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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三六章 命运轮回

    就在靳准刚刚将礼盒交到石一诺手中之时,远在一百里外的长安,历史正见证着一个朝代的覆灭。

    司马邺白衣胜雪,在鞠允、梁芬二位老臣的陪同下走到了城门口。他刚走到城门,便远远看见城门口大门内自发的跪着文武百官和扶老携幼的长安城百姓,将城门边上堵了个水泄不通,哭声震天,万民同悲。

    司马邺走在通向出城的道路上,两旁都跪满流泪的人民。他还看到了许多受了伤,缠着纱布的士兵,司马邺的眼眶湿润了。他握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保护他们的信念。

    司马邺终于走到门边时,那里早就停着一辆羊车,车前牵羊的赶车人居然是尚书郎辛宾。他一身布衣,神情绝然的站在那里。司马邺看到他时,显然是吓了一跳,苦笑着和他开玩笑:

    “辛爱卿,刚才我还问鞠允和梁芬,你怎么都不来送我?我以为你躲在家里哭呢。”

    辛宾闻言,单腿跪在了司马邺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

    “皇上,微臣劝不动你,只好随你去了!鞠允和梁芬年纪大了,微臣是三人中最年轻的,请皇上允许我随驾!”

    “何苦呢……寡人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回,你不用跟着,我前天听鞠允说,你妻子在江南替你生了一个儿子。寡人下旨不许你跟着,寡人一个人去便行。”

    “皇上——!!”

    “皇上,您请三思啊——!皇上……”

    “皇上,您不能去啊……臣等将誓死保卫皇上……呜呜……”

    “呜呜呜呜……”

    闻此,周围的百官和群众各个失声痛哭,跪地俯首,场面凄凉无比。更有一些太过激动的老臣控制不动感情,直接从路边跪爬到司马邺身边,死死抓到他的衣服下摆不让他出城投降。

    司马邺一看此情,自己也快要抑制不住泪水,只好故意出声辱骂脚下抱着自己腿使劲拉的群臣:

    “你们想抗旨吗?!住手!这是圣旨!!”

    群臣一听到‘圣旨’二字,全都冷静下来,放开司马邺的腿,重新跪好在司马邺脚边。司马邺痛苦的说道:

    “寡人这个皇帝,做到这份上,即使死了,我也没有脸见我们司马家的列祖列宗。但为了现在跪在这里的百姓,为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我必须去!匈奴人保证过,只要我投降,就不会随意伤害城里的人。你们绝对不可以反抗,这是寡人最后一道圣旨!”

    城门口寂静无声,司马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广场上空传得特别的远,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各个闻此都只能以袖晤面,泪流不止。

    司马邺交待完毕后,对身后的鞠允和梁芬说:

    “爱卿不可做傻事。寡人将长安城剩下的数十万百姓交给你们了……”

    “皇上……”贰臣闻言长跪不起。

    司马邺没有回头,走到羊车前,看了一眼辛宾,对他微微一笑,再看看身后的大臣和百姓,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活。谁知辛宾忽然当着司马邺的面,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司马邺面前,对司马邺说道:

    “微臣该死!抗旨不遵!但皇上要是不让微臣跟随,微臣就立刻死在您的面前!”

    司马邺大惊。辛宾毫不畏惧的抬头看向司马邺的眼睛,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司马邺悲不自胜,又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回头对尚书鞠允说:

    “麻烦爱卿好好照顾辛宾的家人。”

    “下臣遵旨……呜呜呜……”鞠允最后眷恋的看了一眼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年,老泪纵横。

    司马邺动手脱下了身上似雪的白衣,在十一月的寒风中□着肩背,口含象征国玺的玉璧,乘坐由尚书郎辛宾牵着的羊车,双手被绳索绑在身后,在百姓和群臣的号哭中,打开了城门,出城往刘汉军营求降。

    城门打开时,匈奴汉军的部队早已在城外恭候多时。为首的车骑大将军刘曜骑着一匹健朔的黑色千里马,一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阴冷的蓝色眼睛,腰上别着一把黑色精钢宝刀,在冬日温晕的日光下看起来是那样的高大威猛、不可一世。

    羊车驶出城外数十米后,刘曜一夹马肚子,如一阵黑色旋风般飘然奔向司马邺的羊车。

    “王爷!”身侧的副将和其他将领都被刘曜的这种大胆举动吓了一跳。斩准立刻对身边的弓箭手说:

    “保护王爷!”然后自己也一夹马肚子,“驾!”的一声跟随刘曜跑出了阵营。

    司马邺口含玉璧,全身捆绑,跪在羊车上,虽然落难,但依旧气质高雅。当他听到马蹄声,抬头看去时,只见一匹黑色的高大千里马奔到了自己面前。坐骑上的男人在太阳的反光下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得到一双冰冷如雪山的蓝眼睛,和一颗闪闪发亮的蓝宝石耳环。

    刘曜跑至羊车前停下,不带有任何感情的俯视着羊车上的司马邺。身长九尺的他骑在高大的‘黑珍珠’身上,更让人感觉他犹如撒旦降世,是魔鬼和死神的象征。

    辛宾看到刘曜跑过来的一瞬间,已经被他的身上的气势镇住,紧张的看着他,却本能的护住身后的司马邺。刘耀的副将斩准也随后跟到了刘曜身边,拔出佩剑守护在他身边。

    刘曜的‘黑珍珠’不满的直哼哼,在羊车边高姿态的踱着步子,来回摆动它那高傲的头。司马邺一点也不害怕的看着刘曜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冷冽蓝眼。犹如上辈子小安面对叶碧凡用枪指着他的额头时,那种天真又无惧的眼神。

    而刘曜坐在‘黑珍珠’上,俯视着这个落魄的末代帝王,眼中全是无所谓和不在乎。就像当年叶碧凡将他打死之后,习以为常的掏出手绢擦干净手枪,然后站起来潇洒走掉时一样。

    两人隔了一世之久,又重新由命运之轮带到了一起。只可惜,当年‘俯视的人’和‘被俯视的人’却完全调换过来。

    前世,四十岁的叶碧凡坐在椅子上,叼着烟,俯视着跪在他面前年仅八岁的小安,开枪打死了他;今生,二十岁的刘曜骑在千里马上,冷眼注视着年仅十六岁的司马邺,毫不留情地夺取他的江山和他昔日的尊严……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苏轼<西江月>上阙)

    西晋亡国……

    人生如棋,落盘不悔!

    命运的棋局已经开始了。人生的每一天,都是棋局中的一步。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往往也只是几步而已。举手不悔,落地生根。

    他,是输家还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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