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逢不识
等了三日，两军终于兵戎相见，一时间死伤无数，医帐内外挤满了受伤的士兵。司马绫素一整天都是边忙着治疗伤兵，边想着逃跑计划，脑子嗡嗡作响，不可开交。
正当她忙得大汗淋漓之际，医帐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一群人马护送着什么人匆匆进了主营帐，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突然从帐外冲进来个人，慌张地喊着：“军医，军医！大将军被箭射中了，您赶紧跟我来！”他匆忙地就把老军医拽走，另外两个军医也慌张地拿起药匣子匆匆跟了出去。
主营帐内。烈日骄阳映得那道伤口触目惊心。慕容皝苍白着脸靠在床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暗红色。
老军医看见慕容皝的伤势，瞬间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几个军医在营帐里忙的是手忙脚乱的。副将们各个心急如焚，看见经验最丰富的老军医竟然也是一脸凝重，心顿时凉了半截。老军医想先用银针封住经脉，好防止毒血攻心，一抬头才想起自己一时匆忙连银针都忘了带着，赶忙吩咐人去取。
司马绫素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最后一个伤员，累得眼皮都快合上了，看见冲进来的人慌慌张张地翻着东西，不禁好奇问道：“大将军伤势很严重吗？”
“嗯，中了剧毒，怕是。。。唉！”那人说罢便带着一小包东西又冲了出去。留下司马绫素一脸错愕。
怕是。。。救不活了？帐内的伤员听见那人的话，瞬间沸腾起来，有的声泪俱下，不管不顾地就要去看大将军。司马绫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压制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控制住情绪，答应去帮他们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严重。
她带着医者的好奇心，借着送药的名义偷偷溜进了营帐。床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老军医让他们出去一些好给将军呼吸新鲜空气，司马绫素这才有机会看清伤势。她仔细注视了一下慕容皝的伤口，发现那箭是高句丽特制的倒钩箭，光是要将箭头取出来就极为不易。紫红色的血流不断从伤口渗出，看来箭上果真淬了剧毒，这箭想必是高句丽美川王为了慕容皝特意准备的。
几个军医都眉头紧锁着在纷纷议论些什么。虽然她知道躺在床上的人不仅与自己无关还可能让她小命不保，但是身为医者的她，竟是出于职业般的目不转睛一直关注着，迟迟不肯离开。
“你倒是赶紧拔箭啊！不拔箭也先赶紧把血给止住啊！我二兄若性命不保你们也都别想活了！”慕容皝的弟弟慕容仁对着几个军医吼道，如火烧眉。
“这箭是高句丽独制的倒钩箭，万万不可轻易拔出，否则容易失血过多而死啊！”一个军医哆哆嗦嗦地回答着。
“那你们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他抓着军医的肩膀使劲晃着，摇得本来气息就不稳的军医只觉呼吸都困难。
“这个。。。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证大将军毫无性命之忧，这箭上的毒是高句丽独有的‘朴藏毒’，老夫也不知。。。这解药该如何配。。配置才好啊。。。。。。”这老军医紧张得牙齿都直打颤，估计这本来没问题的拔箭，现在都得失手。
慕容仁死死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青筋树立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了眼气息微弱的慕容皝。帐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几个军医更是冒出冷汗。
“让我来！”
突然，一声裂云穿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人的眼光瞬间都向后望去。
是司马绫素，她语出惊人道。这可是她咬着手指纠结了半天的结果，虽然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却能让鲜卑少死很多人。何况身为医者，是绝不能见死不救的。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狐疑的目光一道一道地扫视在她身上，她却只是很有自信地扬起嘴角。
“你这个毛头小兵哪里来的？竟敢说此大话？来人啊！给我轰出去！”慕容仁心想这么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毛头小兵竟然敢说此大话，二话不说便要将她轰走。
而司马绫素却处变不惊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小的进军营前曾拜名医为师，行医治病还从未失手过。就让小的试一试吧，如若不行，任凭将军你处置。小的只是觉得慕容大将军是我们鲜卑国的希望与支柱，他的安危将极大地影响到整个军营的士气和战争的成败。小的不忍心让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就这么死在敌人的箭下，也不想让鲜卑国战败而归，愿以性命担保，试上一试！”若不是有十足的自信和把握，她才不会去冒险呢。
“好，本将军就看看你怎么治，治好了重重有赏，治不好就让你给大将军陪葬！”
司马绫素扬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一下，双手挽袖吩咐底下人准备好银针、烈酒，将龙骨、无名异、五倍子、白帆磨成粉混合好。她先给慕容皝吃了粒师傅送的绝密丹药“丑损亥愈”，听这药名就知道其功效非凡，若是丑时受的伤到亥时便能痊愈。
她快速用银针将慕容皝的经脉封住，防止他失血过多，接着将磨好的药粉先倒在伤口上止血，再用火燎小尖刀缓慢而仔细地将箭头扣出。刚开始，她还在担心慕容皝能否忍受得了这剜肉之痛而频频地观察他的反应，但这整个过程慕容皝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不禁让她佩服他的硬气。皮肉牢牢黏在箭头的倒钩上，一点一点地从胸口剜出，只听砰的一声，箭头飞入盘中，慕容皝闷哼一声后倒在了司马绫素身上，几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滚落。
司马绫素将伤口包扎好后慢慢将其扶好，以内力打通他的奇经八脉，双手两指顺着他的经脉运气而下，将毒血缓缓逼出。只见慕容皝双手血管上游走的黑血顺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向指尖流去，滴落在地上。
日落西斜，黄昏散尽。飞鸟逐渐还巢，军营内的篝火陆续点燃，映射出一片残破的苍凉。
一个时辰后，毒血终于清除干净，她也已经累得是满头大汗、气虚无力了。有那么几瞬竟心想中午为什么没多吃点。
她将慕容皝放在床上躺好后，便起身去开方子，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倒是很好地掩护了她原本女子气的字迹。
“好了，照着方子熬药，每日三次给将军服下，七日之内毒气便可全清。”她将方子递给老军医，而那老军医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愣愣看着她，半晌了才应声接过。频频点着头感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此时，本在昏睡中的慕容皝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定了定睛后穿过迷离烛火，直直盯着浮现在眼前的身影。这轮廓。。。好生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当司马绫素正欲离去时，他突然奋力抓住她的手，如此强劲有力，仿佛从未受过伤。司马绫素一惊猛地回头，对视上的却是一双坚韧如鹰的双眼。
慕容仁喜出望外地向榻前扑去，激动地说：“二兄，你醒了！太好了！”
而慕容皝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司马绫素，她也好似察觉到了一丝灼热，默默将脸转向一旁，躲避那灼人的目光。
她试着挣脱了一下，欲抽手离去，但碍于动作不好太大，竟始终没有成功脱离，手腕上的劲道反而更大了，仿佛两人正在暗暗较量。
慕容皝调整了一下气息，轻声命令道：“你们先出去吧，留他一人在此照看便可，我想休息了。”
一众人等也只能听命逐一退下，慕容仁皱着眉头欲走欲不走的，脸上写满了“狐疑”二字，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慕容皝，还是退了出去。
司马绫素不禁心跳加速起来，双拳不自觉地握起，满是警惕。心想难道慕容皝将自己留下，是起了什么疑心？
营帐内点着几支烛火，映照出两道昏黄的影子，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安静而凝重。这种安静让司马绫素觉得格外难熬，她虽侧过身子不去看他，但还是能感觉出他的注视。他脸上的风平浪静，好似暗藏着一会儿将爆发出的波涛汹涌。她的手仍旧被他死死握着，无论怎么使着巧劲都挣脱不出去，她只觉有团火在手中燃起，熊熊向上蔓延，烧得人疼痛难耐。
过了半晌，慕容皝终于打破了宁静。
“你是谁？”他目光微凝，淡淡问道。虽气虚无力，说出的话却仍让听者觉得苍劲有力。
“小的。。。小的是医帐的小兵，叫苏龄。”司马绫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呵呵，只是个小兵？内力深厚到能将毒血逼出，医术还如此高超，连军医都束手无策的毒你都能解，说，你混入军营目的何在！”他突然语气强硬，气氛顿时紧绷，司马绫素只觉手心出汗。这场景竟然跟三年前如此相像，甚至连问出口的话都一样。
目的何在？要是真的图谋不轨的话还能好心来救你吗？她转了转眼珠后仰头不示弱地回道：“我还想问你们把我抓过来干嘛呢！我本来在山野间活得好好的，是你们非把我抓过来的，呜呜。。。我爹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说着说着还假装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她心想，反正烛光暗淡，他也不知道我是真哭假哭。
慕容皝听罢，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是啊，若真是对我军不利之人又岂会救他。司马绫素趁机将手抽出顷刻退出三步远，依旧在揉着眼睛。
“你医术甚好，这两天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病吧。”慕容皝还是对她不能完全放心，心想若他真是什么不利之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就由自己亲自提防着他。
司马绫素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惨了惨了，这样一来，就更不好逃跑了。不过她心中虽千百个不情愿，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个“是”。
见他没什么吩咐便垂头丧气地退出去，突然从帐外冲进来一个人，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她身材娇小，瞬间被那人的胸膛弹开来，正欲跌倒时那男子脚步一转稳稳扶住了她。
一声惊鸿起，荡气回肠空。眉目相对间，云飘风动。
抬头看了看那人，只见他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眉如春山，眸如皓月，血汗泥灰下散发出一身英气。而他在见到司马绫素的一瞬间，眼中充满了惊讶。其实以司马绫素如今的功夫是完全不会跌倒的，只不过动用轻功太过引人注目，与其让人起疑还不如摔一跤吃点儿亏呢。司马绫素丝毫没有把他的惊讶放在心上，而是带着几丝惊慌，快速奔出了帐外。跑了数米后隐约听见慕容皝喊了他一声阿干（鲜卑对哥哥的称谓）。
帐外似乎每个人都洋溢着欢喜之色，一问之下才知道慕容皝受伤之后，慕容翰带领剩下的队伍打了胜仗，想必刚刚那人是急着去汇报喜讯的吧。虽然首战告捷，不过慕容大将军却受了伤，将士们现在心里必定是悲喜交加。
虽已入夜，司马绫素却迟迟不愿回医帐，而是流连在人迹较少的驻地边缘。鲜卑处于晋国东北方，虽是盛夏却是朗月清风，凉爽之至。不像小时候在家中，从早到晚都离不开那把芭蕉扇，还要涂上风油露来防止蚊虫叮咬。可是，她多想娘亲能够再为自己涂上那层风油露啊，清凉而温柔；多想父亲还能教她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是“人之生而直，罔之生也性而免”。甜蜜而温馨的画面一幅一幅在她脑海中闪过，十指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扎入手心，她单薄的身影在瑟瑟凉风中孤独而渺小，心中的怒火却团团燃烧。
等我练完梨花诀内最上乘的武功，必定让庾亮那个狗贼不得好死！她撰紧拳头轻哼了一声，藏起所有的悲伤和忧愁，踱步回营。
请大家多多评论，留下宝贵意见，茸茸会悉心听取，好好努力的~~
正当她忙得大汗淋漓之际，医帐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一群人马护送着什么人匆匆进了主营帐，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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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营帐内。烈日骄阳映得那道伤口触目惊心。慕容皝苍白着脸靠在床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暗红色。
老军医看见慕容皝的伤势，瞬间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几个军医在营帐里忙的是手忙脚乱的。副将们各个心急如焚，看见经验最丰富的老军医竟然也是一脸凝重，心顿时凉了半截。老军医想先用银针封住经脉，好防止毒血攻心，一抬头才想起自己一时匆忙连银针都忘了带着，赶忙吩咐人去取。
司马绫素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最后一个伤员，累得眼皮都快合上了，看见冲进来的人慌慌张张地翻着东西，不禁好奇问道：“大将军伤势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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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医者的好奇心，借着送药的名义偷偷溜进了营帐。床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老军医让他们出去一些好给将军呼吸新鲜空气，司马绫素这才有机会看清伤势。她仔细注视了一下慕容皝的伤口，发现那箭是高句丽特制的倒钩箭，光是要将箭头取出来就极为不易。紫红色的血流不断从伤口渗出，看来箭上果真淬了剧毒，这箭想必是高句丽美川王为了慕容皝特意准备的。
几个军医都眉头紧锁着在纷纷议论些什么。虽然她知道躺在床上的人不仅与自己无关还可能让她小命不保，但是身为医者的她，竟是出于职业般的目不转睛一直关注着，迟迟不肯离开。
“你倒是赶紧拔箭啊！不拔箭也先赶紧把血给止住啊！我二兄若性命不保你们也都别想活了！”慕容皝的弟弟慕容仁对着几个军医吼道，如火烧眉。
“这箭是高句丽独制的倒钩箭，万万不可轻易拔出，否则容易失血过多而死啊！”一个军医哆哆嗦嗦地回答着。
“那你们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他抓着军医的肩膀使劲晃着，摇得本来气息就不稳的军医只觉呼吸都困难。
“这个。。。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证大将军毫无性命之忧，这箭上的毒是高句丽独有的‘朴藏毒’，老夫也不知。。。这解药该如何配。。配置才好啊。。。。。。”这老军医紧张得牙齿都直打颤，估计这本来没问题的拔箭，现在都得失手。
慕容仁死死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青筋树立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了眼气息微弱的慕容皝。帐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几个军医更是冒出冷汗。
“让我来！”
突然，一声裂云穿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人的眼光瞬间都向后望去。
是司马绫素，她语出惊人道。这可是她咬着手指纠结了半天的结果，虽然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却能让鲜卑少死很多人。何况身为医者，是绝不能见死不救的。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狐疑的目光一道一道地扫视在她身上，她却只是很有自信地扬起嘴角。
“你这个毛头小兵哪里来的？竟敢说此大话？来人啊！给我轰出去！”慕容仁心想这么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毛头小兵竟然敢说此大话，二话不说便要将她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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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绫素扬起一边嘴角轻笑了一下，双手挽袖吩咐底下人准备好银针、烈酒，将龙骨、无名异、五倍子、白帆磨成粉混合好。她先给慕容皝吃了粒师傅送的绝密丹药“丑损亥愈”，听这药名就知道其功效非凡，若是丑时受的伤到亥时便能痊愈。
她快速用银针将慕容皝的经脉封住，防止他失血过多，接着将磨好的药粉先倒在伤口上止血，再用火燎小尖刀缓慢而仔细地将箭头扣出。刚开始，她还在担心慕容皝能否忍受得了这剜肉之痛而频频地观察他的反应，但这整个过程慕容皝竟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不禁让她佩服他的硬气。皮肉牢牢黏在箭头的倒钩上，一点一点地从胸口剜出，只听砰的一声，箭头飞入盘中，慕容皝闷哼一声后倒在了司马绫素身上，几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滚落。
司马绫素将伤口包扎好后慢慢将其扶好，以内力打通他的奇经八脉，双手两指顺着他的经脉运气而下，将毒血缓缓逼出。只见慕容皝双手血管上游走的黑血顺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向指尖流去，滴落在地上。
日落西斜，黄昏散尽。飞鸟逐渐还巢，军营内的篝火陆续点燃，映射出一片残破的苍凉。
一个时辰后，毒血终于清除干净，她也已经累得是满头大汗、气虚无力了。有那么几瞬竟心想中午为什么没多吃点。
她将慕容皝放在床上躺好后，便起身去开方子，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倒是很好地掩护了她原本女子气的字迹。
“好了，照着方子熬药，每日三次给将军服下，七日之内毒气便可全清。”她将方子递给老军医，而那老军医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愣愣看着她，半晌了才应声接过。频频点着头感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此时，本在昏睡中的慕容皝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定了定睛后穿过迷离烛火，直直盯着浮现在眼前的身影。这轮廓。。。好生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当司马绫素正欲离去时，他突然奋力抓住她的手，如此强劲有力，仿佛从未受过伤。司马绫素一惊猛地回头，对视上的却是一双坚韧如鹰的双眼。
慕容仁喜出望外地向榻前扑去，激动地说：“二兄，你醒了！太好了！”
而慕容皝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司马绫素，她也好似察觉到了一丝灼热，默默将脸转向一旁，躲避那灼人的目光。
她试着挣脱了一下，欲抽手离去，但碍于动作不好太大，竟始终没有成功脱离，手腕上的劲道反而更大了，仿佛两人正在暗暗较量。
慕容皝调整了一下气息，轻声命令道：“你们先出去吧，留他一人在此照看便可，我想休息了。”
一众人等也只能听命逐一退下，慕容仁皱着眉头欲走欲不走的，脸上写满了“狐疑”二字，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慕容皝，还是退了出去。
司马绫素不禁心跳加速起来，双拳不自觉地握起，满是警惕。心想难道慕容皝将自己留下，是起了什么疑心？
营帐内点着几支烛火，映照出两道昏黄的影子，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安静而凝重。这种安静让司马绫素觉得格外难熬，她虽侧过身子不去看他，但还是能感觉出他的注视。他脸上的风平浪静，好似暗藏着一会儿将爆发出的波涛汹涌。她的手仍旧被他死死握着，无论怎么使着巧劲都挣脱不出去，她只觉有团火在手中燃起，熊熊向上蔓延，烧得人疼痛难耐。
过了半晌，慕容皝终于打破了宁静。
“你是谁？”他目光微凝，淡淡问道。虽气虚无力，说出的话却仍让听者觉得苍劲有力。
“小的。。。小的是医帐的小兵，叫苏龄。”司马绫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呵呵，只是个小兵？内力深厚到能将毒血逼出，医术还如此高超，连军医都束手无策的毒你都能解，说，你混入军营目的何在！”他突然语气强硬，气氛顿时紧绷，司马绫素只觉手心出汗。这场景竟然跟三年前如此相像，甚至连问出口的话都一样。
目的何在？要是真的图谋不轨的话还能好心来救你吗？她转了转眼珠后仰头不示弱地回道：“我还想问你们把我抓过来干嘛呢！我本来在山野间活得好好的，是你们非把我抓过来的，呜呜。。。我爹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说着说着还假装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她心想，反正烛光暗淡，他也不知道我是真哭假哭。
慕容皝听罢，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是啊，若真是对我军不利之人又岂会救他。司马绫素趁机将手抽出顷刻退出三步远，依旧在揉着眼睛。
“你医术甚好，这两天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病吧。”慕容皝还是对她不能完全放心，心想若他真是什么不利之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就由自己亲自提防着他。
司马绫素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惨了惨了，这样一来，就更不好逃跑了。不过她心中虽千百个不情愿，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个“是”。
见他没什么吩咐便垂头丧气地退出去，突然从帐外冲进来一个人，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她身材娇小，瞬间被那人的胸膛弹开来，正欲跌倒时那男子脚步一转稳稳扶住了她。
一声惊鸿起，荡气回肠空。眉目相对间，云飘风动。
抬头看了看那人，只见他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眉如春山，眸如皓月，血汗泥灰下散发出一身英气。而他在见到司马绫素的一瞬间，眼中充满了惊讶。其实以司马绫素如今的功夫是完全不会跌倒的，只不过动用轻功太过引人注目，与其让人起疑还不如摔一跤吃点儿亏呢。司马绫素丝毫没有把他的惊讶放在心上，而是带着几丝惊慌，快速奔出了帐外。跑了数米后隐约听见慕容皝喊了他一声阿干（鲜卑对哥哥的称谓）。
帐外似乎每个人都洋溢着欢喜之色，一问之下才知道慕容皝受伤之后，慕容翰带领剩下的队伍打了胜仗，想必刚刚那人是急着去汇报喜讯的吧。虽然首战告捷，不过慕容大将军却受了伤，将士们现在心里必定是悲喜交加。
虽已入夜，司马绫素却迟迟不愿回医帐，而是流连在人迹较少的驻地边缘。鲜卑处于晋国东北方，虽是盛夏却是朗月清风，凉爽之至。不像小时候在家中，从早到晚都离不开那把芭蕉扇，还要涂上风油露来防止蚊虫叮咬。可是，她多想娘亲能够再为自己涂上那层风油露啊，清凉而温柔；多想父亲还能教她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是“人之生而直，罔之生也性而免”。甜蜜而温馨的画面一幅一幅在她脑海中闪过，十指的指甲一点一点地扎入手心，她单薄的身影在瑟瑟凉风中孤独而渺小，心中的怒火却团团燃烧。
等我练完梨花诀内最上乘的武功，必定让庾亮那个狗贼不得好死！她撰紧拳头轻哼了一声，藏起所有的悲伤和忧愁，踱步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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