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内心与内衣的距离（二）
我去精神病医院探望爸爸，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这种事，断断续续的在我的世界里发生。甚至可以说，是贯穿了我的生命。我从最初的害怕和抗拒，逐渐变得坦然。只是这坦然里，包含了我曾经太多的复杂情绪。虽然那些不美好不是因我而起的，但我却不得不承受。而且，必须毫无保留。我一直觉得我的这些年，就只是把爷爷奶奶和爸爸的生活重新又走了一遍。而真实的那个我自己呢，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在我出生十七年后，爸爸空前绝后的大病了一场。一病，就是一年有余。我知道，是爷爷的离开离世刺激到了他原本就敏感的神经。虽然精神紊乱的情况这十几年来都在间歇性的发生，但那一次真的太严重。我一边准备高考，一边去医院看他。
医院里的病人都像是犯人一样，活动空间特别封闭，只有一点点人身自由。我呆在那里看了好久，然后掏出指甲剪给爸爸剪指甲，就像是他帮了我的那许多年。那时候的我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脆弱而淘气的爸爸。我十七岁，未成年。
爸爸是个读书人，虽然他后来回家做了农民。但是，他那种文科气质的敏感性格已经形成。写日记，是他发泄苦闷的方式。那天，他递给了我一本翻得泛旧的笔记本。那上面，记录了他的心事。他自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对不起所有人，殊不知他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我看着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医生说，爸爸的表现很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就可以出院了。爸爸回家的时候，我在高考。我又再走他走过的路了，但我却成不了他那样的人。因为，过度脆弱培养出来的坚强已经让我万敌不侵了。即使失败，那也没什么。再说，我不会失败。
说到高考，确实还是有许多话想说。不过，那不是关于我。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男生，他是那家医院的患者。听说，他也是因为高考落榜之后变成了这样。我在读爸爸日记的时候，他正在看一大堆考试用的书籍。他翻看着政治课本，旁边却摆了一大摞数理化。我知道，他病得不轻。他和我的爸爸一样，但我却觉得爸爸比他坚强很多。
我在想象，当经历了一次高考以后，我是否会变得跟他一样。当然了，也是跟我的爸爸一样。但事实证明，我没有。
其实，我已经够脆弱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抗压能量。也许，当脆弱达到一种极限的时候，它便会转化成坚强。
二零一一年，我高考结束。在数十天额漫长等待后，收到了H大的通知书。我考得很烂，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但其实虽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相比于我的失落，爸爸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他或许觉得，我已经帮他完成了多年以来像梦魇一眼笼罩在他心里的愿望。我也确实是考上了本科，只不过如今的大学都在扩招，各种的各种都已经比不上当年。我知道的，事实上我不如那个时候的爸爸。
高考后不久，我的十八岁生日到了。虽然是成人礼，但依然和往常一样不会去庆祝。我朴实无华的十八年，没过过一次生日。说来，我也不难过。因为，我的家人跟我也是一样的。
也许，十八岁真的是一个有魔力的年纪。似乎从那以后，我的家就风平浪静了。爷爷离开了人世，再也不用忍受心脏病的折磨。而爸爸在大病之后，至今就再也没有复发过。只是，还得每天吃安神镇定的药剂。而我呢，当那些深重的痛苦逃离以后，心却空了。没有痛苦的日子里，我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我以为，我其实是厌倦快乐的。
当我把这些时间跨度有些长的故事告诉夏唯轩的时候，他抱住了我。在他的怀里，我平静的笑着。但其实，我哭了。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把这些事情讲给任何人听过，包括我最好的姐妹叶晓息。
“看来，你已经向我敞开内心了。”夏唯轩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已经把真实的自己在这个老男人的面前展露无疑了。相对于十九岁的我，二十九的夏唯轩已经是个老男人了。我确定他是老男人，而不是老男孩。他跟我说他曾经把过很多妹子，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所以你很美丽。对于你的过去，我除了心疼也不能表达什么。既然你都已经向我敞开内心了，那么什么时候能为我敞开内衣呢？”说着，夏唯轩把满满一勺子蓝莓刨冰塞进了我嘴里。
又尝到了熟悉的味道，我对蓝莓的爱是无法自拔的。至于原因，我也说不清。此时我要做的，是回答夏唯轩的话。虽然我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但我不逃避老男人的问题。在这样的一个年代，说自己单纯，那十有八九都是装的。
“唯轩哥，不要拿我开玩笑。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了，那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个麻烦。”
“我知道你很没安全感，所以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把他当成全部。同时，你也希望他能把你当成他的全部。但是当你发现他突然有哪怕是稍微一点点冷淡的时候，就会陷入莫大的失落。被你爱上的人会很幸福，但是也会很累。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吗？”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夏唯轩果然一语中的。
“知道就好，所以你不要来招惹我。你可以继续过你花天酒地浪荡公子的日子，我呢还是这样过就好了。”
“也是，本来我们的年龄差距就很大。十年，足够沧海桑田了。我们，也许做朋友比较适合。还得多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我怕会对你心疼过度。面对你，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知道吗，你激起了我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姚遥，你是个好女孩。”
终于，我和夏唯轩还是只做了朋友。他的蓝莓刨冰，我的蓝莓刨冰。也许，只有它能成为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变的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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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出生十七年后，爸爸空前绝后的大病了一场。一病，就是一年有余。我知道，是爷爷的离开离世刺激到了他原本就敏感的神经。虽然精神紊乱的情况这十几年来都在间歇性的发生，但那一次真的太严重。我一边准备高考，一边去医院看他。
医院里的病人都像是犯人一样，活动空间特别封闭，只有一点点人身自由。我呆在那里看了好久，然后掏出指甲剪给爸爸剪指甲，就像是他帮了我的那许多年。那时候的我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脆弱而淘气的爸爸。我十七岁，未成年。
爸爸是个读书人，虽然他后来回家做了农民。但是，他那种文科气质的敏感性格已经形成。写日记，是他发泄苦闷的方式。那天，他递给了我一本翻得泛旧的笔记本。那上面，记录了他的心事。他自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我对不起所有人，殊不知他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我看着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医生说，爸爸的表现很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就可以出院了。爸爸回家的时候，我在高考。我又再走他走过的路了，但我却成不了他那样的人。因为，过度脆弱培养出来的坚强已经让我万敌不侵了。即使失败，那也没什么。再说，我不会失败。
说到高考，确实还是有许多话想说。不过，那不是关于我。去医院看爸爸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男生，他是那家医院的患者。听说，他也是因为高考落榜之后变成了这样。我在读爸爸日记的时候，他正在看一大堆考试用的书籍。他翻看着政治课本，旁边却摆了一大摞数理化。我知道，他病得不轻。他和我的爸爸一样，但我却觉得爸爸比他坚强很多。
我在想象，当经历了一次高考以后，我是否会变得跟他一样。当然了，也是跟我的爸爸一样。但事实证明，我没有。
其实，我已经够脆弱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抗压能量。也许，当脆弱达到一种极限的时候，它便会转化成坚强。
二零一一年，我高考结束。在数十天额漫长等待后，收到了H大的通知书。我考得很烂，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但其实虽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相比于我的失落，爸爸看起来倒是很开心。他或许觉得，我已经帮他完成了多年以来像梦魇一眼笼罩在他心里的愿望。我也确实是考上了本科，只不过如今的大学都在扩招，各种的各种都已经比不上当年。我知道的，事实上我不如那个时候的爸爸。
高考后不久，我的十八岁生日到了。虽然是成人礼，但依然和往常一样不会去庆祝。我朴实无华的十八年，没过过一次生日。说来，我也不难过。因为，我的家人跟我也是一样的。
也许，十八岁真的是一个有魔力的年纪。似乎从那以后，我的家就风平浪静了。爷爷离开了人世，再也不用忍受心脏病的折磨。而爸爸在大病之后，至今就再也没有复发过。只是，还得每天吃安神镇定的药剂。而我呢，当那些深重的痛苦逃离以后，心却空了。没有痛苦的日子里，我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我以为，我其实是厌倦快乐的。
当我把这些时间跨度有些长的故事告诉夏唯轩的时候，他抱住了我。在他的怀里，我平静的笑着。但其实，我哭了。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把这些事情讲给任何人听过，包括我最好的姐妹叶晓息。
“看来，你已经向我敞开内心了。”夏唯轩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已经把真实的自己在这个老男人的面前展露无疑了。相对于十九岁的我，二十九的夏唯轩已经是个老男人了。我确定他是老男人，而不是老男孩。他跟我说他曾经把过很多妹子，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所以你很美丽。对于你的过去，我除了心疼也不能表达什么。既然你都已经向我敞开内心了，那么什么时候能为我敞开内衣呢？”说着，夏唯轩把满满一勺子蓝莓刨冰塞进了我嘴里。
又尝到了熟悉的味道，我对蓝莓的爱是无法自拔的。至于原因，我也说不清。此时我要做的，是回答夏唯轩的话。虽然我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但我不逃避老男人的问题。在这样的一个年代，说自己单纯，那十有八九都是装的。
“唯轩哥，不要拿我开玩笑。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了，那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个麻烦。”
“我知道你很没安全感，所以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把他当成全部。同时，你也希望他能把你当成他的全部。但是当你发现他突然有哪怕是稍微一点点冷淡的时候，就会陷入莫大的失落。被你爱上的人会很幸福，但是也会很累。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吗？”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夏唯轩果然一语中的。
“知道就好，所以你不要来招惹我。你可以继续过你花天酒地浪荡公子的日子，我呢还是这样过就好了。”
“也是，本来我们的年龄差距就很大。十年，足够沧海桑田了。我们，也许做朋友比较适合。还得多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我怕会对你心疼过度。面对你，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知道吗，你激起了我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姚遥，你是个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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