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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七四节 人比花娇,命比纸薄

    舒娥笑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勉强要瞧也可以。但就算我手段再高,没有药,总也是不行的。你先喝点茶,等过了午睡的时候,我便到熠雪馆去,告知顺婕妤。”

    宫女生病,只有四位翰林医诊往来应酬。且看病之前,尚要到顺婕妤兪氏那里知会一声。等诊完了病,若是一般的小疾症,不过去医官院领药服用而已。若是症候严重,或是患了什么传染的疾病,通常便是要将病人单独隔出,或者便是直接送到宫外的尼寺道观养病。

    “说是养病,去了便没有人管了。”刚知道菊豆生病的时候,丁香也是和舒娥一样着急要去请御医,说起宫女生病的事情,跟采茵聊了起来。采茵的声音犹在丁香耳畔:“出了宫到了寺庙里,能够活着,便算是万幸。即便活着,想再回来这宫里,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丁香当时暗自心想:“既然不能回来,便留在宫外好了,此刻身体康健,想要出宫却是求之不得。”

    谁知采茵便像是看穿了丁香的心思一般,接着说道:“到时活了性命,孤身在宫外,有家的尚可寻家,但孤身一人,又不知隔着几百里几千里,寻不到家,反先被饿死了。没有家的,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难道便不能寻个人家当丫鬟吗?”丁香听采茵说得可怜,心中恻然,不禁反问道。

    采茵本也说得心中难过,听丁香这样说,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丁香姐姐,你这样的美人儿,宫女中本就少见,放到大家子里当姑娘,也无甚不可。万一出去了,定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丁香听采茵赞自己美貌,脸上微红,虽知道她是在玩笑,却也并不说什么,但听到后来,忍不住便要身后呵她的痒。

    采茵闪身躲到椅子后面,接着说道:“像我们这样的,恐怕只有要饭的份儿了……将来要饭到了丁香姐姐门儿上,不,那时候都已经是丁香少奶奶了……”采茵说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请少奶奶念着今日的情谊,施舍一口饭吃……”

    玩笑总归玩笑,然而不论是说者还是听者,心里也都难免怃然。

    但是菊豆不过是热伤风,几剂药的小病。虽然宫女患了重病,常有不敢上报,恐怕被遣出宫的。

    菊豆还要推辞,被舒娥止住。丁香扶菊豆起身喝了半碗茶,复又安置她好好睡下。

    舒娥回到自己的房中,怕错过了时间,也不睡觉,看着过了未正,略一收拾,便起身往熠雪馆去。走到正房,却见紫毫坐着绣花。

    紫毫看见舒娥,忙起身笑道:“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说着向舒娥脸上一看,一点刚从午睡中醒来的样子也没有,奇道:“夫人没有睡吗?”

    舒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就怕睡过了时候。”

    紫毫忙走到门口,挥手叫坐在回廊阴凉里等着舒娥起身的采茵招了招手,示意她打水。又回身对着舒娥笑道:“夫人好勤谨!丁香交代过才出去的,我在这里专等着到时间了叫夫人呢。”

    “丁香姐姐去哪里了?”舒娥奇道,“我还等着她同我一起到熠雪馆呢!”

    “夫人不是要去安庆殿吗?”紫毫问道。一面在采茵端来的水里拧干了帕子,请舒娥擦脸,一面说道:“熠雪馆那里,孙娘子已经和丁香一起去了。她们也不知道顺婕妤什么时候起身,所以便说早点去,宁可等一会儿。”

    舒娥心里感动,既是为了华芙和丁香这样替自己忙碌奔走,也为了她们的宽厚大度,肯这样照顾菊豆。孙娘子不易表露喜怒之色,到还不怎么样,丁香却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自打菊豆的事情出来之后,舒娥最担心的,便是丁香给菊豆脸色瞧。舒娥私下劝解过丁香,知道丁香心里并没有完全释怀。但好在丁香亦是心地慈软之人,虽有不平之意,但看见菊豆一心悔过,又对舒娥加倍的小心殷勤,便也原宥了她。

    舒娥轻轻推开丁香和菊豆的房门,门缝里看去,菊豆正在安睡,便不去打扰她。心想与顺婕妤虽无深交,又不她无甚了解,但看起来也是忠厚温和之人,请御医的事情告诉她,定然没有问题。嘱咐紫毫听着菊豆的动静,及时送茶水,来了新的御医应诊,莫要忘了给赏银,又想这些事情华芙一定会妥善安排,自己本来也不用操心,便往安庆殿去了。

    抄写诗歌,本是极易专注的。这些诗歌文章,舒娥大多没有读过,所以边读边想,边写边记,抄写的时间,总是很容易度过。只是今日下午,自来到安庆殿之后,心中总是不能镇定下来。一时想到顺婕妤那句置身事外的话,一时想到妙元,一时想到生病的菊豆,一时又想到林公公莫名的担忧……只是心中虽乱,抄写的字迹却是端端正正,前后一致,一笔一划,丝毫不见纷乱。

    舒娥对着自己的字,不由得摇头苦笑。诗歌中的含义,一句也没有领会,但抄的字迹,偏偏这样工整 ,这样,也算是置身事外吗?

    舒娥想看看时间,走到殿门外,一股闷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袭来,看看外面天色阴沉,不见太阳,也不知是什么时刻。

    宫中殿宇屋脊较高,一则雨水能够及时落下,二则夏日屋内会较为凉快。舒娥在屋内尚且不觉得这样热,此刻却觉得闷热无比。拿出帕子扇了扇,心想这样的闷热,恐怕又有一场大雨!

    回到永安堂,不等打水洗手,舒娥先问丁香:“御医可曾开药了没有?”

    丁香只是微笑着让舒娥坐下,招呼紫毫素墨端了水来,又给舒娥端上茶,服侍舒娥净手喝茶。

    舒娥本想请御医诊病,不是什么大事,有华芙和丁香,定能办好,便也不再多问。谁知紫毫和素墨退下之后,丁香拉着舒娥,满脸愁色,轻声说道:“舒娥,你怎生想个办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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