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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幻觉

    黑暗渐渐破开,光亮透进来。

    我看见了一张脸。

    与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知道那是九幺。

    我看见我抱着一个皱成一团的小婴儿,画面闪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跪在我膝边,挺得笔直。我将一块血玉甩了出去,他却膝行着把它捡了回来交到我手里。

    我看见我穿着繁复华丽的红裙,在灯光昏暗的大殿里,艳丽得像是一朵开在子夜的牡丹。

    但我知道那不是我。

    这不过是一个植入脑海的幻觉。我四万年不能看见这个世界,所以我所能看见的,带有色彩的一切都是虚妄。

    左上臂上被九幺钳制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精准地找到了我灵识的封印,并在我的魔性准备破土而出的时候将它压制回去。并且顺手植入了上述的梦境。

    在我将将转为清醒的时候,世界终于如愿以偿地重归黑暗,而我的耳朵又开始敏感起来,入耳的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郑茹思急躁的声音:“你快进去!”

    随后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天凉,小姐在这做甚?”

    “年后便要去京城,恐怕不能回来,有些伤感罢了。你且让我自己静一静。”郑茹思的声音强装着镇定。

    我回想起刚才走火入魔前一刻,她同阿牛还在亲密地分享着对方的双唇,看现在的情形,恐怕我失去意识的时间不长。

    九幺的手还牢牢抓着我的手臂,但扣得并不紧,想来只是为了以防我再出现什么意外。

    我也有些怕。

    阿牛的情劫不管怎么艰难都是他要渡过的,而我若是像刚才那样冲动,没有九幺抓着,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虽然他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植入了幻觉,我还是扭过头对他抱歉一笑:“我们回去吧。”

    他应该也是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便揽过我扯开隔音罩纵身一跃。

    回到了住处,我自觉今天的表现差劲极了,有些郁闷,便扯了被子准备睡觉。

    九幺却不避嫌地依然待在我房里。

    我知道他是有话问我的。

    身为魔界之人,当然感觉得到我身上冲出来的魔气,我猜测他便是把我当成了梦境中那个一身浓烈红衣的女子,如此一来恐怕他的怀疑已经在他心中变成了现实。

    那女子果真面容同我如出一辙。

    我现在示人的面容是经过改装,和原来的脸庞有许多地方不同,但是幻境中出现的红衣女子的脸,与我当年在北冥未盲之时一模一样。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九幺开口,越发觉得别扭,难道他想要我来说?

    还是说他已经认定我是那个红衣女子,等我开口给他一个解释?

    我思索了一会儿。气流逆转消耗了我太多体力,我有些撑不住。

    我从来没有处理过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从小到大二十万年,我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和我产生过如此复杂的关系。我知道就我这当了十九万年囚徒的人,与那个红衣女子产生的联系必定是很微妙的。

    我怀疑是我一万岁前种下的根。而九幺对我和那个女人的联系,之前似乎都是持有怀疑态度,也曾说过我和她不像的话,但是现在的气氛,似乎就是在说:你不要骗我了,你就是她。

    我不能开口问那个红衣女子的事情,又觉得疲乏,便不管九幺在场,和衣躺下,扯了被子盖了点。

    九幺见我似乎无意和他说什么,有些坐不住,但终归没有开口。

    反而继续耗下去了。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身子有些虚,一阵一阵地冒冷汗,不知是不是被九幺用了什么咒术。摸摸怀里九幺的本命珠,它还在,温温的,我陡然有些觉得对不起九幺了。

    于是便坐起来,提起一口气问道:“你给我植入幻境?”

    九幺说:“是的。”

    “那女子与你什么关系?”

    九幺似乎有些吃惊我会问这样的话,一时没有回答。

    半晌他岔开话题说:“你本该属于夕峡城。你是魔族的。”

    他用的陈述的语调。

    我发出了一声嘲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我会这样笑一下。

    平复了心绪,我说:“你不懂。我与你恐怕有些孽缘,但不代表我是夕峡城的人。”

    “我怎么不懂!你!”九幺陡然有些激动。

    我怀里他的本命珠感受到他的情绪,开始颤动。我用手将它按下说:“我并未拒绝随你回夕峡。阿牛的三世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会抽时间和你去趟夕峡城。这样或许你和我均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会留在夕峡城?”

    “那要等看了才知道。”我没把话说满。

    初旭珠还在落遐山,我必须得回去。所以我注定是不能待在夕峡继续过个十万二十万年了。

    九幺有些失落,但是听了我的话毕竟平复了下来,起身默默出房间了。

    我方才失去神智的时间不长,没来得及仔细看九幺给我留下的幻觉。待到九幺关上我的房门,我便将外衣脱掉,铺好被子窝着,打算继续看那个幻影。

    左臂上的封印隐隐作痛。

    又一次看见那个宫殿,这次却完完全全是那个红衣女子的视角。

    低头看见盛放的衣裙上一大片迤逦的花纹,我在向一个更加幽深的地方走着,九幺就跟在我两三步远的地方。

    九幺的脸,就像是我还未分化出性别的模样。或许我当时选择了男身,也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只是他的脸还稚嫩,有一层没有脱掉的绒毛。

    再后面跟着十数人的仪仗,都低着头恭谨地走着,训练有素。

    身体依然自发地向着那个幽暗处前进,我知道那是这个身体本尊的记忆,于是便任由这具身体带我走过去。

    暗红色的大门向内侧打开,大殿很宽敞却已经站了一群莺莺燕燕。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袭藏青色丝质华服的女子见到我来,抬手捂住红唇轻笑:“妹妹可晚了。”我抬眼看她,飞扬的眼线下,眸子里深藏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便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那女子便悻悻然退下。

    上首雕工华丽繁复的玄铁座椅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朝那女子道:“你红珠妹妹的玩笑可不好开。”

    我来到一个空位上站好,九幺就恭顺地站在我旁边。

    大殿里只有少数几个女子的身边站了男子,身姿挺拔,有些眉眼颇像上首玄铁座椅上的男人。一圈看下来九幺的年岁最小。

    上首的男子吩咐入座,大家便都坐了下来。女人们开始唧唧咋咋聊天,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姐姐。我觉得厌烦,撑不住喝了几杯酒,便和九幺说:“你这边留着。我去下面休息。”

    九幺招来一个侍女,我却挥挥手道:“不必跟着,速回。”

    然后便离了席。

    接下来就又是一片黑暗了。

    我的神识已经离开了那段记忆。我有些不解。九幺给的幻觉里信息很零散,我至今无法判断那个女子与九幺到底是什么关系。姐弟?

    那么他们的父母又是谁。

    玄铁座位上的男子和那一群麻烦的女人又是谁。

    我继续静下心来想要看看有什么别的,却又开始重头回放,柔软成一团的婴儿,再闪到跪着的少年,顶着一张雌雄莫辨与我极其相似的脸。 这些画面都零散破碎,只有最后宴会的片断略略整齐。想来是九幺失去了两千年的修为,既要压制住我的魔性又要将幻觉植入有些力不从心,才导致那样零碎。

    便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

    脑海里却开始回放在北冥的一些过往。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了阿牛的脸。

    他的轮廓很像洪迟,而这是四万年来第一次想象一个人的脸,却和四万年前那个人重叠起来。

    大概是之前过长的时间和同一个人相接触,导致了他的脸庞在我的印象中太过深,从而造成了我靠手指触摸脸庞的两人都带上了他的影子。

    我心中很烦躁,便坐起来披上衣服。

    这个房间住久了,我便熟门熟路。四万年的黑暗倒带给我极强的适应能力。

    起身坐到窗边的凳子上,慢慢回想今天的失态,却觉得越想越让人心中乱成一团。

    我却不是可以随意放下的人,漫长的岁月导致了我这个老是回味一件事情直到把它咀嚼变味的坏习惯。越想着不要去在意方才阿牛和郑茹思搞出来的那些响动,心中对那个场景的描述就越清晰。

    我甚至勾勒出了这样的图景:萧瑟的冬季背景下,面容酷似封泽的少年瞪大眼睛,被踮起脚的少女狠狠吻住。在愣了片刻之后,慢慢圈起手臂,还住颤抖的少女的腰身,自发地加深了这个青涩的吻。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萧瑟的冬季背景下,满天星光闪烁,似乎要将天枢和璇玑二星的微光隐去。天边一颗冷蓝色的天狼星夺目璀璨,封泽说那是人间战事的象征。我从不管北冥外有什么事情。我只知道刚刚在一场人生初次的非受伤流血后,我已经和封泽不一样了,和父君不一样了。而这种不同就是封泽导致的。于是我压抑了万年后第一次看就他温和的面容出现讶异的表情。他的眼睛靠得离我这样近,睫毛交错我对不了焦,只知道他瞪大了眼睛。

    唇下是非同寻常的柔软触感,从北冥朔风般的冰冷慢慢转变为火热,随后他圈起了右臂,左手抚住我的眼睛,在我莽撞的双唇下低喃:“闭上眼。”

    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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