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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车裂

    施晓唐猛然一震,侧首用带血目光瞪住独步遥,咬牙,“你放开我!”

    独步遥漠然置之,手间力道逐渐收紧,毫无放手打算。

    “你放开我!”施晓唐失控咆哮,疯狂欲甩开桎梏,却被独步遥定固地毫无挣脱余地。望着被士卒拖走的晏翔和那一路隐隐而过的血迹,施晓唐紧紧咬牙,血丝不自觉沿着她的嘴角缓缓而下。直到晏翔快离开她的视线时,施晓唐终于停止了反抗,她恍惚侧首,绝望地在独步遥跟前垂首,她极低极低地请求,“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我求你……”

    那一刻,独步遥忽而一楞,紧抓施晓唐的手似有些放松的迹象,但却只是一瞬,须臾之后,独步遥仰天狂肆大笑,“没想到,桀骜异常的无忧公主竟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刻。”她以为她的求饶可以换去他的心软么?不可能,他独步遥的决定从来不会被人左右,更别说只是一个人犯的女儿了。

    施晓唐定定望着晏翔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双眼早已无神空洞。良久,她才有些恍惚地低低道:“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的,永远记得……”喃喃间,她的身子一软,阖眼晕眩而去。

    施晓唐的伤口早已因剧烈动作而崩裂,血液也早已顺着破败衣裳浸出了满身的冰凉。但是,这个坚韧异常的女子却硬是咬牙撑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心灰意冷无法招架之际,她才怀着满心幽幽恨意倒地而去。

    独步遥怀抱满身透凉的女子,竟微微出了神。良久,才见他对着早已守候在一旁的滕梓秋道:“把她带走。”

    “陛下,那您的伤?”滕梓秋望了眼独步遥的手伤,问道。

    独步遥厉眸微眯,“你听不懂朕的话?”

    滕梓秋拱手,“是,陛下,属下遵命。”说着,他伸手接过早已失去意识的施晓唐,睇着紧紧皱眉毫不甘心的她,滕梓秋竟不自觉摇首轻轻叹过。再抬首时,独步遥早已甩袖离他们而去,那背影,落寞不堪孤傲无尽。

    晏翔之死,回天乏力。

    旷莽草野上,寒风如刺生生入骨。一派的萧瑟枯寂中,熊熊而燃的盆火已在四处置起。有战马,昂首对天嘶鸣;更有熙攘人声,顺着冷风清寂而来。然后,就在这其实很明亮却莫名给人阴沉之感的空间里,残忍杀戮冷冷而起。

    车裂,一种直接将人拉扯至死的酷刑。往往在人未被四分五裂之前,他早已因不堪忍受剧烈疼痛而死去。直至微咸血液四溅,如此残忍刑罚才最终宣告结束。但那一刻,凝固在冰原上的痛苦与怨意,却是永远也无法消散了。

    施晓唐带着几欲嗜骨的不甘心无奈晕死倒地,随后,便被一直守在旁侧的滕梓秋带回了地牢。待滕梓秋再度检查施晓唐的伤势时,他不禁复度摇首默叹。

    如此破败狰狞的伤口,一介女流到底如何能够承受?

    他细细处理对方背部的伤口。平生第一次,这位名叫滕梓秋的军医违背了凤熙帝“保她不死便可”的命令,在人犯身上用了一种秘制的生肌活络之药。

    自进账起直到此刻伤口处理完毕,施晓唐眉间的褶皱便一直没舒展开过。她的额际布着涔涔冷汗,她的脸庞惨白如纸。她即便身伤魂损,却依旧倔强不甘。

    滕梓秋低眉睇着对方,隐隐有些出神。

    良久,滕梓秋才将施晓唐小心翼翼地放回石床,又拿过身旁干净白布轻拭过对方额际的冷汗。莫名其妙地,那素来淡泊如苍穹浮云的军医竟伸过食指中指极其轻缓地划过了对方眉间的褶皱。

    “何必呢!”滕梓秋兀自轻叹。

    何必如此执拗不堪?何必挑战忤逆帝王?到头来,惹得自己身伤心伤,当真值得么?

    他真的无法理解。

    想来,随风远漂随遇而安的无根浮萍,终究是无法参透水滴石穿的那份执着的。

    好半晌,滕梓秋才起身唤道:“来人。”

    狱卒急急上前。

    “

    若公主醒来,及时过来通报于我。”滕梓秋吩咐道。

    “是。”

    “还有,”滕梓秋想了想,“若公主醒来后大打出手,你们小心应付着,不准伤她分毫。”

    士卒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嘴,他只低首应话,“是,大人。”

    滕梓秋留了些药物嘱咐了几句后便起身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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