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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大明夜已残

    第五章:大明夜已残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东方已出现曙色。

    暮春眼睛朦朦胧胧的,用力想睁开,却又慢慢的阖起。

    她实在太累,太疲倦。

    虽然她知道自已绝不能够在这里睡着,却又无法支持。

    朦朦胧胧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大小姐,田大小姐……”

    是谁在呼唤?

    这声音仿佛很熟悉。

    暮春睁开眼睛,呼声更近。她站起来探出头去。

    四个人正一排向这边走来。一个是马耳子,一个是李太宝,一个是王麻,一个是赵二。

    看到这四个人,暮春的火气就上来了。

    若不是这四个王八蛋,她又怎会落到现在这地步。

    但他们为什么又来找她呢?难道还觉得没有骗够,还想再骗一次?

    暮春跳出来,手叉着腰,瞪着他们。

    她也许怕紫石英,怕叶无痕,但是这四个骗子,暮大小姐倒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她毕竟是紫石英的女儿。

    她武功也许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但毕竟还是有两下子的。

    这四人看到她,居然还不逃,反而陪着笑,一排走了过来。

    暮春瞪眼道:“你们想来干什么?”

    马耳子的笑脸看来还是很自然,陪着笑道:“在下等正是来找暮大小姐的。”

    暮春冷笑道:“你们还敢来找我?胆子倒真不小哇。”

    马耳子忽然跪下,道:“小人不知道大小姐的来头,多有冒犯,还望大小姐恕罪。”

    他一跪,另外三个人也立刻全都跪了下来。

    赵二将两个包袱放在地上,道:“这一包是大小姐的首饰,这一包是七百两银子,但望大小姐既往不咎,将包袱收下来,小人们就感激不尽了。”

    这些人居然会良心发现,居然肯如此委曲求全。

    暮春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中,又不免有点得意,板着脸道:“你们都已知道错了吗?”

    四个人同时陪着笑,道:“小人们知错,小人们该死……”

    暮春的心早巳软了,正想叫他们起来,四个大男人像这祥跪在她面前,毕竟也不太好看。谁知这四个人刚说到“死”字,额角忽然多了个洞。

    鲜血立刻从洞里流出来,沿着他们笑起来的皱纹缓缓流下。

    四个人眼睛发直,面容僵硬,既没有呼碱,也没有挣扎。

    八只服睛直直地看着暮春,然后忽然就一起仰面倒下。

    暮春又吓呆了。

    她根本没有看出这四人额上的洞是怎么来的,只看到四张笑脸忽然间就变成了四张鬼脸。

    是谁杀了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

    暮春又想起飘飘死时的倩况,手脚立刻冰冰冷冷。

    伴霞楼主!

    暮春大叫,回头。

    后面没有人,一株白杨正在破晓的寒风中不停的颤抖。

    她再回转头,伴霞楼主赫然正站在四具死尸后面,冷冷地瞧着她,他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全元表倩,他身子还是笔笔直直的站着,动也不动。

    他本身就像是个死人。

    这四个人还没有死的时候,他好像就已站在这里了。

    暮春魂都吓飞了,失声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伴霞楼主淡淡道:“我来问你一句话。”

    暮春道:“问什么?”

    伴霞楼主道:“你打算什么时侯嫁给我?”

    伴霞楼主道:“这四个人是我叫他们来的。”

    暮春拼命点头,道:“我……我知道。”

    伴霞楼主道:“东西他们既然还绐了你,你为什么不要?”

    暮春还是在拼命点着头,道:“我不要,我什公都不要。”

    她一面点头,一面说不要,那模祥实在又可拎,又可笑。

    伴霞楼主目中跃没有伶悯之色,更没有笑意,淡淡道:“你不要,我要。”

    他抬起包袱,又慢慢地接着道:“这就算你嫁妆的一部分吧。”

    暮春又大叫,道:“你无论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还有很多很多比这些更值钱的首饰,我全都给你,只求你莫要迫我嫁绐你。”

    伴霞楼主只是冷冷地道:“你一定要嫁给我。”

    暮春不由自主抬头看一他叫眼。

    她从没有正面看过他。

    她不看也许还好些,这一看,全身都好像跌入冰窖里。

    他脸上没有笑容,更没有血。

    但他的脸却比那四个死人流着血的笑脸还可怕。

    暮春大叫道:“我不答应你……我不答应你……”

    她大叫转身,飞奔而出。

    水月阁里灯光灿烂。

    灯如画。

    上官云飞施施然走入,施施然坐下,坐在主人伴霞楼主之旁,坐在叶无痕对面。

    他的脸看来也绝不像一张活人的脸。

    他的脸看起来就好像—张用纯铁精钢打造出制的面具一样,就算是在笑,也绝没有一点笑的意思,反而要人看着从脚底心发软。

    他在笑。

    他在看着叶无痕笑

    “叶先生”,他用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在问候叶无痕,

    叶无痕对着上官云飞笑了笑,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上官云飞笑容不变。

    上官云飞的眼睛射出了光芒,大家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闪着金色的光。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是永远活着的,任何人都无法打垮他,叶无痕就是这样的人。

    此刻,他有行走在道路上。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这团火在慢慢地燃烧,燃烧。

    他的身后,傅甜甜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但他不说,他继续向前走着。

    傅甜甜忽然跑过来,搂住了叶无痕的脖子。

    “可以,你也不必再解释了。”傅甜甜说,既然我已经原谅你,你也就不必再解释。”叶无痕没有再解释。

    有些话你白己既不想说也不能说可是别人却一定要替你说,因为这些话正是那个人自己想听的,也是说给白己听的。

    “我知道你绝不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你那样子对我,只不过想要活下去而已。”

    傅甜甜在替叶无痕解释。

    “不管什么人在你那种情况之下,都会像你那样做。一个人想要跟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得要活下去才行。”傅甜甜嫣然一笑:“在那种情况下他要跟我在一起不把我带去怎么行,你想把我带走不用那种法子,用什么法子呢?”

    她笑得开心极了,因为她说了这些话正好是她自己最喜欢听的。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无痕的瞳孔里已经出现了条谈谈的白衣人影”。

    “我要走了。”叶无痕忽然说。

    “你要走了?”傅甜甜吃惊地问,“你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叶无痕说“我只知道现在我一定要走。

    那条梦一样的白衣人影,当然也依旧还在他的眼睛里。

    傅甜甜看着他,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眼看着一根他本来已可攀住的浮木忽然又被海冲走一样。

    她就这么样眼看着叶无痕从她身边走出门。

    她完全无能为力。

    门外月色如水。

    月下有人,白衣人。

    人静。

    甚至比烟雨水月中的山村更静,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无痕。

    她没有说一个字。

    可是叶无痕却像是听到了一种神秘的咒语。

    她没有招手,连动都没有动。

    可是叶无痕却像是受到了天地间最神奇的一种魔力的吸引。

    她没有叫叶无痕追随她。

    可是叶无痕已经从最爱他的女人身边走了过去,走入清冷如水的水光下,走向她。

    柳残阳绝对想不到独孤残红会找到自己,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独孤残红竟然败了。

    当时,当他知道独孤残红是败给叶无痕的时候,他就似乎明白了。

    他已经有了准备,准备应付任何一种突发的危机。

    他没有先发动,只因为这个人看来并不是个危险的人,他只说:“我就是柳残阳,我已经来了。”

    这个人还是没有回头,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他的右手,指着桌子对面,轻轻他说了一一个字:“坐。”

    他的声音显然很衰弱,他的手上缠着白布,隐隐有血渍渗出。

    这个人无疑受了伤,伤得不轻。

    柳残阳更确信自己绝不认得这个人,但他却还是走了过去。

    这个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戒备警惕都已放松。

    他绕过低矮的木桌走到这个人面前。

    就在他看见这个人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沉到冰冷的脚底。

    柳残阳见过这个人,也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虽然是柳残阳的仇敌,但他如果要将柳残阳当作朋友,柳残阳也绝不会拒绝。

    有种人本来就是介于朋友与仇敌之间的,一个值得尊敬的仇敌,有时甚至比真心的朋友更难求。

    柳残阳一直尊重这个人。

    他刚才没有认出这个人,只因为这个人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悲惨而可怕。

    绝代的佳人忽然变为膜母,绝世的利器忽然变为顽铁。

    虽然天意难测,世事多变,可是这种变化仍然令人难免伤悲。

    柳残阳从未想到一位绝代的剑客竟会变成这样子。

    这个人竟是独孤残红。

    柳残阳也残,独孤残红也残,但不是残废的残,而是天残。

    非残于剑。乃残于情。

    残剑是一种至上的荣耀,但是真正痴情的人,却绝对可以了解一个残剑的人的孤独、寂寞和痛苦。

    剑客无名,因为他已痴于剑,如果他失去了他的剑,心中是什么感受?

    如果他已失去了他握剑的手,心中又是什么感受?

    柳残阳终于坐下。

    “是你。”

    “是我。”独孤残红的声音平静而衰弱,“你一定想不到是我找你来的。”

    “我想不到。”

    “我找你来,只因为我没有朋友,你虽然也不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柳残阳没有再说什么。

    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忍住不问,却忍不住要去看那只手。

    那只握剑的手,那只现在已被自布包缠着的手。

    独孤残红也没有再说什么,忽然解开了手上包缠着的白布。

    他的手已碎裂变形,每一根骨头都几乎已碎裂。

    剑就是他的生命,现在他已失去了他握剑的手——才人已无佳句,红粉已化骷髅,百战功成的英雄已去温柔乡住,良驹已伏板,金剑已沉埋。

    柳残阳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一种尖针刺入骨髓般的酸楚。

    独孤残红已经变了,变得衰弱惟粹,变得光芒尽失,变得令人心碎。

    他只有一点没有变。

    他还是很静,平静、安静、冷静,静如磐石,静如大地。

    剑客无情,剑客无名,剑客也无泪。

    独孤残红的眼睛里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只碎裂的手。

    “你该看得出我这只手是被捏碎的。”他说,“只有一个人能捏碎我的手。”

    只有一个人,绝对只有一个人,柳残阳相信,,柳残阳也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独孤残红知道他知道。

    “叶无痕不是剑客,不是侠客,也不是英雄,绝对不是。”

    “他是什么?”柳残阳间。

    “叶无痕是人,是人杰!”独孤残红仍然很平静,“他的心中只有胜,没有败,只许胜,不许败。为了求胜,他不惜牺牲一切。”

    柳残阳承认这一点,不能不承认。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敌手。”独孤残红道,“我找他求战时,我也知道我必败。”

    他的声音居然还是很平静:“那时我的精神、剑锋都已与他的血肉交会,我的剑气已衰,我的剑已被他的血肉所阻,正是我最弱的时候。”

    柳残阳静静地听着,不能不听,也不想不听。

    独孤残红一向很少说话,可是听他说的话,就像是听名妓谈情、高僧说禅。

    “那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独孤残红忽然问,“你知不知道一刹那是多久?”

    柳残阳知道。

    他只知道“一刹那”非常短暂,比“白驹过隙”那一瞬还短暂。

    “一刹那是佛家话。”独孤残红道,“一弹指间,就已是六十刹那。”

    他慢慢地接着道:“当时生死胜负之间,的确只有‘一刹那’三字所能形容,叶无痕抓住了那一刹那,所以他能不败。”

    一刹那间就已决定生死胜负,一刹那间就已改变一个人终生的命运。

    这一刹那,是多么动魄惊心!

    但是独孤残红在谈及这一刹那时,声音态度都仍然保持冷静。

    柳残阳不能不佩服他。

    独孤残红不是名妓,不是高僧,说的不是情,也不是禅。

    他说的是剑,是剑理。

    柳残阳佩服的不是这一点,独孤残红应该能说剑,他已痴于剑。柳残阳佩服的,是他的冷静。

    很少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柳残阳自己就不能。

    独孤残红仿佛已看穿他的心意。

    “我已将我的一生献于剑,现在我说不定已终生不能再握剑,但是我并没有发疯,也没有崩溃。”他问柳残阳,“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柳残阳承认。

    独孤残红又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倒下去?”

    他自己说出了答案。

    “因为叶无痕打不败我心中的剑意。”独孤痴道,“我心中还有一柄剑。”

    “心剑?”

    “是。”独孤残红道:‘“心剑并不是空无虚幻的。”

    他的态度真诚而严肃:“你掌中纵然握有吹毛断发的利器,但你心中若是无剑,你掌中的剑也只不过是块废铁而已,你这个人也终生不能成为真正的剑客。”

    “以心动剑,以意伤敌。”

    这种剑术中至高至深的境界,柳残阳虽然还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他也知道,一个真正的剑客,心与剑必定已溶为一起。

    人剑合一,驭气御剑,也许只个过是虚无的神话而已。

    心剑合一,却是剑客们必须达到的境界,否则他根本不能成力剑客。

    “我的心中仍有剑。”独孤痴道,“我也跟他一样,我们的心中并没有生死,只有胜负。我们求的不是生,而是胜,找并不想要他死,只想击败他,真正击败他,彻底击败他。”

    柳残阳看看他的手:“你还有机会能击败他?”

    独孤残红的回答充满决心与自信。

    “我一定要击败他。”

    柳残阳终于明白,就因为他还有这种决心与自信,所以还能保持冷静。

    独孤残红又道:“就因为我一定要击败他,所以才找你来。我没有别入可找,只有找你。”

    他凝视着柳残阳:“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你绝不能泄露我的秘密,负则我必死。”

    “你必死?”柳残阳道,“你认为叶无痕会来杀你?”

    “不是叶无痕,是傅华荣他们。”

    独孤残红看看自己的手:“他们都认为我是个无用的废人,只要知道我的下落,就绝不会放过我的,因为我知道的秘密大多了,而且从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所以他们恨你。”柳残阳道,“我看得出他们每个人都恨你,又恨又怕,现在你已经没有让他们害怕的地方,他们当然要杀了你。”

    “所以我找你来。”独孤残红道,“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两件事,”

    “你说。”

    “我需要用钱,我要你每隔十天替我送二百两银子来,来的时候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独孤残红并没有说出他为什么用这么多银子,柳残阳也没有问。

    “我还要你去替我杀一个人。”

    他居然要柳残阳去替他杀人!

    “我们不是朋友。身为剑客,不但无情无名无泪,也没有朋友。”独孤残红道,“我们天生就是仇敌,因为你也学剑,我也想击败你,不管你替我做过什么事。我还是要击败你。”

    他慢慢地接着道:“你也应该知道,在我的剑下,败就是死。”

    柳残阳知道。

    “所以你可以拒绝我,我绝不恨你。”独孤残红道,“我要你做的事并不易。”

    这两件事的确不容易。

    每隔十天送三百两银子,这数目并不小,柳残阳并不是有钱人,事实上,现在他根本已囊空如洗。

    柳残阳也不是个愿意杀人的人。

    他应该拒绝独孤残红的,他们根本不是朋友,是仇敌。

    他很可能会死在独孤残红的剑下。他们初见时他就已有过这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他无法拒绝他。

    他无法拒绝一个在真正危难时还能完全信任他的仇敌。

    “我可以答应你。”柳残阳道,“只不过有两件事我一定要先问清楚。”

    他要问的第一件事是:“你确信别人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地方虽然隐秘,并不是人迹难至的地方。

    独孤残红的回答却很肯定:“这地方以前的主人是位隐士,也是位剑客,他的族人们都十分尊敬他,从来没有人来打扰过他。”独孤痴道:“更没有人想得到我会找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那位隐士剑客就是死在我剑下的。”独孤残红道,“两个月前,我到这里来,将他刺杀于外面的古树下。”

    柳残阳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然后才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儿子?”

    “是。”

    “你杀了他父亲,却躲到这里来,要他收容你,为你保守秘密。”

    “我知道他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独孤残红道,“因为他要复仇,就绝不能让我死在别人的手里,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传授他可以击败我的剑法。”

    “你肯将这种剑法传授他?”

    “我已经答应了他。”独孤残红淡淡他说,“我希望他能为他的父亲复仇,也将我同样刺杀于他的剑下。”

    柳残阳的指尖冰冷。

    他并不是不能了解这种情感,人性中本来就充满了很多种尖锐痛苦的矛盾,就因为他了解,所以才觉得可怕。

    独孤残红一定会遵守诺言,那个孩子将来很可能变成比他更无情的剑客,迟早总有一天会杀了独孤残红,然后再等着另一个无情的剑客来刺杀他。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生命绝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别人的生命还是他们自己的都一样。

    他们活过,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件事,达到一个目地,除此之外,任何事他们都绝不会放在心上。

    门外阳光遍地,屋檐下鸟语啁啾。生命本来如此美好,为什么偏偏有人要对它如此轻贱?

    柳残阳慢慢地站起来,现在他只有最后一件事要问了:一件事,两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我替你去杀人?”他问,“你要我去杀谁?”

    独孤残红冷漠的双眼中,忽然起了种极奇异的变化,就像是一柄已杀人无算的利器,忽然又被投入铸造它的洪炉中。

    谁也想不到他眼中会现出如此强烈痛苦炽烈的表情。

    “她是个女人,是个魔女,我只要一见到她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虽然我明知她是这样的女人,却还是无法摆脱她。她若不死,我终生部要受她的折磨奴役。”

    柳残阳没有问这个女人是谁。

    他不敢问。他内心深处忽然有了种令他自己都怕得要命的想法。

    他忽然想起了一张“纯洁美丽”的脸。

    独孤残红又开始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她绝不会放过叶无痕,也绝不会放过我。”

    柳残阳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

    独孤残红没有说话。

    门外依旧有阳光遍地,屋檐下依旧有鸟语啁啾,可是生命呢?

    生命是否真的如此美好?生命中为什么总是要有这么多谁部无法避免的痛苦与矛盾?

    柳残阳慢慢地走出来。那孩子仍然站在屋檐下,痴痴地看育一个鸟笼、一只鸟,也不知是山雀,还是画眉?

    “它是我的朋友。”孩子没有回头看柳残阳,这句话却无疑是对柳残阳说的。

    “我知道。”柳残阳说,“我知道它们都是你的朋友。”

    小孩忽然叹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忽然充满成人的忧郁。

    “可是我对不起它们。”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它们迟早总有一天会全都死在独孤残红的剑下。”小孩轻轻他说:“只要等到他的手可以握剑时,就一定会用它们来试剑的”

    “你怎么知道?”柳残阳问。

    “我父亲要我养这些鸟,也是为了要用它们来试剑的。”小孩道,“有一次他曾经一剑斩杀了十三只飞鸟。那一一天的晚上,他就死在独孤痴的剑下。”

    他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已有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了解死,本来就是所有一切事的终结?

    巅峰往往就是终点,一个剑客到了他的巅峰时,他的生命往往也到了终结。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风在树梢,人在树下。

    柳残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它们虽然是你的朋友,可是你说不定也有一天会用它们来试剑的。”

    小孩也沉默了很久,居然慢慢地点了点头:“不错,说不定我也会用它们来试剑的。”

    柳残阳道:“你亲眼看见他杀了你父亲,明知他要杀你的朋友,你却还是收容了他。”

    小孩道:“因为我也想做他们那样的剑客。

    柳残阳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剑客。”

    小孩忽然回过头,盯着柳残阳道:“你呢?”

    柳残阳没有回答。

    他已走出了古树的浓荫,走到阳光下,他一一直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因为他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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