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大火

    火场深处的禅房中。    见吕晗突然跪下，几人一愣，祁彦峥顾不得礼法伸手要将吕晗拉起来，吕晗却是不动。    “如今，吕晗不求其他，这只一盆水，吕晗只求几位大人允许吕晗将万寿长公主外衫打湿，其余，”吕晗顿了顿，“其余吕晗再不取一滴全交于几位大人，还望几位大人成全！”    祁彦峥内心讶异：只将外衫打湿？这有何用？是要做什么？    吕晗见几人不说话，自行站起，侧身挡住赵嫣，脱掉她的外衫小心放入盆中，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赵嫣，让赵嫣帮她捂住口鼻。    外衫湿透之后，吕晗将多余的水轻轻拧下，将打湿的部分收进怀里，一滴不曾浪费，细心而快速。    做好一切，吕晗用那打湿的外衫将赵嫣裹好，取回帕子向几人深深一俯：“吕晗说到做到，多谢各位。”说完不再看他们，牵起赵嫣走了出去。    吕晗心里一叹，自己果然没有什么贵族觉悟。    感觉到与赵嫣相握得手满是汗，也不知到底是谁的。捂紧口鼻，只带着赵嫣向前走。一路倒是没什么明火，只是满室的烟熏得人眼泪直流。    尽量眯起眼睛，凭着印象一路向出口走去。    周围越发的烫了起来，木材在火中被焚烧的“嗞嗞”作响，离火焰越近越能感到那种绝望的感觉。眼里全是被熏出的泪水，视线一片模糊，火在身边炙烤着一切，越来越稀缺的氧气更让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实在不是没经历过的人能想象到的。    吕晗面对着火光，短暂犹豫之后把心一横——再不出去，只怕刚刚打湿的帕子和衣服都烤干了，那时候想出去更不可能。    吕晗很快将帕子斜向对折成三角巾状，蒙住口鼻后在脑后打了个结。弯腰对赵嫣道：“别怕，千万把口鼻捂好了。”随即把她在怀里抱紧，一咬牙向大门冲去。    刚冲至门前，前梁禁不住火的炙烧径直掉了下来，正落在吕晗眼前，吕晗连忙往后一闪，只听见木质燃烧那“噼啪”作响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似是紧贴着自己掉落的。    心中狂跳的吕晗刚站稳，上方又“吱呀”一声，吕晗下意识的蹲下，护好赵嫣就地向侧前方有空的地方一滚，之后半跪起身。又一个横梁被烧断，正砸在两人刚站的位置。幸得门槛早就烧尽，吕晗还能找到没有阻挡的路，不然就方才这一下两人便别想出去了。    吕晗皱紧眉头，眯眼看看四周，按理说这时候已经出了禅房，可本来空无一物的外面这时却在燃烧。    吕晗无暇再想这样明显的泼油纵火到底为了什么。皮肤的灼热自不必说，身上的衣服几处已是烧着了，刚才那就地一滚，帕子也丢在了火中，只能这样带着赵嫣冲出去了。    吕晗被烟熏得忍不住闭眼剧烈咳嗽了几声，一吸气却感觉一股湿润的空气涌进肺里，睁开眼睛一看，竟是赵嫣将自己的帕子捂在了吕晗脸上，另一只小手张开捂住自己的，正泪汪汪看着她。吕晗心里一暖，就着赵嫣的帕子深吸一口气，重新把她的手推回去。    她一定能带她出去！一定可以！    向赵嫣笑了笑，下定决心最后一搏的吕晗刚要站起身，只觉得身上一凉，一件潮湿的外袍当头罩了下来，耳边传来一声陌生的低喝：“走！”    陌生人蒙着吕晗的头，几乎用夹的将她带出了火海。    脱离了危险，吕晗双腿一阵无力，软在了地上，呆呆看着地面。她从小到大一直平平安安的，连被小偷偷过的经历都没有，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险境，平安之后，只觉得一切犹如梦境一般。    知道脱险了的赵嫣忙把衣服扔到一边，扑在吕晗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总算惊醒了无知无觉中的吕晗，下意识轻轻拍着她的头，渐渐回过神来。    看了看四周，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火到现在还没人来救么？吕晗皱眉想着，接着便一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多余的衣服，那刚才……    不对！绝不可能是幻觉！    刚才那是谁？陌生的声音，吕晗确认从来没听到过。    “快点灭火！”    “什么人？”    “祁少监？两位大人？”    声音隐隐透过大火传了过来，吕晗一愣。    “王妃和公主呢？！”    吕晗仔细听了，这个似乎是赵绮的声音。是……是火的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他们难道都在另一侧么？    “王妃……公主……”似乎是祁彦峥带着的人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了。    “还不快灭火！要是八王妃和七公主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性命不保！”    这样“霸气”的声音……像是五嫂？看着柔柔弱弱的衮王妃？    吕晗失笑，想张口叫一声他们，却是喉头一阵沙哑，猛地咳嗽了几声。看来刚才还是吸了不少烟灰。赵嫣正哭着，小孩子也喊不出多大声音。吕晗一阵疲倦，带着赵嫣往后挪了挪，干脆就坐这儿等着好了。    火的另一侧。    赵绮咬紧下唇，两只手死死绞在一起盯着眼前的大火。    怎么回事，祁彦峥不是说八嫂先出来的吗？祁彦峥他们都出来了，怎么她们还不见人……    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    向火中泼过水却发现丝毫无用的王贻永不知让人从哪里找来了泥土沙石，一批一批撒进火中。禅房前的火渐渐小了下来。    一直精神紧绷的赵绮突然看见对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一惊之后连忙叫道：“快点！我看到人了！”    老天保佑！一定要没事……    火渐渐熄灭，众人只见对面吕晗坐在地上，怀中搂着渐渐止住哭泣的赵嫣，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们。    赵绮神情一松，不顾地上还有些许低低的火焰，直接冲了过去抱住吕晗和赵嫣：“太好了，太好了——”。    赵绮起先的激动变成了喃喃低语，眼泪径直流了下来，口中反反复复就这三个字。    王贻永一呆：这，又跟刚才那个公主不一样了……    跟着祁彦峥的两个人也跑了过来，跪在吕晗面前，重重磕下头去。其中一人道：“多谢王妃留我等一条生路。”吕晗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们，有点莫名其妙，却问不出来——嗓子说不出话呢。    祁彦峥站在另一侧没过来，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复杂的看着吕晗。    衮王妃余嵋在一旁将她的表情看得真切。吕晗与赵嫣平安，她也松了一口气。    余嵋走到祁彦峥身旁，眼睛仍看着吕晗她们的方向，口中平静却不容迟疑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