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第12章 错误的存在
威斯曼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恶魔，对方也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本性。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比想象中的更了解这个人。他说这场灾难不是偶然，而是由他一手主导。这一瞬间自己想的是什么？原来如此，真像他的风格……没有吃惊，只是有些意外，当然更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愤怒之类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在这样的灾难之后仍旧无动于衷？明明不会获得任何好处，明明不会感到任何快乐，明明并非——邪恶之人。
是的，即便如今，威斯曼仍不认为对方是邪恶的。因为对方所做的事，从不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当然，理由是必然存在的，威斯曼一直能够感觉到对方那漠然的目光深处所隐藏的强烈的执念。不像权力、名望、财富、力量之类能够具体地描述，而是更加“形而上”的东西。仿佛他所作的一切只为了这个目的，仿佛放弃了这些生命就再无意义，仿佛落水者徒劳地抱紧海面的浮木——茫然而绝望——仅仅这样想着，心中便泛起无尽的悲哀。
【因为我是如此的……厌恶这个世界。】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的某岛国成为了最发达的国家这么愤青的原因——无止境的穿越，今天还在抗日救亡，明天可能就领着蒙古铁骑踏破中原，后天说不定就驾驶着宇宙战舰攻占地球了——立场神马的早就和节操一样碎成渣渣了。
所以，让阡陌厌恶这个世界甚至不惜毁灭它的根本原因其实是——【王是错误的存在。】说着这句话的阡陌眼中又流露出那种俯瞰世间的超然。
威斯曼眨眨眼，【你是……这样认为的啊……】
阡陌望着一脸恍然的威斯曼，突然有些无力——怎么都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事实上，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威斯曼露出回忆的神色，解释道，【我当初研究‘石盘’，是希望它的力量能够给人们带来幸福。但王真正出现的时候……】
【不幸反而越来越多。】阡陌讽刺地勾起嘴角，【这个世界本来有序地沿着命运的轨迹前进，和平也好，战争也好，发展也好，倒退也好，都是必然的收获与代价。‘王’的出现却打破了一切规则。受命运眷顾者获得了力量，同时也失去了约束。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意志，妄想成神却丢不掉软弱的心——这样的王，只会徒增世间的罪恶。】
【如果没有王就好了……】威斯曼叹气道，【你是这样想的吧。】
【也是这样做的。】阡陌抬起头，坚定地说，【如果没人能审判王，我来审判好了；如果没人能消灭王，我来消灭好了。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要杀你的话，并非说笑而已。】
威斯曼蹙眉，【但是并非所有的王都是邪恶的……】
【所以你才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阡陌白了他一眼。
威斯曼摆出一副惊讶地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杀不了我才放弃的。】
被戳破幌子的阡陌抽了抽嘴角，随后鄙夷地看着威斯曼，【我是觉得你是生是死对世界都没什么影响才不想浪费精力的。】才不是对你“不变”的属性束手无策呢！
【是是，】威斯曼弯着眼举起手做投降状，随后收敛笑容凝视着阡陌道，【但是我不相信，千夜会是滥杀无辜之人。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杀死那些王，可你从未那样做，不是么？】
【那是因为——】阡陌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我是王啊……如果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就肆意使用那些力量，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其他的王？】
成为了自己最不认同的存在，便连同那份力量都不愿使用……这是怎样的坚持，不，应该说是偏执才对！威斯曼摇摇头，【就算为此牺牲数十万的普通民众都无所谓吗？】
【啊，无所谓，就算整个日本都沉没也无所谓。】阡陌冷笑，【王权爆发的是谁？没能阻止的又是谁？我从未逼迫任何人做任何违背意愿的事，应当承担这些责任的是每个做出选择的人。】
【与贩卖军火同样的道理么……】
【就是如此。如果这也算罪恶的话，将‘王’这种存在带到此世的你，岂非罪魁祸首？】阡陌嘲弄地望着威斯曼，撑开红伞，走向窗口，【真的想要阻止的话，就在此将我斩杀好了，否则……】我是不会停止的……
威斯曼哑口无言，望着阡陌的背影，突然有种明悟——这个世界是否有王，是否破坏某些规则，他其实并不在意的吧。立下这样的目标，坚守这样的信念，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走下去的理由，抑或一个被斩杀的理由？
【等一下！】在阡陌即将跳下飞船的一刻，威斯曼终于出声叫住了他。
阡陌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怎么，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是的。】
阡陌平静地等待着，听到那人的脚步渐渐接近，最后停在身后。突然，手中的伞被夺走，阡陌愕然回身，就见威斯曼肩上架着伞对他笑着，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推下飞船。
身体飞速地下落，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轰鸣，阡陌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地望着站在飞船窗口的威斯曼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也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阡陌张开的嘴还没有合拢，威斯曼已经落到他身前，揽住他的腰，阡陌连忙抬起手臂抱紧对方的脖子。一层银色的柔光浮现，两人下落的速度骤然减慢，向着某个方向缓缓地降落。此时阡陌想到的却是——这不科学！都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话，自己比他先掉下来，怎么也不可能被追上的！好吧，早就知道不能对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抱有任何期待了不是吗，阡陌心中内牛满面。
甩了甩头，挥去满脑子的不合时宜，阡陌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相当暧昧，抬头望着威斯曼狡猾的笑容，张了张嘴尴尬道，【你……】
威斯曼挑了挑眉，【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没事装什么深沉，整天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再让我看到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可要就地正法了哦！】
阡陌瞠目结舌，就听威斯曼缓和下语气，接着道，【我啊，自从姐姐死后，就从未对什么上过心——你是唯一的例外。杀了你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但也不会放任你继续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所以，我决定陪在你身边，在你将要走失的时候拦住你，就算是一生一世……】
【谁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啊魂淡！】阡陌涨红了脸，见威斯曼一副“不服就咬我啊”的得意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扭头不看他，闷声道，【说什么不管地上的事，真出了事，还不是急吼吼地跑下来了——为了无关紧要的人。】
【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千夜而已。】威斯曼柔和的气息喷吐在阡陌的颈侧，【这不也是千夜的愿望吗？为了你，即便堕落到人间，我也心甘情愿。】
【真当自己是KAMI SAMA了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你这是要往哪落啊！那里是……】
七釜户御柱塔此刻正是一派繁忙景象，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专属于黄金之王的平台内，如今却多了两位客人，正是从神奈川到来的绿之王和无色之王。
“国常路大人的下属们很能干啊，怪不得您操控着这么大的国家，整天还能如此悠闲。”三轮一言羡慕道。
国常路面无表情道，“听你的话更像是在讽刺。”
三轮一言干笑着摆手，“没有的事，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发展族人了。”
“你要族人能有什么用？给你倒酒吗？”高天院鄙视道。
正在这时，门口处守卫着的戴着金色兔子面具的亲卫队成员躬身报告，语气带着些许迟疑，“王……第一王权者，阿道夫•K•威斯曼大人，第六王权者，北原千夜大人……来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时空仿佛定格了一般。过了好一会，三轮一言缓缓伸手掏了掏耳朵，“那个……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果然上了年纪就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大概……不是幻觉……”高天院僵硬地将头转向门口。
绘着花木彩画的拉门缓缓移开，露出门外的两个人影。身穿灰绿色礼服的银发男子信步走进屋内，笑眯眯地向国常路挥着手，“中尉，好久不见。”
国常路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大大咧咧的男子，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什么‘好久不见’啊……总算知道下来了吗，威斯曼。”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在这样的灾难之后仍旧无动于衷？明明不会获得任何好处，明明不会感到任何快乐，明明并非——邪恶之人。
是的，即便如今，威斯曼仍不认为对方是邪恶的。因为对方所做的事，从不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当然，理由是必然存在的，威斯曼一直能够感觉到对方那漠然的目光深处所隐藏的强烈的执念。不像权力、名望、财富、力量之类能够具体地描述，而是更加“形而上”的东西。仿佛他所作的一切只为了这个目的，仿佛放弃了这些生命就再无意义，仿佛落水者徒劳地抱紧海面的浮木——茫然而绝望——仅仅这样想着，心中便泛起无尽的悲哀。
【因为我是如此的……厌恶这个世界。】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的某岛国成为了最发达的国家这么愤青的原因——无止境的穿越，今天还在抗日救亡，明天可能就领着蒙古铁骑踏破中原，后天说不定就驾驶着宇宙战舰攻占地球了——立场神马的早就和节操一样碎成渣渣了。
所以，让阡陌厌恶这个世界甚至不惜毁灭它的根本原因其实是——【王是错误的存在。】说着这句话的阡陌眼中又流露出那种俯瞰世间的超然。
威斯曼眨眨眼，【你是……这样认为的啊……】
阡陌望着一脸恍然的威斯曼，突然有些无力——怎么都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事实上，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威斯曼露出回忆的神色，解释道，【我当初研究‘石盘’，是希望它的力量能够给人们带来幸福。但王真正出现的时候……】
【不幸反而越来越多。】阡陌讽刺地勾起嘴角，【这个世界本来有序地沿着命运的轨迹前进，和平也好，战争也好，发展也好，倒退也好，都是必然的收获与代价。‘王’的出现却打破了一切规则。受命运眷顾者获得了力量，同时也失去了约束。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意志，妄想成神却丢不掉软弱的心——这样的王，只会徒增世间的罪恶。】
【如果没有王就好了……】威斯曼叹气道，【你是这样想的吧。】
【也是这样做的。】阡陌抬起头，坚定地说，【如果没人能审判王，我来审判好了；如果没人能消灭王，我来消灭好了。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要杀你的话，并非说笑而已。】
威斯曼蹙眉，【但是并非所有的王都是邪恶的……】
【所以你才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阡陌白了他一眼。
威斯曼摆出一副惊讶地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杀不了我才放弃的。】
被戳破幌子的阡陌抽了抽嘴角，随后鄙夷地看着威斯曼，【我是觉得你是生是死对世界都没什么影响才不想浪费精力的。】才不是对你“不变”的属性束手无策呢！
【是是，】威斯曼弯着眼举起手做投降状，随后收敛笑容凝视着阡陌道，【但是我不相信，千夜会是滥杀无辜之人。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杀死那些王，可你从未那样做，不是么？】
【那是因为——】阡陌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我是王啊……如果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就肆意使用那些力量，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其他的王？】
成为了自己最不认同的存在，便连同那份力量都不愿使用……这是怎样的坚持，不，应该说是偏执才对！威斯曼摇摇头，【就算为此牺牲数十万的普通民众都无所谓吗？】
【啊，无所谓，就算整个日本都沉没也无所谓。】阡陌冷笑，【王权爆发的是谁？没能阻止的又是谁？我从未逼迫任何人做任何违背意愿的事，应当承担这些责任的是每个做出选择的人。】
【与贩卖军火同样的道理么……】
【就是如此。如果这也算罪恶的话，将‘王’这种存在带到此世的你，岂非罪魁祸首？】阡陌嘲弄地望着威斯曼，撑开红伞，走向窗口，【真的想要阻止的话，就在此将我斩杀好了，否则……】我是不会停止的……
威斯曼哑口无言，望着阡陌的背影，突然有种明悟——这个世界是否有王，是否破坏某些规则，他其实并不在意的吧。立下这样的目标，坚守这样的信念，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走下去的理由，抑或一个被斩杀的理由？
【等一下！】在阡陌即将跳下飞船的一刻，威斯曼终于出声叫住了他。
阡陌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怎么，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是的。】
阡陌平静地等待着，听到那人的脚步渐渐接近，最后停在身后。突然，手中的伞被夺走，阡陌愕然回身，就见威斯曼肩上架着伞对他笑着，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推下飞船。
身体飞速地下落，呼呼的风声在耳边轰鸣，阡陌脑中一片空白，震惊地望着站在飞船窗口的威斯曼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也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阡陌张开的嘴还没有合拢，威斯曼已经落到他身前，揽住他的腰，阡陌连忙抬起手臂抱紧对方的脖子。一层银色的柔光浮现，两人下落的速度骤然减慢，向着某个方向缓缓地降落。此时阡陌想到的却是——这不科学！都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话，自己比他先掉下来，怎么也不可能被追上的！好吧，早就知道不能对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抱有任何期待了不是吗，阡陌心中内牛满面。
甩了甩头，挥去满脑子的不合时宜，阡陌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相当暧昧，抬头望着威斯曼狡猾的笑容，张了张嘴尴尬道，【你……】
威斯曼挑了挑眉，【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没事装什么深沉，整天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再让我看到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可要就地正法了哦！】
阡陌瞠目结舌，就听威斯曼缓和下语气，接着道，【我啊，自从姐姐死后，就从未对什么上过心——你是唯一的例外。杀了你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但也不会放任你继续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所以，我决定陪在你身边，在你将要走失的时候拦住你，就算是一生一世……】
【谁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啊魂淡！】阡陌涨红了脸，见威斯曼一副“不服就咬我啊”的得意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扭头不看他，闷声道，【说什么不管地上的事，真出了事，还不是急吼吼地跑下来了——为了无关紧要的人。】
【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千夜而已。】威斯曼柔和的气息喷吐在阡陌的颈侧，【这不也是千夜的愿望吗？为了你，即便堕落到人间，我也心甘情愿。】
【真当自己是KAMI SAMA了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你这是要往哪落啊！那里是……】
七釜户御柱塔此刻正是一派繁忙景象，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着。专属于黄金之王的平台内，如今却多了两位客人，正是从神奈川到来的绿之王和无色之王。
“国常路大人的下属们很能干啊，怪不得您操控着这么大的国家，整天还能如此悠闲。”三轮一言羡慕道。
国常路面无表情道，“听你的话更像是在讽刺。”
三轮一言干笑着摆手，“没有的事，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发展族人了。”
“你要族人能有什么用？给你倒酒吗？”高天院鄙视道。
正在这时，门口处守卫着的戴着金色兔子面具的亲卫队成员躬身报告，语气带着些许迟疑，“王……第一王权者，阿道夫•K•威斯曼大人，第六王权者，北原千夜大人……来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时空仿佛定格了一般。过了好一会，三轮一言缓缓伸手掏了掏耳朵，“那个……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果然上了年纪就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大概……不是幻觉……”高天院僵硬地将头转向门口。
绘着花木彩画的拉门缓缓移开，露出门外的两个人影。身穿灰绿色礼服的银发男子信步走进屋内，笑眯眯地向国常路挥着手，“中尉，好久不见。”
国常路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大大咧咧的男子，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什么‘好久不见’啊……总算知道下来了吗，威斯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