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大结局
六）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敢和她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也没有任何表示和反应，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我甚至怀疑她那晚失忆了。我开始恐慌，自己太急躁也太鲁莽，导致一见她就有种负罪感。我心里一直都觉得是我玷污了她。
我总想着对她好，照顾她，但是她像是从来都不需要一样。潜意识里，她应该是把我们之间的界限划得很清吧。我这么差劲，可是我这么喜欢她。
这种不安感持续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哭了。
那天和于越打完球回到教室，严秋玲不在。我看了看表也不早了，索性帮她把书包收拾好，又等了一会儿，她还不回来。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时，她从外面走进来了，用手掩着嘴。
她在哭。
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于越。他满头大汗，正仰着脖子往嘴里灌水，见我看他，忙推了我一把，低声说：“人都哭了，快看看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教室里还有些人没有走，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我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顺了顺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看到我后她的哭声小了一些，嘴紧紧抿着，没有说话。我皱着眉头，甚至回想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招惹她。后来，旁边有人告诉我她是从办公室回来的，我有点明白过来，随即把看热闹的不相干的人通通轰散了，这才安慰她：“老师说你了？”她摇摇头。我又说：“别哭了，到底是什么事？”
她忽然甩开我帮她擦眼泪的手，说：“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因为在哭，她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愣住了，僵在原地。我这种人？哪种？原来我是这种人。
她说完后也像是吃惊般地看着我再说不出话来。默默站了一会儿，我还是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出去时，于越靠在过道的墙上，微微仰着头，应该是都听到了。他看看我，用下巴向教室里扬了扬：“不哄哄？”我摇摇头。他掏出烟，自己叼了一根，又扔给我一根。“走吧，喝酒去。”
和于越坐在乱哄哄的烧烤摊里，心情算是烂到极致了。于越闷头倒酒，其间几次想开口又放弃，大概是想宽慰我又不知该说什么。我对着眼前的羊肉串走神，天色很晚了，我几乎能想象到，街上灯火通明，人们都沉浸在喜悦中，广场上响着欢快的音乐，她却在哭。她一定是一个人，站在人群里，眼泪淹湿了她的脸。
想想看，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懂得她。她总是很随意，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可是也没有过分热情。那种不愠不火的态度让我从来没有踏实过。或许，我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她。
想到这里，我有些凄惨地冲于越笑了笑：“好兄弟。”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亮：“那么喜欢她？”
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他笑我没出息，我也笑了，抹一把满嘴的油：“越哥你多出息啊。”浪费腐败的富二代。
我们喝酒，吃肉，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天很高，月光很亮，远处的路灯连成一线，向黑暗中延伸。那天我们都醉了，醉到不省人事，也许我说了许多话，也许没有说。我想，我和于越用不着什么事都挑明，这种时候一起醉一次就够了。
醒来时我在自家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我妈在旁边，靠在沙发背上像是睡着了。客厅角落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屋中残余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我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一点四十。怎么回的家已经不记得了，睡了多久也不记得了。
听到我的动静后我妈也惊醒过来，她皱着眉头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冲我说：“醒了？”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胸前，眼中朦朦胧胧的睡态在我眼中显得格外好看。
心里崩了好久的弦忽然断开，那一刹那所有的脆弱全部冲向四肢百骸。我扎进她怀里，鼻尖涌进妈妈发间的香味，眼前混沌一片，我说：“妈，我失恋了。”
那之后，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变成了煎熬，她对我视而不见，可是我做不到同样对她这样。她的样子在我的视线里挥之不去，如果她稍微回头看一眼，一定会看见一道殷切又有些绝望的目光。
我开始频繁地翘课，天台变成我的一块圣地。由于周围没有楼群，那里总是有辽阔的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我有些固执地觉得，这样透澈的风本身就带着不同寻常的寂寞的味道。
再看这片天台，我有些悲哀地想起一个女孩的脸，她的脸颊被薄暮染上一层微光，泛着蔷薇般的颜色，我站在她对面，周身围着湿润的水雾，她微微仰起脸，我亲吻了她。而现在，所有的那些忽然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幻象，我知道我没出息，我现在这样狼狈，这样卑怯，就是为了她能回来看我一眼。
不知待了多久，也许快下课了，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走进来一个人，是严秋玲。她缓缓地走近，伸手拿走我嘴中的烟：“别抽了。”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我安静地靠墙站着，等她接下来的话，其实不论她说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她叫我的名字：“司维。”我垂下眼睛看她，忍着想要抱她的冲动。她接着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也不想这样。”
她无措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地说：“不是的，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我……”
“别说了，”我打断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出来。那天你为什么那样说，我一点都不想追究了。或许你心里真的把我归为“那种人”，不学无术的和你有着天差地别的人，可是你说了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就信。你一开口我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心软了。你是那么好的人，真的，你没有像丢垃圾一样弃我而去，你回来，就已经太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漾出一个笑，一个很浅的、劫后余生般的笑。我浑身都处在一种轻微的痉挛中，感动得想哭。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游走在空气中，天气那样冷，可是她看上去却柔和甘甜。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她忽然抬起脸，很认真地冲我说。
我沉默了许久，觉得有些恍惚：“我以为，我们就那样结束了。”
她顿了一下，又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怎么会呢，你就像……像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
我听后，很轻地笑了一声，拨开她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认真的吻。“回去吧，外面好冷。”
关上铁门的一瞬间，我回头看向天台，它似乎变大了许多，视线可及处透出的天空也忽然高出不少，呈现出冬季独特的灰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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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想着对她好，照顾她，但是她像是从来都不需要一样。潜意识里，她应该是把我们之间的界限划得很清吧。我这么差劲，可是我这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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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于越打完球回到教室，严秋玲不在。我看了看表也不早了，索性帮她把书包收拾好，又等了一会儿，她还不回来。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时，她从外面走进来了，用手掩着嘴。
她在哭。
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于越。他满头大汗，正仰着脖子往嘴里灌水，见我看他，忙推了我一把，低声说：“人都哭了，快看看去。”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教室里还有些人没有走，几个女生围在她身边。我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顺了顺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看到我后她的哭声小了一些，嘴紧紧抿着，没有说话。我皱着眉头，甚至回想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招惹她。后来，旁边有人告诉我她是从办公室回来的，我有点明白过来，随即把看热闹的不相干的人通通轰散了，这才安慰她：“老师说你了？”她摇摇头。我又说：“别哭了，到底是什么事？”
她忽然甩开我帮她擦眼泪的手，说：“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因为在哭，她的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愣住了，僵在原地。我这种人？哪种？原来我是这种人。
她说完后也像是吃惊般地看着我再说不出话来。默默站了一会儿，我还是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我出去时，于越靠在过道的墙上，微微仰着头，应该是都听到了。他看看我，用下巴向教室里扬了扬：“不哄哄？”我摇摇头。他掏出烟，自己叼了一根，又扔给我一根。“走吧，喝酒去。”
和于越坐在乱哄哄的烧烤摊里，心情算是烂到极致了。于越闷头倒酒，其间几次想开口又放弃，大概是想宽慰我又不知该说什么。我对着眼前的羊肉串走神，天色很晚了，我几乎能想象到，街上灯火通明，人们都沉浸在喜悦中，广场上响着欢快的音乐，她却在哭。她一定是一个人，站在人群里，眼泪淹湿了她的脸。
想想看，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懂得她。她总是很随意，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可是也没有过分热情。那种不愠不火的态度让我从来没有踏实过。或许，我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她。
想到这里，我有些凄惨地冲于越笑了笑：“好兄弟。”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光亮：“那么喜欢她？”
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他笑我没出息，我也笑了，抹一把满嘴的油：“越哥你多出息啊。”浪费腐败的富二代。
我们喝酒，吃肉，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天很高，月光很亮，远处的路灯连成一线，向黑暗中延伸。那天我们都醉了，醉到不省人事，也许我说了许多话，也许没有说。我想，我和于越用不着什么事都挑明，这种时候一起醉一次就够了。
醒来时我在自家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被，我妈在旁边，靠在沙发背上像是睡着了。客厅角落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屋中残余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我坐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一点四十。怎么回的家已经不记得了，睡了多久也不记得了。
听到我的动静后我妈也惊醒过来，她皱着眉头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冲我说：“醒了？”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胸前，眼中朦朦胧胧的睡态在我眼中显得格外好看。
心里崩了好久的弦忽然断开，那一刹那所有的脆弱全部冲向四肢百骸。我扎进她怀里，鼻尖涌进妈妈发间的香味，眼前混沌一片，我说：“妈，我失恋了。”
那之后，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变成了煎熬，她对我视而不见，可是我做不到同样对她这样。她的样子在我的视线里挥之不去，如果她稍微回头看一眼，一定会看见一道殷切又有些绝望的目光。
我开始频繁地翘课，天台变成我的一块圣地。由于周围没有楼群，那里总是有辽阔的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我有些固执地觉得，这样透澈的风本身就带着不同寻常的寂寞的味道。
再看这片天台，我有些悲哀地想起一个女孩的脸，她的脸颊被薄暮染上一层微光，泛着蔷薇般的颜色，我站在她对面，周身围着湿润的水雾，她微微仰起脸，我亲吻了她。而现在，所有的那些忽然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幻象，我知道我没出息，我现在这样狼狈，这样卑怯，就是为了她能回来看我一眼。
不知待了多久，也许快下课了，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走进来一个人，是严秋玲。她缓缓地走近，伸手拿走我嘴中的烟：“别抽了。”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我安静地靠墙站着，等她接下来的话，其实不论她说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她叫我的名字：“司维。”我垂下眼睛看她，忍着想要抱她的冲动。她接着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也不想这样。”
她无措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地说：“不是的，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我……”
“别说了，”我打断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出来。那天你为什么那样说，我一点都不想追究了。或许你心里真的把我归为“那种人”，不学无术的和你有着天差地别的人，可是你说了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就信。你一开口我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心软了。你是那么好的人，真的，你没有像丢垃圾一样弃我而去，你回来，就已经太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漾出一个笑，一个很浅的、劫后余生般的笑。我浑身都处在一种轻微的痉挛中，感动得想哭。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游走在空气中，天气那样冷，可是她看上去却柔和甘甜。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她忽然抬起脸，很认真地冲我说。
我沉默了许久，觉得有些恍惚：“我以为，我们就那样结束了。”
她顿了一下，又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怎么会呢，你就像……像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
我听后，很轻地笑了一声，拨开她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认真的吻。“回去吧，外面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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