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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二十年的情深(已修)

    次日一早,一行人往位于湘州南郊的柳村行去。

    虽说昨日个个都咬牙发誓再也不坐马车了,但无奈城里到柳村有着不短的路程,众人还是上了马车,好在这也是到达目的地前的最后一段路途了。

    近乡情怯的柳妈一遍遍的把鬓角的发丝顺到耳后,其实,那半白的鬓发并不凌乱。

    这一路行来,简一也对柳妈的过往有了大概的了解。

    柳妈小时,她的亲人便在一场瘟疫中故去了,十五岁时,她入了简府当下人,那时简府尚还雄踞湘州,再后来,简府府主在朝中做了官,举家迁往都城淮州,柳妈也跟着去了,之后就再未回来过。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柳妈也过了四十岁的年纪,但她的面容比之实际年龄显得老些。

    马车在摇摇摆摆中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时,柳妈呢喃的声音也传入了众人的耳朵:“近了,近了”。

    车帘早在启程时,就在三个小家伙儿的要求下高高撩起,所以马车外的风景一览无遗。

    此时,马车已驶入了一条乡间土路,路的两边是一块块儿划割方正的田地,由于是初春时节,田地多半还显现着褐色的土壤,不少的农户正在田间播种,放眼远望,块块儿田地一直延伸至远处的青山脚下。

    马车再往前走,几十户土房农舍便入了眼帘,这应该就是柳村了,一个被田地环绕的小村落。

    行至村口,就见一棵恐怕有着百年树龄的老柳树盘根于村口的空地上,长长的柳枝一直垂至地面,初春新抽的绿芽似乎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

    三五小孩正绕着柳树追逐嬉闹,两三老人则在树下唠嗑,四散的鸡鸭悠闲的觅食,家狗被马车声吸引了注意,但并未显出凶状。

    马车缓缓绕过村口的柳树,往村里行去,嬉闹的小孩儿也已停下,好奇的张望指点;柳树下的老人们也在猜测着来人来意,但很显然,没人认得出此时正坐在马车车头另一侧的柳妈。

    正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时过境迁,村里有多少故人还在?还记得柳妈呢?

    在柳妈的指点下,马车又转转绕绕了一段路,终于停在村西头的两户农舍前,一人高的斑驳土墙围挡了农舍。

    柳妈走近左边那户农舍破旧的木门前,眼圈便红了,迟疑着,半晌没再往前迈步。

    简一明白柳妈现在的心情,所以也未催促。

    黄真则卸了马车,把马牵至农舍西边空地的一棵柳树,拴好。

    简凝、简轩、简辕三姐弟正与后面跟上来的村里小孩儿互相打量着。

    随着“吱呀”一声,柳妈终是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位于柳妈身侧的简一也随之看到了院中的情景。

    出奇的干净,不像是荒废了二十年的院子。

    紧接着,一个男子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他正坐在窗前的石阶上,低头绣着一块儿帕子。听到声响,男子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来人。

    简一也便看清了男子的样貌,四十多岁的年纪,白瘦的脸上一双好看的杏仁眼,但眼神不再清澈,苍老中透着寂寥,一支木簪斜插在头顶的发髻,洗的发白的浅蓝衣裙长及脚踝,膝上放着一个装有针线的笸箩。

    “玉儿”,片刻的呆滞过后,一声沙哑中混着惊喜、沉痛、难以置信等众多纷杂情感的喊声来自柳妈,一瞬扯痛了简一的心。

    男子从开始的疑惑,到惊讶,到瞪大眼睛,到寂寥的双眼陡然明亮起来,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犹不自知,他猛地起身,踉跄前行,笸箩应声而落,伴着噼里啪啦声滚向一边。

    声响惊醒了男子,他顿住了脚步,死死盯着柳妈,干瘦的身子开始发抖,不停张合的唇瓣不知在呢喃着什么,泪珠也一滴滴滚落下来。

    柳妈一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男子,忘了男女之别,忘了身后的主子,忘了身在何处。一方小院儿,似乎只剩下这对分隔多年的有情人。

    简一也似乎明白柳妈至今未娶的缘故了,是钟情于这个男子吧,只是不知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以致两人没能在一起。

    接下来,在两人的互相询问及述说中,简一知道了一个有关于他俩的,很普通也很无奈的故事。

    男子名叫柳玉儿,就住在隔壁的农舍,柳妈比他大三岁,两人是邻居,也是青梅竹马。

    有一年的夏天,他俩到村后的山里掏蜂蜜,迷了路,耽搁了三天才走出大山。而当时,一场瘟疫刚刚席卷了全村,柳妈仅剩下爹爹一个亲人活着,柳玉儿的姐姐妹妹都死于瘟疫,但娘亲和爹爹侥幸活了下来。

    瘟疫过后,两家的爹爹身子都不好,柳妈的爹爹撑到她十三岁那年故去。柳妈成了孤儿,但那时她已能下田劳作,再有隔壁柳玉儿家的帮扶,倒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两年后,十五岁的柳妈成年了,可以娶夫了,她想娶柳玉儿为夫。但柳玉儿的娘亲那些年一直勉力承受着夫郎的看病花费,一早想着把儿子嫁一户有钱人家,能赚些聘礼钱,便未允柳妈的提亲。

    柳妈恳求柳玉儿娘亲给她两年时间,她去城里打工挣钱,一定能准备一份儿丰厚的聘金。柳玉儿的娘亲松了口,于是,柳妈离开了村子,签了卖身契进入简府,她干活卖力,只为早日攒够聘礼的银两。

    两年后,十七岁的柳妈怀揣沉甸甸的银两,兴冲冲奔回柳村,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身大红的柳玉儿登上别家前来迎亲的花轿。

    柳妈疯了似的冲上去扯落了柳玉儿的盖头,脸色苍白的柳玉儿带着悲伤,重新盖上盖头,坐轿而去,只留下跪趴在地上、碎了心的柳妈。

    之后,柳妈又重回了简府,并在三年后随简府迁去了都城淮州。也就是在这一年,嫁入湘州一有钱人家为侍的柳玉儿被当家主夫所不容,还牵扯出成亲那天与一女子纠缠的事儿,遂被休离。

    就这样,一个终于得了自由身,一个却刚刚离开了伤心地,一对有情人再次檫肩而过。

    回村的柳玉儿也未能见到爹爹的面,因为当年他出嫁所收的聘金未能挽留住爹爹的命。而看着儿子被休回家,心存愧疚的柳玉儿娘亲没过半年也郁郁而终了。

    之后,柳玉儿守着自家的院子以及隔壁的院子,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他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呆在隔壁院子的,先打扫一遍并不怎么脏乱的院子,之后便坐在窗前的石阶上绣花,这一坐,二十多年过去了。

    柳妈得知柳玉儿是她前脚离开湘州,后脚就被休离的,懊恼不已,真是命啊!而柳玉儿得知柳妈至今未娶,不禁再次垂泪。

    简一也不禁感叹,命运弄人,两人本该在二十年前就在一起了的。

    不过有“失”何尝没有“得”呢?两人的再次相聚,情意更深!

    简一前世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不咸不淡的,像柳妈与柳玉儿这样长达二十多年的情感,也令她生出几分羡慕来。

    留下两人平复心情,她左右打量着这个院子。

    方方正正的院子,正面是三间正房,左手边靠着土墙建有一间矮房,右手边是一堵半人高的矮墙,隔开了两家的院子,倚墙栽着一棵她自进入柳村以来,见过的唯一一棵不是柳树的树。

    视线越过矮墙,便看到隔壁院子的三间正房。简一突然觉得隔在两个院子中间的那堵矮墙有点儿碍眼,“让柳妈和柳玉儿尽快成亲吧”,脑中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她是真心的希望历经磨难的两人终成眷属,但绝不承认自己惦记上了隔壁家的院子。

    轻咳一声,她打断两人之间的绵绵情意,柳妈老脸一红,柳玉儿也含羞低了头。

    “柳妈、柳叔,和你们商量个事儿”,简一向两人说到。

    “小姐请吩咐”,柳妈恭敬道。

    “分开那么多年,现在你们好不容易重聚了,就把亲事尽快办了吧”。

    “小姐,这……,我……”,简一的突然挑明,让柳妈闹了个大红脸,柳玉儿的脸也腾地红了,好看的杏眼起了羞涩。

    “我看村户都在田里忙碌,我们也得翻地种田,你们的亲事若此时不办,就要推到农忙过后了。再说,府里出了事儿,办个喜事也能去去晦气,顺道请村民吃杯喜酒,以后也好来往,你俩意下如何”?

    柳妈一听,觉得小姐说的在理,又询问身边的柳玉儿,柳玉儿红着脸点了头。

    简一做事不喜拖拉,遂把大喜的日子定在了明日。

    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矮墙也可以预见的就要被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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