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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寻找快乐的王子22

    岭南,这个美丽的小城,又要与你告别。我伫立在进站口,回头张望这个繁华的小城,空气里有烟花绽放过后留下的火药味,小城正沉浸在浓浓的春节之中。晚上八点的火车票。夜幕拉下的时候,我坐在候车室里透过窗玻璃看见在夜空绽放的烟花,然后就想起奶奶和紫琼,忍不住流下泪来。

    火车启动的前一刻,我看见灵儿伫立在火车站外面的天桥上,料峭的寒风吹起她飘逸的秀发,橙色的路灯把她照得一脸阑珊。她似乎是在搜寻我的影子,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我欲推窗呼喊她的名字,然后又想起郁伯父和郁伯母决绝的表情,终于还是选择沉默。相见不如怀念。火车启动的时候,我看见玻璃窗外站在风里的灵儿喃喃自语,我说,灵儿,忘了我吧!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

    C城还是与春节前一样寒冷,人们从火车上下来就忙不迭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在出站口外面看见郁岚,她站在露天坝里,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她说,伊浩然。她说着就向我的方向跑来。身着雪白的羽绒服,笑颜如花,风吹起她飘逸的秀发。

    她站在我的面前,嘴里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她说,你来那么早干嘛?

    那你呢?我反问道。

    没有回家的时候想家,回家之后又想出来,于是我出来了。她的口吻有些悒郁不忿。

    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这应该就叫相见不如怀念吧!我看着她嬉皮笑脸。

    钱钟书先生的小说看多了吧!

    什么意思?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有什么意思。她说着就从我的手里接过行李箱往公交车站的方面拖去。

    你说那个钱钟书先生的小说是什么意思啊?我驻足在原地看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喊。

    《围城》啊,傻瓜。快走吧!她回头看着我,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

    A大在寒假这段时间由于没有清洁工人的打扫变得一片狼藉,银灰色的大理石地板砖被高远的天空映衬得黯然失色。草坪上有一层厚厚的纸屑和落叶,寒风拂来,它们就在空中翩翩起舞,像八九月蒲公英的宿命。

    雅苑的大门被一把黝黑的大锁紧紧守护,它不在是我们的归宿。我和郁岚伫立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何去何去。偌大一座学校就像一座空城,让人觉得寒冷。我拿出手机给吕老师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郁岚说,跟我走。她说着就拖着我的行李箱往马路上走去,行李箱在寂静的校园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安详地像小桥里面的流水。她站在马路旁边打的。她回头凝视着我,她说,浩然,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走啊。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停靠在她的旁边。我大步上前和她一起坐在出租车里,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要去哪儿。我只是盲目地跟随。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试探着问。

    别说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在一环路东二段的时候,她把我从出租车里拽出来,或许我是真的累了,要不是她叫我,我还以为没有抵达终点。长大后,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有忧郁症的孩子,总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难过,悲伤。那些被爱和阳光滋润长大的孩子,他们永远都不曾懂得。我的心里是难过的,所以我的身体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郁岚左手拖着我的行李箱,右手拽着我的衣服。她麻利的动作如同一个从农村长大的村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城里女孩子的矫揉造作。她拉着我向龙湖三千城走去。曾经听清风说那儿的物业管理费一年都得上六位数,可想而知,住在里面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盲目地跟在她的后面,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没有拦截她,反而向她微笑表示问候,他们貌似已经相识很久。

    在电梯里,我才知道这座大夏有58层。郁岚按了第8层。很吉利的数字,我在心里暗忖。郁岚摁了8-8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人,面目慈祥,蔼然可亲。

    舅妈,我回来了。郁岚很随意地和她寒喧,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冷坏了吧,快进来。老人的表情依旧慈祥。

    我向老人介绍我自己。我说,奶奶,你好,我是郁岚的同学。由于学校还没有开门,所以就……

    没事,你们就好好住下来,等你们学校开门的时候,再过去。老人好像明白我要表达什么。

    浩然,不用再说了。我舅妈人很好的。郁岚说得很恢谐,她还不时向老人扮鬼脸。

    老人被这小妮子逗得“咯咯”直笑,她说,你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小心我打电话给你妈,在她面前投诉你。

    舅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郁岚又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老人一直在笑,郁岚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小开心果。她说,饿了吧?稍等片刻就可以吃饭了。老人说着就向厨房走去。

    我和郁岚坐在客厅的黑色长沙发上,郁岚的表情有许些失落。她说,你别看那么大一套房子,其实就我舅妈一个人住。在我很小的时候,舅舅就去逝了。舅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地肩负起整个家庭,风里来,雨里去,终于把表哥拉扯大了。表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上高中时就被保送进重点大学,后来大学毕业后又到国外留学。迄今为止,表哥还在日本深造,听舅妈说还有两年才能回来。

    原来,你那么早就来C城,其实是为了陪你舅妈。

    或许是吧!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舅妈,想起她一个人住在那么大一套房子里一定很寂寞。表哥偶尔也会来电问候,每次舅妈都说自己过得很好,勿要牵挂。可是舅妈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总会一个人坐在电话前沉默。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就怕老来……

    我看见郁岚心里最柔弱的地方,她的眼里泛起晶莹的湿润,她已经无语凝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陪着她在客厅里沉默。

    老人端着大盘小盘的美味佳肴从厨房出来,她说,你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小朋友,一定要吃好些。不要像郁岚,瘦得像白骨精一样,还整天闹着减肥。老人边说边给我们夹菜。我说,谢谢奶奶。

    你不能这样叫我,郁岚叫我舅妈,你叫我奶奶,你的辈分岂不是要比小妮子矮一截。不如这样吧,你也给着小妮子叫我舅妈,这样你们的辈分就平等了。老人说着又慈祥地笑起来。

    舅妈把我安置在他儿子的卧室,室内有一张书桌,两个很大的书橱,里面叠放着各式各样的图书,墙上挂满励志的字画,卧室里氤氲着浓浓的书香的味道,像A大图书馆里面的味道。洁白的床单,天花板。蓝天白云色的落地窗。拉开落地窗能够看见沉浸在夜色里的C城,还有C城的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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