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当局者迷

    钟净予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觉钟离早已离开她朝着院子的另一角落走去。    那一边，郁三跟何九正在下棋，而一旁西门玥横卧在躺椅上，他竟然受伤了，而且伤势看上去钟净予还要严重许多。    钟离走到他们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又抬眼看看下棋的人。这两人看上去像朋友了，可见危难中是很容易建立起不一样的友情的。    他今天奇怪地觉得心里有些烦躁，想跟何九说说话，可看他正聚精会神地下着棋，离开吧，他心里总有些不情愿。坐下看他们下棋吧，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他忽而起身来回走几步，忽而问问西门玥需不需要喝水吃点东西之类的。    西门玥冲着他微微一笑，说：“你怎么就不能安生地坐下来呢？吵得他们都心烦意乱，还能下棋么？”他说完眼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何九。    “我怎么就吵着他们下棋了，我可是在边上一句话都没有说。”钟离瞪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西门玥抿了抿嘴，说：“你这样还不算吵啊？要知道有时候有人觉得吵不吵不是声音决定，而是看人的。”    “我就不信，谁有这怪毛病？”钟离轻哼了一声，用眼神质疑着西门玥。    一旁的郁三却突然开口说：“这盘棋我已经快赢了。”    钟离听了这话，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说：“这劫还没有打完，而且还尚未收官，输赢还不一定哩！”他心中对自己说，自己可不是心中向着何九，只是看不惯郁三赢而已。    郁三看着他只微笑不做声，端起身边的茶碗抿了口茶，微一皱眉便放下不再喝了，执起一子缓慢却果断地又下了一手，这才开口说：“这输棋的人，往往表现得会和平时不一样。”    “这话怎么说？”钟离没好气的问道。    一旁地西门玥却接口笑说，“这平时话多的人，从刚才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虽然看不见这棋局，可我却知道这局棋何九输定了。”何九平时可是最喜欢接钟离的话，跟他抬杠，可刚才他在一旁的确是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西门玥还待开口，刚刚嘴边的笑容还挂在那里，却突然收了起来，钟离看得只觉突兀与奇怪，然后他便发现远处的碎石小径上有个女子缓缓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    西门玥突然闭上了眼睛，刚才他还兴致勃勃与钟离抬杠来着，突然仿佛有些累，竟闭目养神起来了。    那女子将托盘放在一边的石凳上，将倒上茶的茶盏端至郁三何九面前，轻声说，“这是刚沏的茶，外面天冷，原先的都该凉透了。”    郁三双手接过，点头致意说：“谢谢。”瞟了一旁的西门玥，撇撇嘴对着这女子又说，“玥刚才还说话来着，没有睡，也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麻烦小姐了。”    那女子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又去端了托盘走到西门玥身边，柔声说：“庄主说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    西门玥没有动静，好像没有听见。    那女子略微俯下身，又说，“你若觉得药苦的话，我去拿些蜜饯来可好？”西门玥依旧没有反应。    那女子起身走了几步，将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转身又来到西门玥的身旁，“你是不是想些吃点东西，话说空腹是不太适合吃药，要不要我拿点点心过来，先垫垫肚子吧，你想吃什么呢？”    西门玥突然转过头，竟然直接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她。    那女子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好久再没说出一句话，而她的眼神却包含了太多太多，仿佛带着满腔的幽怨，又好像带着委屈的了然……    钟离在一边忍不住说：“我看桂花糕不错，正巧我也感到有些饿了，麻烦小姐了。”那女子听他这么说，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钟离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不麻烦，我这就准备。”说完她莲步轻移向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西门玥自始自终都没有睁开眼过，仿佛这女子对他来说是个幻影而从未存在过一般。而那女子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另一头，虽然她的背影看上去带着无限凄凉，可她对西门玥刚才的行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责怪的意思。好像西门玥无论如何对她，她都可以接受，这又是为何呢？    等着女子消失后好一会儿，西门玥才慢慢睁开眼睛，他的脸色却是有些黑沉。    “人家好心给你端茶送药来，你就不能对她客气一点？”钟离在一边实在忍不住说道。    西门玥闭口不言，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就算她之前是打算利用曹幽，让我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之后以坐收渔翁之利，，可她后来不也是反过来帮我们了不是？”钟离接着说。这女子自然便是华家千金华月明了。    “是啊，何况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的。”何九在一旁立马帮腔道。    西门玥依旧不说话，何九这下有些来气了，他有些大声说：“我倒是没有想到堂堂明月楼的老板竟然会连原谅一个女子的肚量都没有！何况那女子还真心悔过。”    西门玥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何九，半天吐出一句话：“我对她怎么样了吗？是打她了，还是骂他了？”    郁三在一边淡淡地说：“你这样比打她骂她还要令她难受。”    “好！好！你们肚里能撑船，就我小心眼，我恶毒还不成吗？”他此时脸涨得通红，西门玥一向潇洒无比，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能如此较真，如此激动的。    钟离此时突然想到何九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自己那时误会了何九，可事后他却说道：“我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只不过净予若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原谅他；但你若对不起我，我反而很生气，气得要命。”西门玥此时如此激动，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当日又何必让她留下呢？”    “反正不是我让她留下的！”西门玥大声道。    的确不是，当日的确没有人要留下华明月，是她自己主动留下来的，在西门玥重伤之后，她原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却留下来了。如果别人或许会对她让自己陷于危机而伺机报复，可何九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她有心忏悔，他们自然不会对付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反抗力而不具威胁的女子，他们已经感觉到她对于自己将西门玥陷于死地的所做作为后悔万分，他们那时就已经看出了一些西门玥尚未看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