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何者谓之美
9.
郈千年着浅蓝长袍，卿九九裹一袭白裙。两人并肩而行，均是相貌出众，仿若一对璧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第无数次听到姑娘们刻意压低却依旧很大声的议论：“呀，那位公子长得真是俊！”卿九九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审美观了。侧头去看，没错啊，那人相貌平平，不过气质……嗯，还凑合。分明就是一形容猥琐的家伙嘛！
郈千年目不斜视亦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有意逗她一逗。“我知道我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是你也不用看我看得傻了去吧？”
卿九九暗啐一口，哪个看傻了去？“当真是个厚脸皮！我只是怀疑街上这些大姑大婶们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会觉得你好看！”
她恶狠狠的模样倒是大大娱乐了郈千年，笑得愈发颠倒众生。“我看不是她们猪油蒙了心，而是你眼睛长到脚底上去了，不辨美丑。”
“所以我觉得你简直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
这些……貌似都是用来形容姑娘的吧？郈千年颇为卿九九浅薄的文学造诣汗颜。临时起意，带她去看看什么叫做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长长见识也好。“卿九九，走，带你去看好玩的去。”
“带路！”卿九九很是爽快。
说到梧州，统共有两绝。一绝便是老宋千金难买的面条，另一绝则是栖凤坊的歌舞，当然后者的名气明显更胜。那里的歌姬舞姬，个个明艳照人，兼得有一身的好本事。就连大威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都曾慕名前来欣赏，尽兴之余，御笔一挥，赐下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坊。虽说老气得不行，却也颇有锦上添花之意。
也不知郈千年使了什么手段，平日里不提前半月预约不行的主包厢竟向他敞开了大门。待得他二人落座，自有仆人小心翼翼将茶点送上。一路低头目不斜视，显是训练有素的。
卿九九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将布局打量了个清楚。满室灯火如昼，薄纱轻扬，宛如人间仙境；又有珍珠玉帘，金丝锦垫，好似金銮宝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台上歌姬正在唱一曲《清平调》，歌声婉转滑润，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如火的红衫，如花的容颜。眼波流转间，教人难辨东西。
“如何？”郈千年见卿九九听得如痴如醉，很是满意。
“并不如何。”卿九九一眼看见郈千年面上的得意，偏不顺他心意：“还不如大街上的胸口碎大石来得好看！”
郈千年愕然。胸口碎大石？这又是什么品位？“这位姑娘，您这眼睛莫非真长在了脚底上？”
卿九九露出一个“一看你就不懂”的表情：“胸口碎大石，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霸气！大石要够大，虎背熊腰的大汉一锤下去，裂成数块。底下那人抖落一身粉尘，当真是潇洒至极……”
“虎背熊腰的大汉？潇洒至极？”郈千年亦是个相当会挑重点之人，“该不会也是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
“……”卿九九默。想到把这几个词用在油光满面的大汉身上，还真是有些下不去口。恰巧台上一曲唱毕，新换一群舞姬登台，遂聪明的转移焦点：“厚脸皮，快看，那些姑娘生得才叫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
郈千年斜瞟一眼，松了口气。总算，审美尚未扭曲。
10.
凤栖坊果真名不虚传。
一曲天女散花舞得众人皆丢了魂，好似真的看到了九天的仙女下凡。蹁跹若蝶，轻盈似风。柔若无骨，刚似利刃。每每以为已经到达高潮，却在下一个瞬间被领向更高潮；每每以为绝对不能做到，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奇迹所撼动。
卿九九看得过瘾，嘴巴也没闲着。一会儿叫着这个动作漂亮，一会儿又道那个旋转欠了点火候，俨然是副内行的样子。
郈千年没甚反应，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为说得唾沫横飞那人满上热茶，倒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这样的光景，下一次遇到不晓得又要过多久，弥足珍贵。
然而——最烦人的就是这个总会出来横插一脚的然而——这份安逸到底还是被打破，包厢外阵阵喧哗，扰了他二人的好雅兴。
郈千年很是不满，欲唤了人来将吵闹之徒撵走，却是晚了半步——一向就欢喜看热闹的卿某人已经溜了出去。郈千年无奈，只得跟了去。
卿九九早挑了个视线颇佳的位置站定，郈千年踱步过去，但见廊下站了数十余人。当中一名男子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袍子，手里拉着位姑娘的手臂，看那打扮，该是凤栖坊的舞姬。想来，上演的是纨绔子弟来此寻欢姑娘坚持卖艺不卖身的戏码无疑。
郈千年冷哼一声，半点兴致也无。眸光稍移，竟在回廊角落窥见了个认得的人——皇甫瑾。她换了身鹅黄衣裳，倒不似那日般不食人间烟火，只是目光哀婉，像是随时都会滴下眼泪来。而那目光聚集处，可不就是那花里胡哨的男子。
“何事？”郈千年难得提起了兴趣。
卿九九见他和自己臭味相投，很是欢喜，热情开讲。和郈千年估计的不差多少，只是想要舞姬的并不是花里胡哨那人，而是与他同来的狐朋狗友。
“皇甫公子，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素妍呆笨又不识趣儿，何不让奴家重帮几位找个贴心的呢？”主事的老嬷嬷苦口婆心的在规劝。
郈千年眉毛一挑，这人……姓皇甫？
“为什么？你们几个告诉她。”花里胡哨那人道。
一众狐朋狗友很是配合，齐声高呼：“因为——公子喜欢！”
老嬷嬷默。
郈千年默。
就连卿九九此等非凡之人亦默。
花里胡哨的皇甫公子将舞姬的手递给他身后笑得格外灿烂之人，满意的准备走人。忽听一声大喝：“站住！”
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到了廊上立着的郈千年与卿九九。没错，那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正是出自卿九九之口。没办法，她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将如花似玉的姑娘交给一个丑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的人！
郈千年与卿九九这才看清了那位“公子喜欢”是何样貌。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光看长相却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奈何行事作风着实令人咂舌。
“哟，美人儿，你有何事？”皇甫一见卿九九，便是双眼放精光。
他在卿九九身上乱窜的目光惹恼了郈千年郈大爷。咳，好吧，或许还因为他对郈公子彻底的无视。“我说，留下那姑娘。”
卿九九一时觉得身边像是多了座冰山，侧眼去看，厚脸皮已然一副能冻结万物的表情。从没见过他这幅摸样，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皇甫稍微分出些目光给郈千年，轻摇折扇，十足的二世祖相。“知道公子我是谁么，就敢管我的事？”
“谁？”郈千年从善如流的询问。
“这位乃是我大威帝国威武大将军家的公子皇甫瑜，你小子最好少管闲事！”抱得美人归那人很是自豪的介绍。
“从来就没听说过。”卿九九遗憾的摇头，后又问郈千年，“你呢？”
“我亦不曾。”郈千年漫不经心答道。心下却是通透，皇甫家兄妹自我介绍的方式真是颇为相似，都喜欢在名字前加上一长串毫无意义的点缀。“大概，没甚名气罢。”
皇甫瑜一个趔趄，踩住花里胡哨袍子的一角，险些跌倒。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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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作者有话说</h3>
额，周末，所以有两更。都木有人看，桑了个心。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喜欢就请收藏留言哇~~~</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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郈千年着浅蓝长袍，卿九九裹一袭白裙。两人并肩而行，均是相貌出众，仿若一对璧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第无数次听到姑娘们刻意压低却依旧很大声的议论：“呀，那位公子长得真是俊！”卿九九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审美观了。侧头去看，没错啊，那人相貌平平，不过气质……嗯，还凑合。分明就是一形容猥琐的家伙嘛！
郈千年目不斜视亦察觉到了她的打量，有意逗她一逗。“我知道我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是你也不用看我看得傻了去吧？”
卿九九暗啐一口，哪个看傻了去？“当真是个厚脸皮！我只是怀疑街上这些大姑大婶们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会觉得你好看！”
她恶狠狠的模样倒是大大娱乐了郈千年，笑得愈发颠倒众生。“我看不是她们猪油蒙了心，而是你眼睛长到脚底上去了，不辨美丑。”
“所以我觉得你简直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
这些……貌似都是用来形容姑娘的吧？郈千年颇为卿九九浅薄的文学造诣汗颜。临时起意，带她去看看什么叫做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长长见识也好。“卿九九，走，带你去看好玩的去。”
“带路！”卿九九很是爽快。
说到梧州，统共有两绝。一绝便是老宋千金难买的面条，另一绝则是栖凤坊的歌舞，当然后者的名气明显更胜。那里的歌姬舞姬，个个明艳照人，兼得有一身的好本事。就连大威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都曾慕名前来欣赏，尽兴之余，御笔一挥，赐下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坊。虽说老气得不行，却也颇有锦上添花之意。
也不知郈千年使了什么手段，平日里不提前半月预约不行的主包厢竟向他敞开了大门。待得他二人落座，自有仆人小心翼翼将茶点送上。一路低头目不斜视，显是训练有素的。
卿九九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将布局打量了个清楚。满室灯火如昼，薄纱轻扬，宛如人间仙境；又有珍珠玉帘，金丝锦垫，好似金銮宝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台上歌姬正在唱一曲《清平调》，歌声婉转滑润，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如火的红衫，如花的容颜。眼波流转间，教人难辨东西。
“如何？”郈千年见卿九九听得如痴如醉，很是满意。
“并不如何。”卿九九一眼看见郈千年面上的得意，偏不顺他心意：“还不如大街上的胸口碎大石来得好看！”
郈千年愕然。胸口碎大石？这又是什么品位？“这位姑娘，您这眼睛莫非真长在了脚底上？”
卿九九露出一个“一看你就不懂”的表情：“胸口碎大石，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霸气！大石要够大，虎背熊腰的大汉一锤下去，裂成数块。底下那人抖落一身粉尘，当真是潇洒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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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九默。想到把这几个词用在油光满面的大汉身上，还真是有些下不去口。恰巧台上一曲唱毕，新换一群舞姬登台，遂聪明的转移焦点：“厚脸皮，快看，那些姑娘生得才叫貌美如花秀色可餐沉鱼落雁。”
郈千年斜瞟一眼，松了口气。总算，审美尚未扭曲。
10.
凤栖坊果真名不虚传。
一曲天女散花舞得众人皆丢了魂，好似真的看到了九天的仙女下凡。蹁跹若蝶，轻盈似风。柔若无骨，刚似利刃。每每以为已经到达高潮，却在下一个瞬间被领向更高潮；每每以为绝对不能做到，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奇迹所撼动。
卿九九看得过瘾，嘴巴也没闲着。一会儿叫着这个动作漂亮，一会儿又道那个旋转欠了点火候，俨然是副内行的样子。
郈千年没甚反应，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为说得唾沫横飞那人满上热茶，倒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这样的光景，下一次遇到不晓得又要过多久，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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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九早挑了个视线颇佳的位置站定，郈千年踱步过去，但见廊下站了数十余人。当中一名男子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袍子，手里拉着位姑娘的手臂，看那打扮，该是凤栖坊的舞姬。想来，上演的是纨绔子弟来此寻欢姑娘坚持卖艺不卖身的戏码无疑。
郈千年冷哼一声，半点兴致也无。眸光稍移，竟在回廊角落窥见了个认得的人——皇甫瑾。她换了身鹅黄衣裳，倒不似那日般不食人间烟火，只是目光哀婉，像是随时都会滴下眼泪来。而那目光聚集处，可不就是那花里胡哨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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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九见他和自己臭味相投，很是欢喜，热情开讲。和郈千年估计的不差多少，只是想要舞姬的并不是花里胡哨那人，而是与他同来的狐朋狗友。
“皇甫公子，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素妍呆笨又不识趣儿，何不让奴家重帮几位找个贴心的呢？”主事的老嬷嬷苦口婆心的在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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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几个告诉她。”花里胡哨那人道。
一众狐朋狗友很是配合，齐声高呼：“因为——公子喜欢！”
老嬷嬷默。
郈千年默。
就连卿九九此等非凡之人亦默。
花里胡哨的皇甫公子将舞姬的手递给他身后笑得格外灿烂之人，满意的准备走人。忽听一声大喝：“站住！”
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到了廊上立着的郈千年与卿九九。没错，那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正是出自卿九九之口。没办法，她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将如花似玉的姑娘交给一个丑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的人！
郈千年与卿九九这才看清了那位“公子喜欢”是何样貌。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光看长相却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奈何行事作风着实令人咂舌。
“哟，美人儿，你有何事？”皇甫一见卿九九，便是双眼放精光。
他在卿九九身上乱窜的目光惹恼了郈千年郈大爷。咳，好吧，或许还因为他对郈公子彻底的无视。“我说，留下那姑娘。”
卿九九一时觉得身边像是多了座冰山，侧眼去看，厚脸皮已然一副能冻结万物的表情。从没见过他这幅摸样，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皇甫稍微分出些目光给郈千年，轻摇折扇，十足的二世祖相。“知道公子我是谁么，就敢管我的事？”
“谁？”郈千年从善如流的询问。
“这位乃是我大威帝国威武大将军家的公子皇甫瑜，你小子最好少管闲事！”抱得美人归那人很是自豪的介绍。
“从来就没听说过。”卿九九遗憾的摇头，后又问郈千年，“你呢？”
“我亦不曾。”郈千年漫不经心答道。心下却是通透，皇甫家兄妹自我介绍的方式真是颇为相似，都喜欢在名字前加上一长串毫无意义的点缀。“大概，没甚名气罢。”
皇甫瑜一个趔趄，踩住花里胡哨袍子的一角，险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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