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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前度爱情

    第二章前度爱情

    【爱情不需要多,从想入非非到痛彻心扉,一场足够。】

    颁奖结束时,颜珏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妖孽二十几通电话外加八条短信。也几乎同时,她被告知校长宴请赞助商的饭局里自己同样是“不能缺席”。就在这时,铃声再次响起,颜珏边往大厅走,边接通了妖孽的电话。

    “我回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一接通,两人同时开口。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妖孽的磨牙声很明显,颜珏笑着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朝等在远处的文景摆摆,“你数满一万只羊我就回去了,我还有事,回家说。”连抗议的机会都没给,她直接切了电话。

    “你家妖孽打来的?”大厅圆柱旁,文景手插着裤兜朝颜珏挤眉弄眼。

    “你又知道。”颜珏一脸大仙儿你真明察秋毫的表情,直接推文景推上了停在门外的大巴。宴请贵宾,地点自然不在学校。

    上了车坐稳位子,颜珏本打算拿刚买的那本书打发下路上的时光,谁想书只在手里停了一秒就被文景一把抢走。

    “说实话,除了人不靠谱点、嘴巴碎点,吃的多点外,妖孽怎么也算个成功人士,你真没考虑过吗?况且你俩都一起住了那么久了。”她嫁不出去,文景比她还急,“颜珏,看我眼睛,我说认真的呢!”文景最不喜欢在这个问题上逃避的颜珏。

    “看了,‘真’有眼屎,早上忘洗脸了……”轻飘飘挡开文景的手,颜珏拿回书,低头。

    文景:“%#¥*$~~@#!……”

    二十分钟后,国脉饭店门前,下了车的文景抿抿嘴,“真不行?”

    随行的同事已经陆续进了饭店大门,被文景堵着的颜珏有些无可奈何,“恋爱真太耗体力了,您老先容我偷两年懒,行不?”

    说到底,爱情不需要多,从想入非非到痛彻心扉,一场足够。爱也没想像中那么沉重,爱过后的休养生息,耗时耗心而已。在爱情这件事上,颜珏的固执文景怎么不懂?她心一抽,“行吧,不逼你,但哪天恨嫁了,别忘了我家老程那儿留着大把的备选给你就行!”

    国脉正门前种的两棵国槐树龄都过了百年,一阵风吹过,庞大的树冠在头顶沙沙作响。颜珏站在树下,轻摇着文景的手,“哪敢忘?”

    文景的话她不敢忘,而之后饭桌上发生的那幕,她更忘不了。

    当时,她正端着高脚杯,兴致缺缺。

    水晶杯里倒的是法国红,波尔多产的赤霞珠带着异域的浪漫与风情,酿成一道浓郁的酒香,缠绵鼻端,像情人间的深吻,还没喝人就有了几分醉意。

    正闻着酒香的颜珏突然被校长叫住,“小颜啊,你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连续三年拿了一等赞助金的人,怎么样?不和咱们厉总丁总表示下?”

    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子,笑起来笑容可掬,但蓉大人都知道:校长一笑、必有所要,此时的校长就在朝颜珏笑。

    颜珏歪头朝校长轻笑,“那我敬厉总和丁总一杯吧。”说完,她拿起酒瓶,倒了一杯,“感谢厉总。”对面的厉铮朝她扬扬杯子,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和煦表情。“颜老师客气了。”

    颜珏一饮而尽后,又自己倒了一杯,转向一旁坐着的孔雀男,“感谢丁总!”

    丁昭东也是蓉大的赞助商之一,他本来没想参加这个饭局,但是今天不同,他为了来看一个人的。“颜老师,蓉大给你的薪金待遇怎样?”丁昭东搓着指头上的指环看对面的女人。

    颜珏已经落坐,正瞧着面前那盘辣子鲑鱼听到丁昭东问话,她淡淡的说,“能维持生活。”对这个把Cartier限量指环当鼻环戴的男人,她没什么好感。

    “哦……”直来直往惯了的丁昭东没想到一开始就碰到个软钉子,他摸下鼻子,讪讪的看了眼身旁的厉铮,后者没事人一样的品着酒,丁昭东心里啐了一口,转了个笑脸看颜珏,“颜老师,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下。我一个朋友家的小孩,想和颜老师学画,可听说颜老师从不私下教学生……”丁昭东眼睛看向校长。

    “是啊,颜珏,是个很有天分的小姑娘。”

    没表现任何惊诧,颜珏抬起头,露出光洁的额头,“校长,我按时上班,按课时领工资,至于私人时间……我还是想自己支配。”

    “颜老师……不过一个小忙!时间嘛……挤挤总有的……”刚入暑,没开空调的房间里,校长的声音像拔了丝的藕,线拖的长长的,缠在身上,让人难受。颜珏有些后悔没穿那件雪纺的,至少比身上这件棉衫凉快些。

    “创作需要充裕的时间,只有创作出好作品才好为校争光,这也是为长远考虑,校长您说呢?”她安静说话的样子人畜无害,拒绝的态度却倔强分明。

    在贵客面前被驳了面子的校长有些气急败坏,“就差这么点时间吗!”

    可校长的硬刀子捅进了软棉花,颜珏眨眨眼,“差……”

    一直没出声的厉铮突然开口对丁昭东说,“既然颜老师坚持,你就别再勉强了。”丁昭东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包房的门在这时被从外推开,几个侍应生进来上菜。杯盘迭起间,颜珏听到厉铮的声音,“这道珍珠白菜不错,不很辣,颜老师可以试试。”

    她是要试试,蓉北人口味偏辣,江南出生的颜珏一直不大习惯。事实上她已经被辣味呛了半天了。嚼着口感清淡的白菜,颜珏甚至没发现对面的人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颜珏舒心的享受了后面几道菜,中途文景要去洗手间,颜珏陪她一起离席,算是暂时躲开了校长。

    厉铮站在包房外的露天小花园里打电话。

    “对方报价多少?拒绝。没有可是。”三句结束了通话,他手插着口袋看不远处正低头数格子的人。

    初夏的下午,风同落日一样美好,吹打着槐树枝轻轻晃动,草地上几只鸽子正踱着步,偶尔歪头发出咕咕声,似乎对不远处正慢慢靠近颜珏的男人表示好奇。

    “要怎样你才答应?”话一出口,厉铮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因为肩膀一抖的颜珏明显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找她说话。

    “什么?”颜珏回头,喝了几杯的缘故,她脸色还是微醺的粉。

    其实她酒量算好了,没记错的话,今天的红酒她至少喝了六杯。刚这样想完,厉铮眉一皱,扶住了站立不稳的颜珏。“丁昭东说的那个小孩儿,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教?”

    “厉先生,做人最要紧的是什么?”女人的眼睛眯起来,眼缝中露出来的黑色瞳仁带着微褐色的光,猫一样的妩媚,厉铮手心一动,问,“什么?”

    “诚实。”颜珏突然挣开了厉铮的手,倒退一步站住后歪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说丁少爷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呢?”

    厉铮宽宽的肩膀耸起再放下,“的确,是我侄女想学画。”如果不是昭东说要挑战什么烈性女教师,他是没打算隐瞒。

    “那为什么是我?”颜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教画画的不止我一个,凭你的财力完全能找到比我还优秀的。”

    她的话是事实,厉铮的头微微左•倾,真像在认真思考。半天颜珏听他说出几个字,“因、为、是、你。”

    蓉北城的下午温存的像个小家碧玉,一切都是默默的,天也蓝到剔透,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鸽哨声,几只白鸽扑腾腾飞起,在头顶盘旋出几道白圈,颜珏抬头仰望天空,心难得的从容淡定。刚刚她答应了厉铮的要求,只不过带了一个附加条件而已。

    “真想要我教也不是不可以,帮我个忙。”

    “尽管开口。”

    “都不问什么忙?”颜珏正色看他。

    “只要你说的出。”

    颜珏回过神时,厉铮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看着那抹的俊逸背影,微笑,“那么自信?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啊!”

    收回思绪的颜珏回头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文景,你都蹲了十分钟了……”

    两小时后,回到家的颜珏坐在四角椅上喝着手里的柳丁汁。对面的造型沙发上,妖孽表情郁郁的咬掉香蕉,把蕉皮丢到桌上一堆堆苹果核旁边。

    “阿玉,你有新欢了!”

    颜珏闭着眼抿了口柳丁,“依据呢?”

    “你让我整整数了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二只羊!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二!够蓉北人民吃五年的了!”妖孽剥开最后一根香蕉,咬香蕉像咬颜珏。

    “那要恭喜你,可以垄断蓉北的羊肉市场五年,不用工作了……”柳丁汁的味道酸中带甜,和她的笑容一样。

    “……”妖孽挫败的朝后一躺,软软的沙发顿时凹陷下去一块。他咬口香蕉,神情寂寥的看着天花板,“阿玉,我失恋了……”

    “打住!”颜珏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聂文轩,浪费别人的时间是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慢性自杀。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自杀时都捎上我,我还没活够呢。”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说话间,妖孽吃完了果盘里的所有水果,颜珏也没在意,她放下杯子,换了个话题。“为什么你每次出门把钥匙丢了,不是找开锁匠把门打开,而非要从我家阳台越过去呢?不觉得危险吗?”颜珏自己都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危险吗?我是觉得这样即刺激、又环保。最重要的是节省开锁的钱。所以我才每次出门前都在家里再放把新的备用。”

    妖孽笑的胸无城府,颜珏牙却有点痒。“在山里飘了一个月了,你不累吗?回去洗洗睡吧。”她起身收拾桌子,顺便逐客。

    “不累啊,我还没给你看我拍的照片呢。走前你不是说回来第一个给你看?”

    这么欠揍的话是她说的?颜珏怀疑。但最终她还是不轻易的跟着他坐到沙发上,看他鼓捣那些瓶瓶罐罐。

    “这是阿尔卑斯山特有的一种蝴蝶,翅膀是雀蓝色的,张开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美的惊艳!”妖孽兴奋的样子让颜珏同情起妖孽之前的若干女友,因为在妖孽眼里,女人的美绝对能和这只蝴蝶画等号,甚至是小于等于。艺术疯子。

    “Stop!”她突然反应过什么,分分钟怔愣后,颜珏抢过相机“不是去云南?怎么是阿尔卑斯山的蝴蝶?”

    “是啊!”妖孽笑的天真无邪,“云南不好玩,我就改飞欧洲了。”

    也不怕他啰嗦的颜珏烦,妖孽献宝似的一张张翻着照片,喋喋不休。颜珏听的头晕,索性跟他要礼物,想让这张嘴休息一会儿,“手信呢?拿来。”

    “没忘,没忘,一大包呢……”妖孽态度积极的光着脚下地去翻箱子,拿出一包红色纸袋,人内急似的跑了,“我去个厕所先!”

    颜珏冲他背影翻个白眼,十秒钟后,厕所里的妖孽听见了她的咆哮声,“聂文轩!阿尔卑斯山的特产是阿尔卑斯糖!!”

    草莓味的糖果暖暖甜甜,颜珏赤脚窝在沙发里看聂文轩的相机。傍晚,落日的余晖照进颜珏家,小方框里的欧洲大陆,风情万种。尖顶头的天主教堂巍峨大气,石子路蜿蜒盘曲的像条小青蛇,爬进一片金黄的油麦田,金头发的小姑娘在风中奔跑,辫梢传递着自然、活泼与快乐。

    “颜珏,先别看我相机!”

    她正一张张翻着,妖孽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如果不是认识他,换做另外一个女人看到裤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的聂文轩,一定会高喊着臭流氓,再送他一扫帚。

    颜珏却反应平淡。“把裤子穿好。你拍的男性人体我都看过,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个不一……样……”

    “不就是抓拍到的霍东川吗?”颜珏起身顺手把相机扔给聂文轩。“把你这堆东西赶紧收拾,回家!我累了,要休息了。”

    只留给妖孽一个淡薄的背影,颜珏进了卧室。

    人的一生中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打破你的原则,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独一无二的例外。霍东川是颜珏的例外,一个最不幸的例外。

    妖孽在蓉北机场抓拍美女时,无意间拍到了霍东川。他回来了。

    颜珏平静了几年的心,从今晚开始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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