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烤鸭店初遇
1.
时值盛夏，满目皆绿。山是浓稠厚重的绿色，树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水是灵动剔透的绿色。就连风，也都是绿色的。只是，这风里还夹着一股旁的味道。
卿九九深深吸一口气，细细分辨。没错，她就知道自己没闻错，那的确是新鲜出炉的烤鸭的味道。一路跟着香味寻去，她显然完全不在意自己抬高鼻子四处嗅的样子有多滑稽。
香味的尽头是一家开在山脚下的小店，像是胡乱搭建起来的，实在是简单得有些过分。里面却是热闹非凡，仅有的几张桌子旁都坐了人。其实光闻香味卿九九就已经敢打包票这家店的烤鸭绝对是极品了，现在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吃，她不凑凑热闹确实说不过去啊。
卿九九略一环顾，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角落里那个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他长得是很好看，但与他眉目间洒脱不羁的气质和举手间优雅天成的气度比起来，这种好看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当然，这些措辞万万不会出现在卿九九口中，“看起来挺顺眼”才是充斥在她构造奇怪的脑子里的想法。她迈脚朝那男子走去，嘴巴里吩咐着：“老板，来一只烤鸭，要快。”
“不好意思啊，姑娘，今日最后一只烤鸭已经被这位公子要了。”老板放下最后一盘烤鸭，抱歉道。
卿九九闻言，歪头看向那个胆敢和她抢烤鸭的家伙。发现那人也正好侧头看她，便毫不犹豫的狠狠瞪回去，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然而，心底却升腾起一股隐隐的困惑。那人长相平庸，却又从骨子里浸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平凡的眉眼驾驭不住那气质，教人觉得别扭得有些……额，猥琐。他颈上可以顶太阳顶月亮都没关系，但就是不该是这么一张丢到人堆里就再找不出来的脸。
“姑娘，我家公子说，如果姑娘想要，可以把这盘鸭子让给姑娘。”青衣小仆清尘将那盘烤鸭端至卿九九面前，恭恭敬敬道。
卿九九回过神，生怕别人反悔似的一把抢过盘子。不说一句话便一屁股坐到了第一眼看见那人的边上。也不问问人家的意见，就甩开腮帮子开吃了。
等到消灭了大半盘鸭的卿九九停下来打个嗝略作休息的时候，她才发现店里面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家都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自己，连同桌的男子都有些目瞪口呆。只有那个送烤鸭的家伙一脸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悠闲的端着茶杯吹气。
吃个鸭有什么好看的？卿九九实在不能理解。将油嘴往袖子上一抹，继续大快朵颐。
裴翌敛起吃惊的表情，倒了杯水，推至她面前。对面的女子一身样式简单的素白衣裳——辨认那衣裳原本的颜色着实费了他不少劲，随意挽起的乌发像是被最上等的墨汁浸过。双瞳翦水里是一眼望得到底的澄澈，眉清目秀里已经有美艳的影子在酝酿。邋里邋遢毫不计较形象，自然坦荡得仿佛本就该如此。她明明穿着被油渍抹脏了的衣服，他却依然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干净的那类人。
卿九九此时正和鸭脖战得难解难分，抽空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顺手将那杯水灌进嘴里，并没有半分要感谢他的意思。
裴翌丝毫不在意，微微笑着看她吃得一脸满足。“谦谦君子，温尔如玉”这样的形容词，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在他身上。
卿九九个不知足的家伙，迅速消灭掉自己盘里的鸭肉，又恬不知耻的将目光投向了裴翌的盘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鸭肉泛着油光对她频抛媚眼。裴翌了然一笑，将盘子也推到了她面前。
没心没肺的某只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形容猥琐的人，锁定在她背脊上的目光教她忍不住心虚，她好像知道吃了这盘肉他会不高兴。不过，比起毫无根据的心虚来，当然还是摸得到吃得下的鸭肉更实在。卿九九再次旁若无人的吃起烤鸭来。
而一直盯着她的那人，喝完最后一口茶，袖手而去。伴随着黄昏在那一挥袖间飘落的，除了卿九九憋了良久的嗝，还有她提了半天的心。
2.
东门算命的小端公说了，近日星象有异，不宜夜间行动。不少人家一早便关门熄灯，连客栈酒家也都早早打烊。
卿九九在路上发现了潭清泉，一时兴起大玩特玩，及至此刻才赶到镇上，对着黑灯瞎火的镇子颇感无言。尚在考虑该砸哪家客栈门比较好，却发现黑暗之中竟有一火如豆，悄无声息的燃在这一片漆黑里。
“姑娘，你来了。我家公子已经为姑娘订好了房间，请随我来。”灯火只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个大概，但还是辨认得出是在烤鸭店见过的那个青衣小仆。
“你家公子？”卿九九略有迟疑，直觉那人大有来头，不想和他有所纠葛。
清尘显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姑娘想必饿了，公子早已吩咐备下酒菜……”
“走吧走吧，你家公子订的是哪间房？”没有节操的某九轻易被收买，一扫之前敷衍应付的态度，积极主动的寻找起等待她的美食。
虽然早知那人神通广大，但发现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时，卿九九还是不由纳闷——当然，那时桌上仅剩下一两口蛋花汤了。他不但知道卿九九会到这个镇子，还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如果说，这些都只是恰好，那也未免恰好得太过恰好了。
正在对着一堆空盘感叹脑子太久没用果然会坏掉，没提防对面忽然有人落座。抬眼看去，正是那个喜欢搞神秘的猥琐男。
“喂，你是谁？”丝毫没有“吃人嘴短”这种概念的卿九九不客气的发问。
对面的男子并不答话，只含笑望她。原本平凡无奇的眉目竟生出无尽的风华，勾得人心痒痒的。
“你……你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卿九九结结巴巴问。
“白痴。”那人丢一个鄙视的眼神给她，声音空灵得仿似不是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
“你才白痴，你大表哥二表姐三堂弟四堂妹五师兄六师妹七大爷八大姑都白痴。”硬要从卿九九身上找出优点来的话，绝对不会在嘴巴上吃亏算是最大的一个。
那人被骂，却是一脸欣慰的笑意。看来世界真的是疯狂了。
卿九九自觉无趣，便也停了下来。数起桌上的空盘，一只一只数得起劲。
良久，那人淡淡开口：“卿九九，你记好了，我的名字是郈千年。”
“厚千年？是说你的脸皮么？”卿九九一副求知欲望强烈的表情。
郈千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半晌，方重重呼出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气。“九九，时候不早了，歇着去吧。”
卿九九刚打算抗议他这么亲热的唤她，却发现他怀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只胖得失了轮廓的猫，那话竟是对它说的。“郈千年！”
“何事？”
“你把这丑猫的名字给我改了！”
郈千年摇头表示不可。“一则，此猫比你好看，并不丑；二则，如此恰到好处的名字实在难得；三则……”正待说下去，却发现某人冒着怒火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遂打住不叙。
而卿九九就在这片沉默中彻底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省。
郈千年失笑。和人吵架都能吵睡着，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认命般将她抱起，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她像只乖巧的小动物腻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扰乱他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扔到床上。勾唇一笑，哪里还找得到半丝猥琐之感？只怕是颠倒众生都不足以形容。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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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满目皆绿。山是浓稠厚重的绿色，树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水是灵动剔透的绿色。就连风，也都是绿色的。只是，这风里还夹着一股旁的味道。
卿九九深深吸一口气，细细分辨。没错，她就知道自己没闻错，那的确是新鲜出炉的烤鸭的味道。一路跟着香味寻去，她显然完全不在意自己抬高鼻子四处嗅的样子有多滑稽。
香味的尽头是一家开在山脚下的小店，像是胡乱搭建起来的，实在是简单得有些过分。里面却是热闹非凡，仅有的几张桌子旁都坐了人。其实光闻香味卿九九就已经敢打包票这家店的烤鸭绝对是极品了，现在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吃，她不凑凑热闹确实说不过去啊。
卿九九略一环顾，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角落里那个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他长得是很好看，但与他眉目间洒脱不羁的气质和举手间优雅天成的气度比起来，这种好看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当然，这些措辞万万不会出现在卿九九口中，“看起来挺顺眼”才是充斥在她构造奇怪的脑子里的想法。她迈脚朝那男子走去，嘴巴里吩咐着：“老板，来一只烤鸭，要快。”
“不好意思啊，姑娘，今日最后一只烤鸭已经被这位公子要了。”老板放下最后一盘烤鸭，抱歉道。
卿九九闻言，歪头看向那个胆敢和她抢烤鸭的家伙。发现那人也正好侧头看她，便毫不犹豫的狠狠瞪回去，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然而，心底却升腾起一股隐隐的困惑。那人长相平庸，却又从骨子里浸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强大气场。平凡的眉眼驾驭不住那气质，教人觉得别扭得有些……额，猥琐。他颈上可以顶太阳顶月亮都没关系，但就是不该是这么一张丢到人堆里就再找不出来的脸。
“姑娘，我家公子说，如果姑娘想要，可以把这盘鸭子让给姑娘。”青衣小仆清尘将那盘烤鸭端至卿九九面前，恭恭敬敬道。
卿九九回过神，生怕别人反悔似的一把抢过盘子。不说一句话便一屁股坐到了第一眼看见那人的边上。也不问问人家的意见，就甩开腮帮子开吃了。
等到消灭了大半盘鸭的卿九九停下来打个嗝略作休息的时候，她才发现店里面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大家都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自己，连同桌的男子都有些目瞪口呆。只有那个送烤鸭的家伙一脸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悠闲的端着茶杯吹气。
吃个鸭有什么好看的？卿九九实在不能理解。将油嘴往袖子上一抹，继续大快朵颐。
裴翌敛起吃惊的表情，倒了杯水，推至她面前。对面的女子一身样式简单的素白衣裳——辨认那衣裳原本的颜色着实费了他不少劲，随意挽起的乌发像是被最上等的墨汁浸过。双瞳翦水里是一眼望得到底的澄澈，眉清目秀里已经有美艳的影子在酝酿。邋里邋遢毫不计较形象，自然坦荡得仿佛本就该如此。她明明穿着被油渍抹脏了的衣服，他却依然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干净的那类人。
卿九九此时正和鸭脖战得难解难分，抽空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顺手将那杯水灌进嘴里，并没有半分要感谢他的意思。
裴翌丝毫不在意，微微笑着看她吃得一脸满足。“谦谦君子，温尔如玉”这样的形容词，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在他身上。
卿九九个不知足的家伙，迅速消灭掉自己盘里的鸭肉，又恬不知耻的将目光投向了裴翌的盘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鸭肉泛着油光对她频抛媚眼。裴翌了然一笑，将盘子也推到了她面前。
没心没肺的某只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形容猥琐的人，锁定在她背脊上的目光教她忍不住心虚，她好像知道吃了这盘肉他会不高兴。不过，比起毫无根据的心虚来，当然还是摸得到吃得下的鸭肉更实在。卿九九再次旁若无人的吃起烤鸭来。
而一直盯着她的那人，喝完最后一口茶，袖手而去。伴随着黄昏在那一挥袖间飘落的，除了卿九九憋了良久的嗝，还有她提了半天的心。
2.
东门算命的小端公说了，近日星象有异，不宜夜间行动。不少人家一早便关门熄灯，连客栈酒家也都早早打烊。
卿九九在路上发现了潭清泉，一时兴起大玩特玩，及至此刻才赶到镇上，对着黑灯瞎火的镇子颇感无言。尚在考虑该砸哪家客栈门比较好，却发现黑暗之中竟有一火如豆，悄无声息的燃在这一片漆黑里。
“姑娘，你来了。我家公子已经为姑娘订好了房间，请随我来。”灯火只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个大概，但还是辨认得出是在烤鸭店见过的那个青衣小仆。
“你家公子？”卿九九略有迟疑，直觉那人大有来头，不想和他有所纠葛。
清尘显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姑娘想必饿了，公子早已吩咐备下酒菜……”
“走吧走吧，你家公子订的是哪间房？”没有节操的某九轻易被收买，一扫之前敷衍应付的态度，积极主动的寻找起等待她的美食。
虽然早知那人神通广大，但发现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时，卿九九还是不由纳闷——当然，那时桌上仅剩下一两口蛋花汤了。他不但知道卿九九会到这个镇子，还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如果说，这些都只是恰好，那也未免恰好得太过恰好了。
正在对着一堆空盘感叹脑子太久没用果然会坏掉，没提防对面忽然有人落座。抬眼看去，正是那个喜欢搞神秘的猥琐男。
“喂，你是谁？”丝毫没有“吃人嘴短”这种概念的卿九九不客气的发问。
对面的男子并不答话，只含笑望她。原本平凡无奇的眉目竟生出无尽的风华，勾得人心痒痒的。
“你……你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卿九九结结巴巴问。
“白痴。”那人丢一个鄙视的眼神给她，声音空灵得仿似不是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
“你才白痴，你大表哥二表姐三堂弟四堂妹五师兄六师妹七大爷八大姑都白痴。”硬要从卿九九身上找出优点来的话，绝对不会在嘴巴上吃亏算是最大的一个。
那人被骂，却是一脸欣慰的笑意。看来世界真的是疯狂了。
卿九九自觉无趣，便也停了下来。数起桌上的空盘，一只一只数得起劲。
良久，那人淡淡开口：“卿九九，你记好了，我的名字是郈千年。”
“厚千年？是说你的脸皮么？”卿九九一副求知欲望强烈的表情。
郈千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半晌，方重重呼出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气。“九九，时候不早了，歇着去吧。”
卿九九刚打算抗议他这么亲热的唤她，却发现他怀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只胖得失了轮廓的猫，那话竟是对它说的。“郈千年！”
“何事？”
“你把这丑猫的名字给我改了！”
郈千年摇头表示不可。“一则，此猫比你好看，并不丑；二则，如此恰到好处的名字实在难得；三则……”正待说下去，却发现某人冒着怒火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遂打住不叙。
而卿九九就在这片沉默中彻底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省。
郈千年失笑。和人吵架都能吵睡着，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认命般将她抱起，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她像只乖巧的小动物腻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扰乱他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扔到床上。勾唇一笑，哪里还找得到半丝猥琐之感？只怕是颠倒众生都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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