胫而走。

    “厚脸皮,你说,这世上真有饿虎克命的么?”往嘴里丢一把花生,卿九九问道。

    “饿虎?”“双虎排下饿虎出,男主克妻女克夫”的说法自古有之,也不知道司命星君那老头是不是真的安排了这般的命格。“你打听到了什么?”

    卿九九凑近了神秘兮兮道:“听她们说,过世这个周将临续弦的夫人是饿虎。未进周家前,就克死过已经谈婚论嫁了的未婚夫。此后一直没人敢上门提亲,待到周将临讨她过门时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可惜过门不足两年,周将临也没了。难道说,真是她克死的?”

    郈千年一双幽深的眼眸望向灵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是轻易察觉到了浓厚的怨气缠绕不去。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卿某人爱管闲事的臭毛病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秉持下来了啊。

    “啧,我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灵堂有些不妥,跪着的那个孩子身上有团我看不透的阴影环绕,闹得我心里乱乱的。”卿九九也是烦闷。她和郈千年不过路经此地,这个灵堂竟教她有些从未有过的心神难安。

    郈千年闻言,似是有些许惊奇。即刻了然,虽是抛却了前尘往事,到底对灵和魂魄惊人的感知能力还是抹不去的本能。也罢,反正现在去皇都为时尚早,就随她高兴罢。“所以,你想多留几日?”

    卿九九回头,撅起香肠嘴笑得灿然。“知我者,厚脸皮是也。”

    38.

    是夜。

    乌云蔽空,黑灯瞎火,恰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郈千年看着一身黑衣探头探脑,一看便知是要去做坏事的卿九九很是无语。只消闭上眼睛,她完全能和这夜色融为一体,甚而还可暗上三分,何必这般偷偷摸摸?“卿九九,你这是要去哪里?”

    卿九九瞬间石化,还没摸出客栈就被发现了!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嘿嘿一笑,某人揉着肚皮转回身道:“不去哪里,不过是吃太饱了,随意转转。”

    “随意?”郈千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看得出来是挺随意的。”

    “女人的事,你个大男人少管!快回去睡觉!”被戳破谎言,卿某人显然恼羞成怒。

    郈千年浑不在意,继续道:“怎么,还打算来个夜探周府?”

    “你怎么知……咳咳,会这么想呢?”卿九九一双大眼滴溜乱转,偏生还要摆出一副甚是诚恳的表情。

    “看来是我多想了。那你去散步吧,只是别吓到人家的猫猫狗狗。”郈千年忍住笑意,暗地里掐了几个决抛到她身上。那周府虽是怨气重了些,却没有别的异常。便是有些小妖小怪,也奈何不了她,掐这几个决,不过是为了明日不用去大牢里见她。

    卿九九闻言,立马迈开步子朝客栈外行去,丝毫不曾留意迎面而来的店小二完全没有与她打招呼这等细节。

    白色丧幡迎风而动,灵堂少了白日里前来悼念的众人,显得愈加凄凉阴森。那抹小小的白影仍是跪着,像是失了魂魄,只懂得一味重复。

    一位看起来是管事的伶俐丫头打点好各项事宜,走过来对跪着的人道:“小姐,去歇会儿吧。您已经几天没合过眼了,奴婢担心您撑不住啊。”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正是周家的小姐周玉轩。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皮肤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没有丝毫光芒的眸子,使得原本就尚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更是生气全无。“青莲,让所有人都走,最后一晚上我要单独陪我爹……”

    被唤作青莲的丫头有些许迟疑,但想到明日老爷就要上山,也便答应了。

    片刻之后,整个灵堂只剩下了她主仆二人。青莲看着小主人瘦削单薄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小姐,他们都散了,奴婢还是留下来和你做个伴吧。”

    “不用。”周玉轩淡淡道:“糜姨几日没吃东西了,你去照顾她。”

    “那奴婢便去看看夫人。奴婢会叫几个丫头随时候着,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只消唤上一声即可。”青莲素来心细,是续弦夫人的贴身侍婢,很是八面玲珑。

    待得周玉轩点头表示知道,青莲便告退了。

    夜,浓稠而厚重。像是化不开的墨,将所有声息全部吞没。白烛跳动的火焰,纸钱燃烧的火焰,以及印在周玉轩眸里的火焰,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般绽放在黑暗里。冥冥之中,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已经落地生根。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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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作者有话说</h3>

    更文咯~~~</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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