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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九二节 琴笛合鸣,七弦传惊,素问何如,病过春风

    舒娥不知这小太监何以这样惊慌,只疑惑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却又不知到底哪里说错了。舒娥想了一想,微笑道:“你是怕没有把我送回去,楚公公会责怪你吗?”

    小太监的脸上又带了些惊异的神色,舒娥点了点头,微笑道:“不打紧的,你不说我不说,楚公公又怎会知道?这么大热的天,你送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是感激了。”

    那小太监只是怕得厉害,鼻尖上沁出的汗水秘密一层,却不说话。

    舒娥笑道:“也好,那就到永安堂歇歇脚,凉快凉快再回去吧!”

    小太监脸现喜色,忙说道:“多谢夫人!”

    舒娥看见这小太监由惶恐而变得高兴的样子,心中也十分感慨,边走边问:“方才听楚公公叫你‘七弦’,你本来是叫什么名字的?”

    小太监说道:“七弦是我家官人给我起的名字,后来就叫开了。我姓郑,在家排行第七,刚进宫时,人人都叫我郑七的。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小郑子也好,叫小七也行。”

    舒娥忍俊不禁:“七弦就很好,又很别致。澜川倒是雅得很。”

    “官人待我是很好的,还教我弹琴。还说若是我学得好了,还要叫我吹笛子!”七弦说起澜川,似乎不再害怕,声音也高了些。

    “你家官人待你这样好,楚公公又怎会为难你,我看楚公公为人很是和善,你又怎会这样怕他?”舒娥问道。

    七弦听到楚公公,果然又害怕起来,四下里看了看,才小声说道:“楚公公交代下来的事情,是不敢出错的。一旦……万一……出了错,可是要……我若不把夫人好好送回永安堂,那是……那是不行的……”说道后来,竟是连声音也颤了。

    舒娥回头看了看七弦,只见他眼中全是惧意,方才因为暑热而涨的通红的脸,此刻竟是白的。舒娥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片刻便到了永安堂,舒娥让采薇拿些西瓜来给七弦吃,又让丁香拿了些碎银子,包起来给了七弦。

    第二日,舒娥便只在自己房间里整理诗书。所幸菊豆的病已经大好,也不再总是躺着。只是下床后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多走上几步,额上便流下汗来,脸色也显得苍白许多。舒娥看在眼里,十分担心,只命她好生休息,要茶要水,都不让她自己起身。

    昨日的药还有一副没有煎,但舒娥心中忧急,想了一想,遣人去医官院请御医。华芙也点头道:“翰林医诊平日甚为忙碌,还是及早去请,免得到了临头,请不到医生,反而空自着急。”

    只是这一次,御医却是一请便至。还是昨日为菊豆开方子的御医,林公公告诉舒娥,这位御医乃是姓李。

    这位御医是专为宫女诊病的医诊,品级不高,年纪也甚轻,但说话循循有礼,所讲的医道倒也甚是通达。

    丁香带着御医到菊豆房里,放下床帏,隔着帘子,请医诊诊脉。

    诊脉出来,舒娥请御医在正厅上的一处书案旁坐着,问起菊豆现在身体虚弱的症状,十分忧心。

    李医诊起身说道:“这身体虚弱之症,也是病后应有迹象。细究病源,则因夏季经满气溢,入孙络受血,而皮肤充实。也即阳气在外,阴气内伏。若是忽遇寒冷、阳气不得通畅外泄,或是忧思惊怒,情绪内结,便易得这伤热之证。还是《素问》说得好,‘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也即是说,这样节气,切忌发怒,精神应似鲜花般秀美勃发,身体才能气机宣畅,通泄自如,情绪外向,才是夏季的养生之道……”

    李医诊的话尚未说完,丁香已经掩着嘴笑了起来,门外采茵和采薇正在廊上的炉子里煎茶,此刻一个傍着柱子,一个坐在回廊栏杆之上,也都悄悄笑了起来。只是丁香看舒娥听得认真,强自忍着。听到后面,看见采薇在廊上踱着方步,摇头晃脑,实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李医诊脸上讪讪的,虽然坐在正厅偏角,但舒娥还是察觉他的脸似乎一瞬便红了。李医诊细论病原,舒娥并不觉得好笑,丁香和采茵、采薇顽皮胡闹,也只作没有看见。听到丁香笑出声了来,本来舒娥脸上也有些过不去,眉毛微蹙,心想医诊走后,还是要说一说她们,如今华芙不似初时冷冰冰的,她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只是后来见到李医诊羞赧的样子,舒娥也掌不住,总算知道不妥,嘴角将要翘起,却又强自忍住。只是这样一来,要数说丁香她们的一点点轻微的恼意,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舒娥正色道:“快快请坐,李医诊所说,确是正理。”说着回身对丁香说道:“丁香姐姐,你去催催采茵和采薇,怎么煎壶茶,要这许多时间?”

    丁香看舒娥的神色甚是严正,然而嘴角眼梢,却藏不住的都是笑意,微微一笑,忙走了出去。片刻又回到厅上,为李医诊和舒娥斟上了茶。

    李医诊又对舒娥说道:“等我回去之后开了方子,再服两副汤药,热伤风之症当可痊愈。痊愈之后,宜服些进补之物。只是天气燥热,提升阳气的补品反而不妥。”

    舒娥看着丁香微笑道:“去把咱们那些药材拿来,给李医诊看看,那些合用。”

    “是太后送的那些……”丁香小声问道。

    舒娥点了点头,悄声说道:“把笺子都撕了。”

    丁香快步去了。舒娥又请李医诊喝茶,茶碗刚端到唇边,李医诊轻轻“咦”了一声,将茶碗移开,细细看了起来,又凑到鼻端,轻轻嗅着。舒娥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却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

    接着李医诊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眼睛微闭,似在细辨什么滋味。丁香从里屋拿了药材出来,只见厅上静悄悄的,李医诊全神贯注地品茶,舒娥也是一语不发。丁香惊疑不定地看着舒娥,只见舒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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