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二十六】
用刘病已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以为就凭你们一个病秧子，一个连骑马都不会的女人能够从那么湍急的河流里自己爬出来？即使爬出来了还有力气捉兔子？别傻了。”
上官凤愣愣地看着从乱丛中钻出来的刘病已，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刘病已的手上还捧了些柴火，见上官凤的衣服还没有干便将那些干柴抛进了火堆里，然后席地而坐，理了理火苗，尽量将暖烟都拢到上官凤面前。
“你……你……”
上官凤看着刘病已，然后下一秒立刻将视线转向刘弗陵，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那边的刘弗陵脑袋就没了！
可现实的情况是，刘弗陵的脑袋仍然好好地待在他的脖子上，而且刘弗陵见了刘病已居然也没有丝毫的大惊小怪，只是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刘病已和自己。
这时上官凤才发现刘病已不知何时居然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了自己。这下问题来了——这该接还是不接？
正在犹豫之间，上官凤只觉蒙头被罩了一件衣服，伸手拿过一看却是自己刚刚给刘弗陵的那件。
“你。”
刘弗陵看着刘病已开口道。
刘病已一脸“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的夸张表情看着他。
“朕要你手上那件。”
刘病已：“不给。”
刘弗陵：“……”
上官凤觉得此事的刘弗陵表情真真精彩得很，一脸阴沉，偏又冻得发抖，可是又不愿放下皇帝的架子。于是刘病已又给了一支强心剂——
“你有本事就喊啊，喊来了人我就给你。”
刘弗陵：“……”
刘病已：“你丈夫真别扭。”
上官凤：“是啊，你也这么觉得？”
在掩面偷笑了好久之后，上官凤才努力立正了嘴角，对刘病已道，“你自己的衣服自己穿着就好。”
上官凤没有再看刘病已一眼，反而重新将自己的衣服亲自披道刘弗陵肩上。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病已看着上官凤道。
“一开始不知道，现在嘛……我知道，你和这位皇上本来约定了要演一场假装刺杀的好戏是么？结果出了我这个意外没做成。你见自己的大金主落水了自然要来救，不然和谁做交易去？至于我，一定是那附带的。”
刘病已愣了：“……”
倒是身边的刘弗陵微微恢复了些神色，闻言笑了起来，“看来你知道？”
上官凤立刻坦言，“我偷听来的。你的袁美人和霍大将军告密呢，被我听见了。结果我就连夜赶去给刘病已报信了，你误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袁美人？是她？”
“嗯，对啊。”
刘弗陵有些惊讶地发现上官凤居然就这么容易全盘托出了，然后只听上官凤瞧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你现在该好好跟我说说，究竟为什么找人假装行刺？真的是为了扳倒霍大将军？他是能这么轻易被扳倒的？”
“哈，肯定不行啦。霍大将军我见过，那个老头子固执得很，也精得很。”
上官凤疑惑地看着插嘴的刘病已，半响才道，“……你知道？”
听这家伙说话的口气，怎么一下子从叛乱者变成刘弗陵的哥俩好了？到底你是他老婆还是我是他老婆啊？
见了上官凤难以置信的样子，刘病已终于绷不住脸，哈哈大笑了起来，“让我来猜猜，你现在脑子里一定在疯狂思索着我为什么会听你的皇帝丈夫的话，帮他窝藏那个坏婆娘吧？”
“……”
“那是因为啊……”
“那是因为这个家伙赌技又差，又不肯服输。简直难缠！”
刘弗陵出声打断了刘病已的话。闻言至此，上官凤终于哭笑不得起来——不会吧？！就这样做了刘弗陵的小弟？！不过说起来，倒还真符合刘病已一贯的作风，大胆又放肆，但是又精明得出奇……
直到很多年后，上官凤仍然能够想起这个场景——在又冷又饿又黑暗的冬夜，这两个“昭宣中兴”的帝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边坐着，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一样，更像是为了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拼命回忆着他们之间的不打不相识。
然后上官凤就在一边啃着兔子肉。
即使这个夜晚漫长得让人绝望，但仍然在记忆中弥足珍贵。
过了很久，久到刘弗陵的咳嗽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他才勉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上官凤问，“想通了？”
“没有。”
上官凤觉得这御林军的效率简直堪比蚂蚁过河，等他们营救到来，她和刘弗陵就已经被冻死了！即使一旁的刘病已拼命抱了一堆又一堆的柴火过来，拼命和他们说着话，但上官凤还是觉得自己好困……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官凤继续道，“我……没有想通……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为什么王翁须还不出现？你们准备继续演下去么？”
“……还有呢？”
刘弗陵用力撑起身体，缓缓向上官凤这边过来，然后仔细凝视了一眼上官凤，不顾刘病已仍在场，就将上官凤紧紧抱在怀里。
“还有……还有，你不要老是骗我。我总是要猜……猜你在想什么，好累……”
“我不骗你。我也累，所以……不要再当皇帝了，你知道么？”
“骗子。”
“是真的。”
刘病已会去帮助刘弗陵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皇帝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居然说他就是为了从皇帝这个位置上安全地下来，所以才设计了这一连串的计谋。
他并非是要去陷害霍光，而恰恰相反的是，他是为了要联合霍光。他不仅要霍光同意帮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未央宫，更要霍光同意，在他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背叛大汉朝！
这可能么？
刘病已一直在想。
不管可能不可能，上官凤却是注定要在这深宫中寂寞一辈子的。他一直以为刘弗陵对上官凤并没有感情，可是当他现在看到刘弗陵明明冻得发抖，但还是将身上的衣物都裹住上官凤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刘病已的确曾经喜欢过上官凤，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娘娘……娘娘……娘娘！”
上官凤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睡晕在刘弗陵的怀里了，然后，就是一片黑暗。上官凤觉得自己倒霉透了，穿越一次差点死了两次。等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看见是居然是霍水仙凑过来的脸和许平君哭得红红的双眼。
“你们……没走啊？还是和我一起掉河里淹死了？”
霍水仙当时的表情丰富极了，先是焦急，再是无奈，最后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娘娘！你没死！你现在在自己的椒房殿里呢。”
“真的？”
上官凤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快散架了似的。
“真的！”
许平君也在一旁拼命点头道，“原来是刘病已救了你和皇上啊！想不到这小子有时还能做一两件好事！”
听见刘病已的名字，上官凤混沌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起来，猛地坐起身喊了起来，“刘弗陵呢？！他还好么？！”
整个椒房殿：“……”
上官凤：“……”
紫留本来见自家娘娘醒了，正激动地抹眼泪呢，遽然一听上官凤居然起身就喊皇帝的名讳，顿时恨不得两眼一翻——死了死了！刚活过来就又要死了！
“本宫……是说，皇上无碍吧？”
其实那天的传闻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找到皇上和皇后的时候，皇上正用外衣将皇后整个圈在怀里，两个都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这才是真爱啊！皇后娘娘叫了皇上的名讳又怎么了？！说不定皇上还真就喜欢皇后直接喊名儿呢！
所以整个椒房殿顿时都低头不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娘娘，先吃点东西吧。苏文苏公公刚才拿来了一盅红枣粥过来，先补补血气吧。”
铭云赶紧拽了紫留回过神来，一个将上官凤扶起，一个拿着调羹坐到床边。
上官凤忽然就看着那盅红枣粥，问了一句，“铭云，你说这是苏文送来的？”
“是的。”
“他有说是皇上给的？”
“这……倒没有。”
铭云刚答完话就见上官凤推开了那盅红枣粥，“本宫不吃。”
“娘娘，这好歹也是苏公公……”
“本宫问你们，本宫出事后，有人找到那个驯马者了么？”
许多人都是面面相觑，唯独紫留上前一步道，“奴婢查过了。当时现场混乱，奴婢没来得及去捉他，可是当奴婢去查的时候，马厩的司长居然和我说没有这么一个人。”
“当时苏文在哪里？”
“啊……和奴婢一起，就在奴婢身后。”
上官凤沉静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好……很好……紫留！把苏文公公给我请过来！就说本宫为答谢他而准备了东西给他！”
上官凤愣愣地看着从乱丛中钻出来的刘病已，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刘病已的手上还捧了些柴火，见上官凤的衣服还没有干便将那些干柴抛进了火堆里，然后席地而坐，理了理火苗，尽量将暖烟都拢到上官凤面前。
“你……你……”
上官凤看着刘病已，然后下一秒立刻将视线转向刘弗陵，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那边的刘弗陵脑袋就没了！
可现实的情况是，刘弗陵的脑袋仍然好好地待在他的脖子上，而且刘弗陵见了刘病已居然也没有丝毫的大惊小怪，只是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刘病已和自己。
这时上官凤才发现刘病已不知何时居然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了自己。这下问题来了——这该接还是不接？
正在犹豫之间，上官凤只觉蒙头被罩了一件衣服，伸手拿过一看却是自己刚刚给刘弗陵的那件。
“你。”
刘弗陵看着刘病已开口道。
刘病已一脸“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的夸张表情看着他。
“朕要你手上那件。”
刘病已：“不给。”
刘弗陵：“……”
上官凤觉得此事的刘弗陵表情真真精彩得很，一脸阴沉，偏又冻得发抖，可是又不愿放下皇帝的架子。于是刘病已又给了一支强心剂——
“你有本事就喊啊，喊来了人我就给你。”
刘弗陵：“……”
刘病已：“你丈夫真别扭。”
上官凤：“是啊，你也这么觉得？”
在掩面偷笑了好久之后，上官凤才努力立正了嘴角，对刘病已道，“你自己的衣服自己穿着就好。”
上官凤没有再看刘病已一眼，反而重新将自己的衣服亲自披道刘弗陵肩上。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病已看着上官凤道。
“一开始不知道，现在嘛……我知道，你和这位皇上本来约定了要演一场假装刺杀的好戏是么？结果出了我这个意外没做成。你见自己的大金主落水了自然要来救，不然和谁做交易去？至于我，一定是那附带的。”
刘病已愣了：“……”
倒是身边的刘弗陵微微恢复了些神色，闻言笑了起来，“看来你知道？”
上官凤立刻坦言，“我偷听来的。你的袁美人和霍大将军告密呢，被我听见了。结果我就连夜赶去给刘病已报信了，你误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袁美人？是她？”
“嗯，对啊。”
刘弗陵有些惊讶地发现上官凤居然就这么容易全盘托出了，然后只听上官凤瞧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你现在该好好跟我说说，究竟为什么找人假装行刺？真的是为了扳倒霍大将军？他是能这么轻易被扳倒的？”
“哈，肯定不行啦。霍大将军我见过，那个老头子固执得很，也精得很。”
上官凤疑惑地看着插嘴的刘病已，半响才道，“……你知道？”
听这家伙说话的口气，怎么一下子从叛乱者变成刘弗陵的哥俩好了？到底你是他老婆还是我是他老婆啊？
见了上官凤难以置信的样子，刘病已终于绷不住脸，哈哈大笑了起来，“让我来猜猜，你现在脑子里一定在疯狂思索着我为什么会听你的皇帝丈夫的话，帮他窝藏那个坏婆娘吧？”
“……”
“那是因为啊……”
“那是因为这个家伙赌技又差，又不肯服输。简直难缠！”
刘弗陵出声打断了刘病已的话。闻言至此，上官凤终于哭笑不得起来——不会吧？！就这样做了刘弗陵的小弟？！不过说起来，倒还真符合刘病已一贯的作风，大胆又放肆，但是又精明得出奇……
直到很多年后，上官凤仍然能够想起这个场景——在又冷又饿又黑暗的冬夜，这两个“昭宣中兴”的帝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边坐着，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一样，更像是为了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拼命回忆着他们之间的不打不相识。
然后上官凤就在一边啃着兔子肉。
即使这个夜晚漫长得让人绝望，但仍然在记忆中弥足珍贵。
过了很久，久到刘弗陵的咳嗽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他才勉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上官凤问，“想通了？”
“没有。”
上官凤觉得这御林军的效率简直堪比蚂蚁过河，等他们营救到来，她和刘弗陵就已经被冻死了！即使一旁的刘病已拼命抱了一堆又一堆的柴火过来，拼命和他们说着话，但上官凤还是觉得自己好困……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官凤继续道，“我……没有想通……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为什么王翁须还不出现？你们准备继续演下去么？”
“……还有呢？”
刘弗陵用力撑起身体，缓缓向上官凤这边过来，然后仔细凝视了一眼上官凤，不顾刘病已仍在场，就将上官凤紧紧抱在怀里。
“还有……还有，你不要老是骗我。我总是要猜……猜你在想什么，好累……”
“我不骗你。我也累，所以……不要再当皇帝了，你知道么？”
“骗子。”
“是真的。”
刘病已会去帮助刘弗陵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皇帝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居然说他就是为了从皇帝这个位置上安全地下来，所以才设计了这一连串的计谋。
他并非是要去陷害霍光，而恰恰相反的是，他是为了要联合霍光。他不仅要霍光同意帮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未央宫，更要霍光同意，在他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背叛大汉朝！
这可能么？
刘病已一直在想。
不管可能不可能，上官凤却是注定要在这深宫中寂寞一辈子的。他一直以为刘弗陵对上官凤并没有感情，可是当他现在看到刘弗陵明明冻得发抖，但还是将身上的衣物都裹住上官凤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
刘病已的确曾经喜欢过上官凤，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娘娘……娘娘……娘娘！”
上官凤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睡晕在刘弗陵的怀里了，然后，就是一片黑暗。上官凤觉得自己倒霉透了，穿越一次差点死了两次。等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看见是居然是霍水仙凑过来的脸和许平君哭得红红的双眼。
“你们……没走啊？还是和我一起掉河里淹死了？”
霍水仙当时的表情丰富极了，先是焦急，再是无奈，最后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娘娘！你没死！你现在在自己的椒房殿里呢。”
“真的？”
上官凤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快散架了似的。
“真的！”
许平君也在一旁拼命点头道，“原来是刘病已救了你和皇上啊！想不到这小子有时还能做一两件好事！”
听见刘病已的名字，上官凤混沌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起来，猛地坐起身喊了起来，“刘弗陵呢？！他还好么？！”
整个椒房殿：“……”
上官凤：“……”
紫留本来见自家娘娘醒了，正激动地抹眼泪呢，遽然一听上官凤居然起身就喊皇帝的名讳，顿时恨不得两眼一翻——死了死了！刚活过来就又要死了！
“本宫……是说，皇上无碍吧？”
其实那天的传闻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找到皇上和皇后的时候，皇上正用外衣将皇后整个圈在怀里，两个都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这才是真爱啊！皇后娘娘叫了皇上的名讳又怎么了？！说不定皇上还真就喜欢皇后直接喊名儿呢！
所以整个椒房殿顿时都低头不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娘娘，先吃点东西吧。苏文苏公公刚才拿来了一盅红枣粥过来，先补补血气吧。”
铭云赶紧拽了紫留回过神来，一个将上官凤扶起，一个拿着调羹坐到床边。
上官凤忽然就看着那盅红枣粥，问了一句，“铭云，你说这是苏文送来的？”
“是的。”
“他有说是皇上给的？”
“这……倒没有。”
铭云刚答完话就见上官凤推开了那盅红枣粥，“本宫不吃。”
“娘娘，这好歹也是苏公公……”
“本宫问你们，本宫出事后，有人找到那个驯马者了么？”
许多人都是面面相觑，唯独紫留上前一步道，“奴婢查过了。当时现场混乱，奴婢没来得及去捉他，可是当奴婢去查的时候，马厩的司长居然和我说没有这么一个人。”
“当时苏文在哪里？”
“啊……和奴婢一起，就在奴婢身后。”
上官凤沉静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好……很好……紫留！把苏文公公给我请过来！就说本宫为答谢他而准备了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