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九月

    几场雨下过，天气越发的凉了。    咸平六年的夏季就这样过去，广陵郡王府中原本满园的翠绿开始渐渐变深，变黄。似是和着凉风，院中也开始隐隐有些桂花的香气。新移栽的樱树虽是两季开的，但似乎还长得不是很好，只是零零星星有几处粉色的花簇，不时随着吹过的风落下几片花瓣。    想想近两个月来府里发生的事情，吕晗深深叹了口气。    跟赵元俨提过一句暮云的事，他少爷倒只一句“你看着办”就再没提过。吕晗做主给了个侍妾的名分，分了个小院子，给了几个丫头，饭菜、衣饰都按份例分下，也就不再管。    赵元杰的事依旧没有丝毫进展，赵颐又来过一次，仍没有任何结果。赵元俨在书房时陷入沉思的时候越来越多，每当这个时候，他原本清澈明朗的双眸就会变得深不见底……    “想什么呢？”赵元俨走了过来。    “没什么，”坐在窗前的吕晗回头冲赵元俨笑道，“你怎么这么闲啊。”    赵元俨揽了吕晗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前一阵子事多，现在内府的事完了，吕蒙正留下的事渐渐有人上手，可不就闲了么。”    “你倒是闲了，后面校场上人家可不闲，听常路说天天训练呢？你也不去看看。”近半个月，府里一直在训练自己的兵丁，是以吕晗有此一问。    “本就当天天训练么，再说，谁说我没去看过？”赵元俨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要不去看看？”    吕晗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赵元俨一笑道，“本就是府里的兵丁，有什么不能看的？”赵元俨说着拉着吕晗就往外走。    “你等等！我就穿这么一身儿去？”    “那有什么？我看挺好啊……”    ……………………………………………………………………    这是吕晗第一次到府里的校场，粗略估计了一下，也就踢场足球刚刚够的样子，连观众都没地儿呆。不过本身要训的人就不多，二三百号，这么大的地方倒也够用。要是人真整多了，怕皇宫里的人睡都睡不安生了。    训练成果倒是让吕晗有些意外，行伍整肃，令行禁止，很是有几分气势。虽然她不是什么大院子女，好歹从小到大的军训经历也算丰富了，这点眼力还有。    看到吕晗赞许的目光，赵元俨也有几分开心：“这就是当时在高指挥使手下，帮着带禁卫的那些人训练出来的。”    “高指挥使？”吕晗想了下，“是那个时候太后让我告诉你准备些人的那次？”    赵元俨点点头道：“就是那次，再过一阵子皇兄会召高琼阅习阵势，结束之后这批新招的禁卫就正式就职，这批人里，至少三成都是王府的军官带出来的。”说着微微一笑，“都是精锐，虽然现在经验不足，但很快就会成长起来。”    看着赵元俨有些意气风发的面庞，攥紧的拳头，吕晗心中微颤：然后，他就可以投入更多的力量去查赵元杰的线索，不用像先前那样，可用的人捉襟见肘……    不过，想想也是，这件事若不查清楚，会是始终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吧……    正想着，赵元俨一拉吕晗，指着场边道：“看，晗儿，骑兵！”    吕晗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数十匹马载着骑士在校场中奔驰，不过几息就到了边缘，眼看就要撞在校场边挤在一起，只见带头的人马头一拨，带着的人马灵巧的转向另一侧，毫不拖泥带水。    吕晗一脸惊艳的看着场中：没想到啊，虽然她知道那种军士连马怕都上不去的情况在宋末，但骑士这样娴熟的操控着数十匹马奔驰的场景，还是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很是惊奇。    赵元俨侧头看着几乎两眼放光的吕晗笑问道：“想学吗？”    吕晗满脸惊喜的抬头看他：“我学？可以吗？”    “当然，”赵元俨似乎有些意外吕晗会这么高兴，不过还是接着道，“明日休沐，三天时间，不说能让你骑马跑，但绕着校场自己走几圈定是能教会的。”    “那太好了！”    见她开心，赵元俨也觉得心里松快很多。又和吕晗一道看了半晌，虽然吕晗有些意犹未尽，但毕竟天冷，赵元俨还是道：“行了，那今日便回去吧，今天还是有些凉的。”    吕晗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与赵元俨一道向回走。    回主院的路上，赵元俨一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人离远了些，握住吕晗的手，拉着她朝前走。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吕晗有些奇怪的看着赵元俨。    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赵元俨停下，轻声道：“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吕晗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看他：“我怎么没……”    赵元俨却不等她说完，立时皱眉道：“就是这样！”    “嗯？”吕晗不解。    “你最近就是这么笑的，”赵元俨说着转头不再看她，走在她身前依旧牵着她，“我不喜欢你这样笑。”    感觉好像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中，感觉离他很远，感觉……很不舒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吕晗看着赵元俨的背影无言，她怎么说？    说他自衮王薨逝以来的变化令她不安？说他近来时不时的沉默让她也变得沉郁？还是揪着他的耳朵让他也赶紧给她开心起来？    “或者说，”赵元俨转过身来，“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看着他的眼睛，吕晗发起了怔。    他变了……    不，他是在成长，不是吗？    几个月来，敬爱的哥哥暴薨是对他的打击，死亡背后一串不明不白的原因是对他的煎熬，皇帝近来分给他越来越多的国事是对他的磨砺……    尽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尽管离真正成熟还很远。    但是，他在成长。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见吕晗怔楞着不说话，赵元俨目光微暗：“算了，没事，走吧。”    吕晗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道：“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吕晗暼眉，努力斟酌着用词，“这些日子，事情真的很多，我……”    吕晗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又不直接提起衮王的事，一脸苦恼的抬头，见赵元俨正表情认真的听着，一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吕晗暗暗咬了咬牙，“我想清楚了，所以才在努力适应着变化，因为，因为我们要这样一路走下去的，不是吗？”    看吕晗面上微红，却一脸坚毅，赵元俨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握着吕晗的手紧了紧：“当然！”    ~~~~~~~~~~~~~~~~~~~~~~~~~~~~~~~~~~~~~    Ps：内牛满面~~吕晗最后要说的话差点没把我憋死……    求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