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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节 夏雨还自晴,柳眼梅腮独关情

    如絮催舒娥道:“快走!快走!恐怕要下……”还不等她的话说完,天上郁闷的雷声轰轰响过,掩过了她的语音舒娥忙将太后的药揣到褙子的衣襟里,好在药包好以后,又用油纸包裹起来。

    未走几步,舒娥看见一个人急急走了过来,嫣红的襦裙,水红色绸缎的褙子,不是丁香是谁?这正是早起时舒娥让丁香迎接华东阳时,丁香穿的衣服。

    舒娥上前拉住丁香的手,“你最怕打雷,咱们赶紧回去。”一面说着,天上的雨珠已经像豆子一般砸了下来。

    “你怎么接我都接到了这里?看把你也淋湿了!”舒娥感激地责备道。

    “我……”丁香小声嚅喏道,只是雨势大,走得又急,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尚未走到庆寿宫西墙,三人便看见华芙和菊豆举着伞,手里也提着伞,正匆匆往这边赶来。

    舒娥看见两人走得甚急,裙裾都被雨水打湿了,再看看丁香,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头发一滴一滴打了下来,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感动,又是感激,脚步不由得慢了,眼眶却也湿了。

    丁香察觉舒娥脚下慢了下来,一看舒娥,只见她眼眶微红,脸上却含着笑意,忙拉了拉她的手,以示安慰。

    众人都在滴水檐下等着,见了舒娥、华芙、丁香、菊豆和另一个宫女,五个人举着四把伞,却兀自淋得落汤鸡似的,不禁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忙让五人进了屋,递上干布。众人各自进屋换衣,舒娥看了看如絮,丁香个子高,她的身量和菊豆差不多,便让何嫂便领了她去,换身菊豆的衣服。

    片刻后众人换好了衣服,采茵烧了热汤,舒娥拿到鼻端一闻,一股辛辣暖甜的气味,汤色红褐,采茵笑着说:“这是用老姜、葱根儿、红枣烧的茶,夫人快喝一碗,去去寒气。”

    舒娥将太后的药交给何嫂打开,油纸虽是湿漉漉的,但里面却还是好好地,心下十分安慰。如絮看到舒娥拿出药来看,也想了起来,忙把药解开细看,口里不禁“哎呦”一声。

    众人围上来一看,虽然包着油纸,但是雨水还是顺着油纸的封口,渗了进去。

    如絮跺了跺脚,语气中含着些焦躁:“看来还得跑一趟!”

    采薇一旁笑道:“太后的药倒没有事。”

    如絮脸色微赧,华芙忙岔道:“再将这些药交还给御药房,让他们再抓就是了。”舒娥也说道:“听说是韩大人负责照管柳郡君的胎,只要跟他说一声儿,令抓三副安胎药,定然没有问题的。”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间已经雨过天晴,太阳依旧灼热而闪耀,天气若无其事地晴好。只有屋檐上不停滴滴答答滴下的雨水,和路上坑洼处的积水,才证明着适才这场大雨,来势有多么猛烈。

    如絮要将自己的湿衣服带走,华芙说道:“衣服留着吧,等洗净了,给姑娘送过去。”

    “那我怎么过意得去?”如絮说道。

    “姑娘还要去取药,带着湿衣服也不好走呀!”舒娥也说道。

    “那只好这样了!”如絮笑道:“等送完药我便来取吧!”

    “姐姐不要客气了”,采茵收拾喝汤的碗,笑着说道:“灵山县君封了郡君,我们横竖要过去的!”

    如絮不好推辞,便向舒娥施了一礼,匆匆去了。

    采茵和采薇送了如絮,回来之后,采薇便忙不迭地说了一句:“这柳翠巧怪呀!”

    “她现下已经不叫柳翠巧了。”舒娥说道。话一出口,看见众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接着说道:“原来跟柳枝姑娘一同进宫的柳翠巧和柳青妙,已经改成了柳如絮和柳依云。”

    采薇一拍手,说道:“还是改了之后好听些。翠巧、青妙,听起来多俗气……”

    华芙不等采薇说完,便轻轻看了她一眼。采茵带着笑意鼓着嘴,只是看着舒娥。舒娥笑了笑,说道:“孙娘子让你说话小心着点,也是为了你好。你要说什么,只管说罢了。”

    采薇偷偷看了看华芙的神色,虽然她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柳……如絮,对柳县君倒似不怎么上心一样呢。”

    “是呢,下这样大的雨,她家姑娘的安胎药,她还是那样大模大样地拿在手里。若不是夫人检视太后的药,她恐怕都想不起来看一看。”采茵忙接口说道,“她弄湿了药,看起来也不着急,也不害怕,倒有些埋怨的意思……”

    华芙不等她二人说完,便止住了她们。舒娥见华芙不让她们多说,刚到嘴边的一句话也咽了下去。舒娥本来想说:“她似乎是为了名字被改的事情,有些不快呢。”只是话没有出口,心里也立刻想到,要让他们改名字的,是皇上呀!又何必对柳枝心存不快呢?何况,柳枝给她们取了这样好听的名字,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皇上怕“青”、“翠”这些字眼,压住了柳枝的颜色,令她们改了名字,她们有些,迁怒到了柳枝?

    舒娥摇了摇头,一个名字罢了……

    看着舒娥似乎在出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告诉采茵和采薇说话行事该当小心的道理。这里舒娥正要起身走开,迎面却看见丁香捧着自己的和她的湿衣服从内间出来。

    嗯,似乎丁香早起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舒娥跟着丁香出来,坐在对面长宁殿的回廊上的角上,看着丁香打水洗衣。

    自打进宫之后,限于宫规,舒娥便不再自己洗衣服了。丫鬟们的衣服都是各自清洗,舒娥的衣服却被丁香一总儿揽了过去。

    舒娥解开头发,暖风一吹,便干的快了。一面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丁香说话。

    “丁香姐姐,你先别洗衣服了,也把头发解开晾晾”,舒娥捏起一小辔头发,用发梢在手心轻轻地挠着,“现在天热,这样半干着盘起来,过不到半晌头发就有味道了。”

    丁香微微一笑,却不说话。伸手在罐子里抓了把澡豆粉,在衣服上轻轻揉搓。

    “丁香姐姐,尚功局的司计不是送来了几块梅花形的陈香皂,你怎么不用呢?”舒娥又问道。

    丁香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搓着。

    “咦?这澡豆粉好香……”舒娥只觉得有清香气息随着衣服激起的水声一阵阵传来。

    “那当然!”丁香的语气甚是高兴,“做这罐澡豆粉里面,放了不少香料呢!”

    “香料?”舒娥听到香料,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好在她虽不认识香料,却还能分辨出来,这些香料清和雅致,不浓不烈,料来是没有害处的。

    “对呀,就是咱们库里收拾的那些。我也跟孙娘子说过的。”丁香解释道。

    舒娥不由得笑了起来,“库里香料有的是,有赏的,有咱们从府上带的,白放着药性过了,也糟蹋了。”

    “那你笑什么?”丁香见舒娥笑个不停,微微嗔道。

    “香料虽然不缺,你就那样混添兑进去不成?那还怎么洗得了衣服?”舒娥笑着说道。

    配香弄香,原料固然要讲究。然而香料归根到底,也是一味一味的药材,所以更要紧的,还要有按着原料的药性斟酌加减,配成制香的方子。丁香不谙此道,舒娥是深知的,故此才觉得好笑。

    “你又知道了!”丁香嘴角带着得意的笑,“我自己不懂怎么配,不会请人帮我吗?”一边说着,脸上已经浮出了极温柔极向往的神色。

    丁香换了水,将衣服投在清水里一遍遍清淘。水珠溅起,落在她的脸颊上,只见香腮晕红,眼波盈盈,水珠被斜射来的阳光一照,更显得五彩晶莹。舒娥心里暗暗赞了起来。

    舒娥看着丁香把拧干的衣服挂起,看着她珍而重之地把澡豆粉的罐子盖上,看着她把盆里的水倒掉,再看看绳子上那兀自滴水的红裙红衣……

    看着这些,舒娥心里蓦地一动,刚到舒娥嘴边的那声对丁香的赞美被硬生生咽了下去。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明知此事原非自己所能控制,然而还是深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

    过得片刻,舒娥微笑着缓缓地说:“华医官配的好方子!”说过后又怕自己说得太着痕迹,又跟着补上一句:“衣服晾起来后,闻着更觉香。”

    想必丁香听到后还是有些惊奇,本是背对着舒娥在掸平衣服上的褶皱,一听此言,忙回头看了一眼舒娥,眼里掩饰不住的,是又惊讶又娇羞又骄傲的神色。

    丁香随即又回过头去,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你也说他配的香味很好吗?”

    舒娥虽然看不见丁香此刻的神情,然而听着丁香称呼华东阳时,连“华医官”也不再称呼一声,直是以“他”相称,而她口中这两个“他”字,又叫得这样情致缠绵,温暖轻柔,似乎蕴含着无限深情。

    舒娥心里,只是暗暗地惊。

    澡豆:古代洗手、洗脸、沐浴、洗衣的去污用品。起于魏晋南北朝,唐宋较为普及,宋代也有用成块的皂的。只是澡豆和皂在古代产量都较少。宅范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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