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三十一】
回到椒房殿的瞬间，上官凤就趴下了——这简直就是对肉体和精神压力的双重折磨。后头还有大仪等等大事等着她主持……刘弗陵那混蛋丢了烂摊子给她，自己倒是溜得快！
“烂摊子？溜得快？恐怕事实不是这样吧？”
就在众人诧异为何上官皇后会在这紧张的日子里拜访被冷落的袁美人时，上官凤只是很淡定地坐在了袁美人对面。
而袁美人只是抿嘴笑了笑，便说了以上的话。
“我知道他肯定与你说了些什么。”
面对上官凤坚定不移的态度，袁美人只是有些惊讶地挑眉笑道，“呀，原来他没有和你说么？瞧你平时被他宠得像个宝似的……”
“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随便按个罪名把你打进冷宫？”
袁美人：“……”
上官凤本来还抱着同病相怜的心情来瞧她的，不想此女子身体与精神双重坚韧，实是难得的油米不进，于是上官凤也只好破罐子破摔。懒懒地瞧了袁美人几眼，“你到底说是不说？不说你就等着今晚冷宫里头待着吧。”
“娘娘为什么这么着急打探他的下落？莫非是被霍大将军被逼急了？可前两天还听说娘娘在宣室殿里着实让文武百官刮目相看了一番。”
上官凤仍是拉耸着眼皮瞧她，但一双眼却是暗沉有神，“……这么说你已经联系上他了？看样子，将这件事也一同报告给他了吧？”
根本没有想到上官凤会这么敏锐，袁美人果断地欠身致意，“是奴婢逾矩了。”
“他倒也敢再次用你？不怕被再次出卖？”
袁美人听了上官凤这句抱怨的话后又缓缓笑了起来，“娘娘懂得这么多，却为何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娘娘，你总是将事实想得太复杂。宫里的女人在最初想要地位与宠爱，可当她们发现这些都不可靠后，她们会想要什么？”
“权利？财富？”
袁美人摇了摇头，“是自由。”
多么奢侈的两个字？对于现在的兰婕妤等人来说，这两个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原来刘弗陵答应了袁美人这么一个条件，难怪她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不过上官凤还是不明白刘弗陵要怎样将袁美人这个活生生的人给偷运出去？
临走时，袁美人到底还是给了她答案，“娘娘似乎忘了，您之前微服出巡的时候走的是哪条道……”
那天晚上，上官凤很早就让人吹灭了烛火，睡到了床上。然后等所有人都没有声音后，再一个人独自起身，披了件大氅，安安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果然，不多时，椒房殿一处隐蔽的墙角上有了动静。
“本来是自己的东西硬是不要，偏要学人偷鸡摸狗。”
上官凤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说道。只听那里的动静忽然沉寂了下来，然后来人一声轻笑，那笑声实在是让上官凤熟稔得很——因为长年咳嗽而显得沙哑，却又总能挑起上官凤的一丝情绪。
“你知道我今晚要过来？”
“我猜的。”
“凤儿猜得可真准。”
“谁让你叫我名字了？我现在已经是先帝的遗孀了，要加尊称！”
“叫什么？太后娘娘？”
屋里被夜幕铺成浓墨一般的黑暗，只余窗外流淌下的月光有几分罩了过来。隐约中便有个人影缓缓走进上官凤的身后，然后仔细地注视着她。
上官凤也屏住呼吸看着地上的影子渐渐伸出手。他似乎是想抱住她，但最后他还是放下了双手。
“对不起。”
刘弗陵轻声道。在他没有履行诺言，没有能力完全保护她之前，他仍是不敢伸出手去抱她，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都能闻到上官凤的发香。
或许直到此时上官凤才确定，刘弗陵是真的有些喜欢自己的。刘弗陵那样的人太过理性，这类人不会有轰轰烈烈的情爱，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之下。如果一件事没有可能做到，他或许永远不会去许诺。
这样的人……有点小可恶……
上官凤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然后在朦胧的黑暗中看见刘弗陵有些消瘦的样子。他虽然瘦了，但是精神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不少。但一双意味难明的丹凤眼仍是流散着光芒……
“我还不是太后，你的丧礼刚结束，新帝还没有登基。”
“嗯……”
刘弗陵也仔细瞧着上官凤，然后道，“关于新帝……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我？！”
上官凤有些惊吓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没有。”
其实上官凤的第一反应就是刘病已，但是现在刘病已的身份还不为人所知，为了霍水仙还有许平君两个丫头着想，还是让刘病已远离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吧。
“真没有？”
刘弗陵有些怀疑地挑眉。
“真没有。”
上官凤决定打死也不能说。
刘弗陵只是微笑着摇头，然后继续问道，“那霍大将军呢？你觉得他……会选谁？”
“这个嘛……反正选太能干的你肯定会跳出来，估计就选个中庸的吧……”上官凤忽然眼珠子一转，“难道霍光那老狐狸和你说了？”
刘弗陵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猜得到霍光的想法，却不想你这么紧张，分明有鬼。”
“我……我……”
不过刘弗陵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敛下笑容道，“刘贺。霍光向我飞鸽传书说，他觉得昌邑王刘贺可担大任。”
上官凤简直要爆粗口了——刘贺？！开什么玩笑？！就上次的事上官凤已经成功让刘贺在百官面前失了形象了，为什么霍光这老狐狸还看得上他？！这不是睁眼瞎么？！
“其实不难猜到霍光在打些什么主意。刘贺其人没有主见，为人随性，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无论是哪一样，霍光不仅能依旧掌控政治权利，也能给天下人赢得好口碑。”
刘弗陵回眼看了看上官凤，“凤儿，你失策了。”
“他会后悔的。”
上官凤冷冷道。
“什么？”
“霍光会为今天所做的所有决定感到后悔的！”
看着上官凤认真的表情，刘弗陵也缓缓道，“其实……凤儿，你有这个实力去阻止霍光做这个决定。你能的，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与其展示手段与权力让霍光忌惮，还不如现在随了他的意，麻痹他……最后赢的才会是你。”
刘弗陵刚说完这句话，上官凤一转眼忽然就注意到寝殿之外有一个人影迅速掠过——“谁？！”
糟了！在这种非常时期一定是有人在监视她！
上官凤慌忙与刘弗陵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得门外许多人全都聚集到了这里。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娘娘，奴婢方才听得您寝殿里似乎有刺客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奴婢带了几个侍卫来搜查，有不便之处……”
那头的苏文话还没说完，就见皇后寝宫的大门已经被狠狠打开了。
上官凤只着了一件玉色的襦裙，外面松松散散地披了一件姜黄色的及地单外衣。此时冷冷地站在月光下，清艳得让外头的众人都不禁低下了头。可一低头却又发现上官凤居然是打着赤脚的！于是大家终于不知道究竟该把眼睛往哪里放了……
“苏公公大半夜的倒是好兴致。”
苏文一低头道，“自从丧礼过后，奴婢就一直心系娘娘的状况。刚才有人禀告说，娘娘宫里有人声，奴婢急了，就擅自先带人过来了。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有人禀告？是谁，站出来让本宫好好问问！宫里有人声？过了宵禁就不许有杂声，又是哪宫人不懂规矩？！苏公公带人居然还带了侍卫？谁给你这个权力？”
上官凤眯着眼看着苏文，“这些问题……今儿个本宫就替苏公公一并解决了！”
“烂摊子？溜得快？恐怕事实不是这样吧？”
就在众人诧异为何上官皇后会在这紧张的日子里拜访被冷落的袁美人时，上官凤只是很淡定地坐在了袁美人对面。
而袁美人只是抿嘴笑了笑，便说了以上的话。
“我知道他肯定与你说了些什么。”
面对上官凤坚定不移的态度，袁美人只是有些惊讶地挑眉笑道，“呀，原来他没有和你说么？瞧你平时被他宠得像个宝似的……”
“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随便按个罪名把你打进冷宫？”
袁美人：“……”
上官凤本来还抱着同病相怜的心情来瞧她的，不想此女子身体与精神双重坚韧，实是难得的油米不进，于是上官凤也只好破罐子破摔。懒懒地瞧了袁美人几眼，“你到底说是不说？不说你就等着今晚冷宫里头待着吧。”
“娘娘为什么这么着急打探他的下落？莫非是被霍大将军被逼急了？可前两天还听说娘娘在宣室殿里着实让文武百官刮目相看了一番。”
上官凤仍是拉耸着眼皮瞧她，但一双眼却是暗沉有神，“……这么说你已经联系上他了？看样子，将这件事也一同报告给他了吧？”
根本没有想到上官凤会这么敏锐，袁美人果断地欠身致意，“是奴婢逾矩了。”
“他倒也敢再次用你？不怕被再次出卖？”
袁美人听了上官凤这句抱怨的话后又缓缓笑了起来，“娘娘懂得这么多，却为何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娘娘，你总是将事实想得太复杂。宫里的女人在最初想要地位与宠爱，可当她们发现这些都不可靠后，她们会想要什么？”
“权利？财富？”
袁美人摇了摇头，“是自由。”
多么奢侈的两个字？对于现在的兰婕妤等人来说，这两个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原来刘弗陵答应了袁美人这么一个条件，难怪她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不过上官凤还是不明白刘弗陵要怎样将袁美人这个活生生的人给偷运出去？
临走时，袁美人到底还是给了她答案，“娘娘似乎忘了，您之前微服出巡的时候走的是哪条道……”
那天晚上，上官凤很早就让人吹灭了烛火，睡到了床上。然后等所有人都没有声音后，再一个人独自起身，披了件大氅，安安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果然，不多时，椒房殿一处隐蔽的墙角上有了动静。
“本来是自己的东西硬是不要，偏要学人偷鸡摸狗。”
上官凤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说道。只听那里的动静忽然沉寂了下来，然后来人一声轻笑，那笑声实在是让上官凤熟稔得很——因为长年咳嗽而显得沙哑，却又总能挑起上官凤的一丝情绪。
“你知道我今晚要过来？”
“我猜的。”
“凤儿猜得可真准。”
“谁让你叫我名字了？我现在已经是先帝的遗孀了，要加尊称！”
“叫什么？太后娘娘？”
屋里被夜幕铺成浓墨一般的黑暗，只余窗外流淌下的月光有几分罩了过来。隐约中便有个人影缓缓走进上官凤的身后，然后仔细地注视着她。
上官凤也屏住呼吸看着地上的影子渐渐伸出手。他似乎是想抱住她，但最后他还是放下了双手。
“对不起。”
刘弗陵轻声道。在他没有履行诺言，没有能力完全保护她之前，他仍是不敢伸出手去抱她，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都能闻到上官凤的发香。
或许直到此时上官凤才确定，刘弗陵是真的有些喜欢自己的。刘弗陵那样的人太过理性，这类人不会有轰轰烈烈的情爱，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之下。如果一件事没有可能做到，他或许永远不会去许诺。
这样的人……有点小可恶……
上官凤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然后在朦胧的黑暗中看见刘弗陵有些消瘦的样子。他虽然瘦了，但是精神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不少。但一双意味难明的丹凤眼仍是流散着光芒……
“我还不是太后，你的丧礼刚结束，新帝还没有登基。”
“嗯……”
刘弗陵也仔细瞧着上官凤，然后道，“关于新帝……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我？！”
上官凤有些惊吓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没有。”
其实上官凤的第一反应就是刘病已，但是现在刘病已的身份还不为人所知，为了霍水仙还有许平君两个丫头着想，还是让刘病已远离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吧。
“真没有？”
刘弗陵有些怀疑地挑眉。
“真没有。”
上官凤决定打死也不能说。
刘弗陵只是微笑着摇头，然后继续问道，“那霍大将军呢？你觉得他……会选谁？”
“这个嘛……反正选太能干的你肯定会跳出来，估计就选个中庸的吧……”上官凤忽然眼珠子一转，“难道霍光那老狐狸和你说了？”
刘弗陵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猜得到霍光的想法，却不想你这么紧张，分明有鬼。”
“我……我……”
不过刘弗陵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敛下笑容道，“刘贺。霍光向我飞鸽传书说，他觉得昌邑王刘贺可担大任。”
上官凤简直要爆粗口了——刘贺？！开什么玩笑？！就上次的事上官凤已经成功让刘贺在百官面前失了形象了，为什么霍光这老狐狸还看得上他？！这不是睁眼瞎么？！
“其实不难猜到霍光在打些什么主意。刘贺其人没有主见，为人随性，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无论是哪一样，霍光不仅能依旧掌控政治权利，也能给天下人赢得好口碑。”
刘弗陵回眼看了看上官凤，“凤儿，你失策了。”
“他会后悔的。”
上官凤冷冷道。
“什么？”
“霍光会为今天所做的所有决定感到后悔的！”
看着上官凤认真的表情，刘弗陵也缓缓道，“其实……凤儿，你有这个实力去阻止霍光做这个决定。你能的，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与其展示手段与权力让霍光忌惮，还不如现在随了他的意，麻痹他……最后赢的才会是你。”
刘弗陵刚说完这句话，上官凤一转眼忽然就注意到寝殿之外有一个人影迅速掠过——“谁？！”
糟了！在这种非常时期一定是有人在监视她！
上官凤慌忙与刘弗陵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得门外许多人全都聚集到了这里。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娘娘，奴婢方才听得您寝殿里似乎有刺客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奴婢带了几个侍卫来搜查，有不便之处……”
那头的苏文话还没说完，就见皇后寝宫的大门已经被狠狠打开了。
上官凤只着了一件玉色的襦裙，外面松松散散地披了一件姜黄色的及地单外衣。此时冷冷地站在月光下，清艳得让外头的众人都不禁低下了头。可一低头却又发现上官凤居然是打着赤脚的！于是大家终于不知道究竟该把眼睛往哪里放了……
“苏公公大半夜的倒是好兴致。”
苏文一低头道，“自从丧礼过后，奴婢就一直心系娘娘的状况。刚才有人禀告说，娘娘宫里有人声，奴婢急了，就擅自先带人过来了。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有人禀告？是谁，站出来让本宫好好问问！宫里有人声？过了宵禁就不许有杂声，又是哪宫人不懂规矩？！苏公公带人居然还带了侍卫？谁给你这个权力？”
上官凤眯着眼看着苏文，“这些问题……今儿个本宫就替苏公公一并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