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训练日
“小佳，你从小看着公众新闻长大，警察叔叔如何英勇无畏，破案如何高效快速，人民群众如何安居乐业，但新闻永远不会告诉你，剩下的大部分警察在毫不作为，少部分甚至滥用职权为非作歹，其余百分八十的案件枯耗数年方以结案，更多的被束之高阁永无清查之日，新闻里告诉你的永远都是加工好的剧本……这就是现实，但龙潭的现实比这还残酷百倍。”
“难道现实如此，我就一定要同流合污？”
老警察面色严肃起来：“我会教你如何做一个龙潭的警察，一个能在龙潭活下去的警察，这是今天你要上的第一课。”
胡佳面色不忿，却没说话。
老警察娓娓道来：“紫树大学后方有条厚德路，因为位于大学后门，便被谐音称作‘后街’，临近后街的除了紫树，半公里内还有一所大专，两所高中，因此商业地位极佳，各种饭店、酒吧、网吧、KTV、夜店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虽然法规规定学校附近不允许开设娱乐场所，但在后街产生的利益前什么都是浮云，除去表面的繁华，后街更是藏污纳垢之所……那里有女学生为噱头的**酒店，有地下赌坊，有卖摇头丸的贩子，而这些场所离最近的紫树大学不过数十米远。”
胡佳的脸庞被怒气涨得通红：“展叔，我们赶紧向所里报告，申请搜查令，这实在太猖狂了！”
老警察怀里的对讲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206，紫树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老警察按住通话键：“学生打闹，情况不严重，已经解决，没有问题。”
“明白，206，交给你们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老展语带无奈：“后街的买卖大部分都被黑势力控制着，我们现在回到所里申请搜查令，十分钟后那些商铺就会收到风声。”
胡佳略有些明白：“这、这……”
“这里就是龙潭。”
葛剑手里的黑腰包鼓囊囊的，打开一看，全是散币，加起来就一百来块，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两样东西把黑腰包撑得腹涨腰圆似模似样，远不如从赵有龙那收来的三百大洋实在。
腰包里有一张身份证，名字写着“李星”，从照片上可以认出是三个校外光头之一，看来正是腰包的主人。
葛剑展开折叠的地图，上面印着一张建筑平面结构图，细节描绘得十分详尽，建筑的中央地带，被人为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葛剑端详着图纸，观之略显眼熟，蹙眉苦思，忽然想起正是紫树正门外、流花街市立博物馆的地形图，葛剑心惊，普通人若是随身带着博物馆平面图，必是事出有因，更何况是三个歪门邪道之徒，十有**是有所图谋，若三个光头欲行那登门入室的蟊贼勾当，跑到紫树来又是作甚？
葛剑正惊疑不定，背后有人声响起，回头看去却是赵有龙同学，两人含泪而别不过一个小时，这货竟又主动找了过来。
赵有龙满脸亲热：“剑哥你果然在这里，真让我一阵好找。”
葛剑收好腰包，歪着脑袋打量对方：“看样子你没病呀，难道你爸刚才又打钱给你了？”
赵有龙是个啥货色葛剑一清二楚，这位被葛剑从大一剥削勒索至今的专业肥羊，是位**风骚的主儿，此**风骚意为直指而非夸张也，有龙同学生平最爱泡妞、花钱、喝酒，最恨被妞甩、没地方花钱、被葛剑勒索，这回主动找到葛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啥好事。
赵有龙语气热情地好似对着亲爹：“剑哥，吃过饭么？没吃过到我那儿吃吧，你吃过了？刚好我买了几瓶白的，要不和我对斟两杯，我昨晚下了Julia全集，来顺便瞄一眼不？”
葛剑哪能如其所愿，沉吟着：“嗯，我记得今晚没空，还要去看中超的比赛。”
赵有龙嘶声道：“剑哥你骗鬼呀，这年头除了赌球的，谁还看中国足球呀！”
葛剑拔腿就走：“球赛我记得快开始了，我得早点回宿舍。”
赵有龙舍身飞扑，抱着葛剑的大腿声泪俱下：“剑哥救命呀！王大明说今晚带人弄死我，你若不帮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呀！”
葛剑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赵有龙含泪回了两根手指，葛剑再次坚定地摇了四根手指，赵有龙妥协地回了三根。
葛剑笑而抚掌：“成交！前头带路，起驾回宫！”
走出两步葛剑定身斜睨：“你去泡王大明的女朋友了？”
赵有龙大惊：“你怎么知道？”
葛剑撇撇嘴：“你还能有什么屁事。”
丰田卡罗拉巡逻车开到了空无一人的二教楼侧，老展在车里观察了两眼，又踩动离合开到了校门口。
胡佳忍耐不住，欲言又止：“展叔，学生聚众斗殴的事，不管就算了，但是后街的情况，实在是……”胡佳的不甘在脸庞隐现着。
老展沉寂了一会，慢慢开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以前，中央大道分局有个副所长，他上任不久就注意到，中央大道有许多地下赌场，他摸到上家是一个叫洪彪的家伙，但在抓捕洪彪的行动中，嫌犯暴力拒捕，副所长果断开枪击毙嫌犯，冲进嫌犯躲藏的窝点却发现，昨天侦查结果还是黑势力据点之处竟变成了普通民居，那嫌犯也不是洪彪，手持的不过是仿真假枪，这个副所长犯了错误，被降职处分，不能再跟进此案，事后他秘密调查，发现洪彪的许多盘口竟然有中央大道分局的所长和其他两名副所长的参股。”
胡佳惊怒不止：“岂有此理，法理何在！”
老展叹口气：“后街就是另一个中央大道，在龙潭里还有无数个中央大道。”
胡佳死死咬着唇：“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后来呢，那个洪彪，那个副所长，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案子不了了之，不过就是死了一个无辜者，洪彪更加风光无限，没多久就在中央大道建起了银楼娱乐会所，从此道上的人都称呼他银楼彪爷，现在俨然已是龙潭四巨枭之一。”
“那位副所长，他之后怎么样了？”
老展顿了顿，语气沧桑而苦涩：“他从中央大道调到了流花街派出所，在206巡逻车，做一名巡警。”
胡佳失声：“展、展叔，我不知道，对、对不起……不过我相信正义一定会实现，黑暗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老展没有想象中的颓废，他眼里露出坚定的光芒：
“我苟且偷生窝在流花街，因为我从未忘记我成为人民警察那天所发的誓言，小佳，你必须记住，这里是龙潭，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你想要在黑暗里生存，首先要学会黑暗的法则，有必要的话，甚至融入黑暗……”
胡佳坚定而认真道：“展叔，我相信龙潭终究会有海晏河清的一天。”
老展那张清癯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也相信。”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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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现实如此，我就一定要同流合污？”
老警察面色严肃起来：“我会教你如何做一个龙潭的警察，一个能在龙潭活下去的警察，这是今天你要上的第一课。”
胡佳面色不忿，却没说话。
老警察娓娓道来：“紫树大学后方有条厚德路，因为位于大学后门，便被谐音称作‘后街’，临近后街的除了紫树，半公里内还有一所大专，两所高中，因此商业地位极佳，各种饭店、酒吧、网吧、KTV、夜店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虽然法规规定学校附近不允许开设娱乐场所，但在后街产生的利益前什么都是浮云，除去表面的繁华，后街更是藏污纳垢之所……那里有女学生为噱头的**酒店，有地下赌坊，有卖摇头丸的贩子，而这些场所离最近的紫树大学不过数十米远。”
胡佳的脸庞被怒气涨得通红：“展叔，我们赶紧向所里报告，申请搜查令，这实在太猖狂了！”
老警察怀里的对讲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206，紫树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老警察按住通话键：“学生打闹，情况不严重，已经解决，没有问题。”
“明白，206，交给你们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老展语带无奈：“后街的买卖大部分都被黑势力控制着，我们现在回到所里申请搜查令，十分钟后那些商铺就会收到风声。”
胡佳略有些明白：“这、这……”
“这里就是龙潭。”
葛剑手里的黑腰包鼓囊囊的，打开一看，全是散币，加起来就一百来块，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两样东西把黑腰包撑得腹涨腰圆似模似样，远不如从赵有龙那收来的三百大洋实在。
腰包里有一张身份证，名字写着“李星”，从照片上可以认出是三个校外光头之一，看来正是腰包的主人。
葛剑展开折叠的地图，上面印着一张建筑平面结构图，细节描绘得十分详尽，建筑的中央地带，被人为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葛剑端详着图纸，观之略显眼熟，蹙眉苦思，忽然想起正是紫树正门外、流花街市立博物馆的地形图，葛剑心惊，普通人若是随身带着博物馆平面图，必是事出有因，更何况是三个歪门邪道之徒，十有**是有所图谋，若三个光头欲行那登门入室的蟊贼勾当，跑到紫树来又是作甚？
葛剑正惊疑不定，背后有人声响起，回头看去却是赵有龙同学，两人含泪而别不过一个小时，这货竟又主动找了过来。
赵有龙满脸亲热：“剑哥你果然在这里，真让我一阵好找。”
葛剑收好腰包，歪着脑袋打量对方：“看样子你没病呀，难道你爸刚才又打钱给你了？”
赵有龙是个啥货色葛剑一清二楚，这位被葛剑从大一剥削勒索至今的专业肥羊，是位**风骚的主儿，此**风骚意为直指而非夸张也，有龙同学生平最爱泡妞、花钱、喝酒，最恨被妞甩、没地方花钱、被葛剑勒索，这回主动找到葛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啥好事。
赵有龙语气热情地好似对着亲爹：“剑哥，吃过饭么？没吃过到我那儿吃吧，你吃过了？刚好我买了几瓶白的，要不和我对斟两杯，我昨晚下了Julia全集，来顺便瞄一眼不？”
葛剑哪能如其所愿，沉吟着：“嗯，我记得今晚没空，还要去看中超的比赛。”
赵有龙嘶声道：“剑哥你骗鬼呀，这年头除了赌球的，谁还看中国足球呀！”
葛剑拔腿就走：“球赛我记得快开始了，我得早点回宿舍。”
赵有龙舍身飞扑，抱着葛剑的大腿声泪俱下：“剑哥救命呀！王大明说今晚带人弄死我，你若不帮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呀！”
葛剑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赵有龙含泪回了两根手指，葛剑再次坚定地摇了四根手指，赵有龙妥协地回了三根。
葛剑笑而抚掌：“成交！前头带路，起驾回宫！”
走出两步葛剑定身斜睨：“你去泡王大明的女朋友了？”
赵有龙大惊：“你怎么知道？”
葛剑撇撇嘴：“你还能有什么屁事。”
丰田卡罗拉巡逻车开到了空无一人的二教楼侧，老展在车里观察了两眼，又踩动离合开到了校门口。
胡佳忍耐不住，欲言又止：“展叔，学生聚众斗殴的事，不管就算了，但是后街的情况，实在是……”胡佳的不甘在脸庞隐现着。
老展沉寂了一会，慢慢开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以前，中央大道分局有个副所长，他上任不久就注意到，中央大道有许多地下赌场，他摸到上家是一个叫洪彪的家伙，但在抓捕洪彪的行动中，嫌犯暴力拒捕，副所长果断开枪击毙嫌犯，冲进嫌犯躲藏的窝点却发现，昨天侦查结果还是黑势力据点之处竟变成了普通民居，那嫌犯也不是洪彪，手持的不过是仿真假枪，这个副所长犯了错误，被降职处分，不能再跟进此案，事后他秘密调查，发现洪彪的许多盘口竟然有中央大道分局的所长和其他两名副所长的参股。”
胡佳惊怒不止：“岂有此理，法理何在！”
老展叹口气：“后街就是另一个中央大道，在龙潭里还有无数个中央大道。”
胡佳死死咬着唇：“怎么能这样，怎么能……那后来呢，那个洪彪，那个副所长，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案子不了了之，不过就是死了一个无辜者，洪彪更加风光无限，没多久就在中央大道建起了银楼娱乐会所，从此道上的人都称呼他银楼彪爷，现在俨然已是龙潭四巨枭之一。”
“那位副所长，他之后怎么样了？”
老展顿了顿，语气沧桑而苦涩：“他从中央大道调到了流花街派出所，在206巡逻车，做一名巡警。”
胡佳失声：“展、展叔，我不知道，对、对不起……不过我相信正义一定会实现，黑暗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老展没有想象中的颓废，他眼里露出坚定的光芒：
“我苟且偷生窝在流花街，因为我从未忘记我成为人民警察那天所发的誓言，小佳，你必须记住，这里是龙潭，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你想要在黑暗里生存，首先要学会黑暗的法则，有必要的话，甚至融入黑暗……”
胡佳坚定而认真道：“展叔，我相信龙潭终究会有海晏河清的一天。”
老展那张清癯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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