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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第十八章 瓷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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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先生是……”

    白衣青年摆手:“你可以像我们一样叫他老大。老大那天的样子你也见了。你最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他……到底是……”那晚的叶翔……我和叶翔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解离症,包括解离性失忆症、解离性迷游症、多重人格异常等。我刚跟着老大的时候,他就已经分裂出另一个暴力人格。老大几乎每晚都失眠。长时间的疲惫超过肉体的承受能力,主人格就会陷入沉睡,显露出第二人格。而这个第二人格攻击欲很强,谁也不认,而且主人格醒来后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那晚之后老大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白衣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盯住我,似乎有几分把我拿来解剖做研究的意思。

    “……什么变化?”

    “有一个真实案例:澳洲一名患有严重梦游症的妇人,每晚梦游出去都会随便与陌生男人上|床。后经睡眠专家布坎南博士详细诊疗判断,这个妇人是患了相当罕见的‘睡眠性|交症’,患了此病的病人会在睡眠中不自主、毫无知觉地与人发生性|爱。此病的罹患机率仅为百万分之一。”

    “所以……老大是患了这种病……”所以……那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捉住床单的手紧了又松,我觉得荒唐,想笑又笑不出。

    “不,还不能确定。因为这种事情到目前为止只发生了一次。虽然男性患此病的机率较高,也不过百万分之一。所以还要再观察一些日子才能下判断。”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不会是想看这样的事再多发生几次吧?——|||这种程度的事再来几次我就可以提前给自己买骨灰盒了!

    “时医生,老大……没有妻子吗?”叶苗不是他的女儿吗?没有妻子哪来的孩子?叶翔对我这一起长大的人尚且如此,怎么也不可能去收养别人的孩子。

    白衣青年听了这话似笑非笑:“有又怎样,没有又如何?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既然是来给老大卖命的。连命都是老大的,自然不用说一具躯体。有事老大自会定夺。”你最好少管。别以为被老大上过,就能以我们“大嫂”的身份自居……这是青年的潜台词。

    青年说完之后,就走了。之后是已经用过午餐的叶苗蹦蹦跳跳来找我。3岁大的女孩,五官已经渐渐张开,我横看竖看,怎么也看不出一分叶翔幼时的影子来。头发不够黑,鼻子不够挺,眼睛不够大——长大后再变,也不会变成大美女吧?我对叶苗素未蒙面的母亲多了一丝好奇:叶翔那样的人,会娶什么样的人做妻子?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拴住他?

    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腿脚都是软的,像被捞出海水的软脚虾,不过我这只软脚虾适应良好,很快变成了红皮的龙虾。叶翔在岛上陪叶苗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就因为各种生意和事物做直升机飞走了。他一走,叶苗就缠上了我。还是陈树的时候,因为环境,我几乎没接触过小孩子,真不知道是哪里讨了这位小公主的喜。小笼包一样肥嫩嫩的手硬是化成了一双铁钳子,到哪里都要拉上我。几天下来,我就感到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会懂。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也不会理解。叶苗真的是位小公主,也过着像小公主一样的生活。如果不是叶翔的孩子……真想不出叶翔会这么宠她的理由。难道是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我自娱自乐。

    午睡的时间,看着叶苗沉睡娴静的睡颜。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移情作用,明明就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小脸,看着——也不讨厌,看久了甚至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出是哪里熟悉。

    叶苗休息的时候,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闲暇时间。岛上设备齐全,连无线网都有。我就用客房的电脑上网查资料,在搜索栏里输入“解离症”,一按Enter键就跳出一大堆专业解释。我找了个最客观最可信的点开一行行看下去。

    对于解离症的解释和时晓咏——就是那天的白衣青年,叶翔的专属医生。专业技术够硬,脾气也够糟——说的一样,鼠标中键不断下滚,“病因”这栏进入我的眼帘:“精神“解离症”患者……这类的患者为了逃避会引发心理痛苦的事物,会将自己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活动中“分解离开”出来,以达到防卫自我的目的……意识、认同、或运动行为的正常协调功能会突然改变……一般都是在病人醒着、且有突发的特定事件发生时才会产生……”

    真是——可笑。那样的人,到底要遭遇怎样的事情,才会痛苦到产生精神解离以逃避痛苦呢?他——也会痛苦我很难想象叶翔难过的样子。记忆中的叶翔,大都是优雅浅笑着,笑意能麻痹对手,笑意能变成尖刀杀人。重遇后的叶翔,三年过去已经完全成熟。他脸上少了熟悉的笑,但别人见他都会露出笑来。

    事业有成,家财万贯,有一个懂事的女儿……叶翔唯一能伤心的,好像也只有他那个神秘的妻子。这几天和叶苗相处,我也问过小女孩她母亲的事。小苗的反应很平静:“妈妈?妈妈一直陪在爸爸身边啊!”小苗认真的语气不像是说谎,所以我困惑了。因为像叶翔这样在世界各地和枪林弹雨中来回奔波的人,即使有无数忠实属下,到底做的是危险生意,意外随时可能发生。这样把脑袋拎在手上的生活——他会带着他心爱的娇妻一起?或者他妻子很强,完全不用他操心?还是——叶翔完全不在乎对方的生死?

    我天马行空的乱猜一通很快被打断了。时晓咏对我说话还是一副头抬得高高目中无人的孔雀样:“老大来消息。你和我一起去阿联酋。”

    阿联酋?叶翔的军火基地?去干什么,时晓咏没有解释。知道我问了他也不会说,我也懒得浪费口舌。

    这时候叶苗已经被专门的保姆接走,我和时晓咏等人坐直升机直接向阿联酋飞去。因为同处于地中海沿岸,直升机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就到达目的地。直升机在一片空地上降落下来。螺旋翼转动时带起的大风让人眼睛难以睁开,耳边轰隆隆的全是风声。我看见不远处的沙漠,以及站在沙漠边缘的叶翔。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和那天重逢时看到的叶翔不同。那时候叶苗还在,叶翔仍然压制着,表现出一个父亲慈祥的一面。如今小苗不在,就连这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不见了。扑面吹来的风是热的,我却仿佛置身南极,望见一座巍峨冰山。

    “收拾一下。晚上去见阿布扎比酋长。”叶翔只吩咐这一句就走开,时晓咏带着医疗设备跟上。

    “跟我来。”高大的金发男人是克劳德,直接带我去了一座别墅。说是别墅,规模可以媲美堡垒和度假山庄的结合。防护措施很严,高墙电网只是眼见的部分,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危机。所以秉性沉默是金的克劳德第二句话就是:“别乱跑。”他上次说这句话,我没听,下场是在床上躺了4、5天。这次,估计就是直接没命了。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自己还是珍惜的,不想给别人,也不想不明不白死在哪个陷阱里。

    走过绿草成茵的草地,是一座五层高的建筑。我跟着克劳德一直上到四楼,他在某间卧室停下:“你以后住这间。床上的东西先不要碰。”克劳德说着,推开了房门。入目一片黑白,压抑,死寂。其次是注意到这间卧室的面积和奢华。这是——主卧吧?

    面对我的疑惑,克劳德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像是做完自己的工作,他直接转身离开了。也许,每层都有一个主卧吧……不过,我地位没那么高吧?只是被叶翔上一次,就安排给我这么好的房间?而且,最重要的是——床不给碰,我睡哪?房间里连个沙发都没有。羊毛的地毯倒是很软,天也不冷,不会是让我睡地毯上吧……——|||

    羊毛地毯是白色,床单和枕头被子都是黑色。一片黑色中的白色,自然是十分显眼。房间内有没有监视器我不知道,既然克劳德说了不能碰……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而且从露出来的部分,已经可以看出是什么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个东西,伴随着我十几年。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它,几乎没有用过,但作为老爷子送给我的唯一生日礼物,我一直十分珍惜。

    那是一只瓷枕。白釉黑花荷莲纹,出产于宋磁州窑。

    青帮被叶翔接收之后都不能避免溃散的下场,陈家大院被尘土和铜锁封印,这些曾经被我珍藏的东西——我以为叶翔会把它们直接全部处理掉。没想到他会留下这个瓷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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