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手段(上)
大顺朝的官员其实相当的辛苦,辰时上工,酉时回家,早七点到晚五点,一天有五个时辰在干活,在现代来说就是十个小时,还钱少事儿多,如果家里人不多,又没有产业在本地,那么一般都是住在县衙,因为不止省钱也方便,登州的县衙就是如此,除了徐治清,从捕快雷昌到看大门的马全,统统的住在县衙,只有城门官是个例外,每日来县衙点个卯即可。 县衙的轿子也不是随便能用的,只有公事出门才可以使用,且要自己掏钱管轿夫的饭。也是因此徐治清就算是公事也极少乘轿,尽量骑马,县衙虽然只有几匹瘦马,但马儿出门总不用自己掏银子管饭,想着澄心拿着个帐本来找自己,徐治清就脑仁疼。 除了钱少,当官还要格外检点,稍有点儿错处,就有御使弹劾,日子过的其实不怎么舒服。比如,清楼是合法的,但官员却是不能进的,如果被人知道,这顶乌纱就不说了,还可能一辈子都要去种红薯,永不录用,因此有前程的官员,总是相当的爱惜羽毛,当然,这里是指有一定阶层的官员。 所以,官小有官小的好处,像徐治清这样的小官,又没有什么后台,就算有个小错,御使见了也懒的管,御使求的是千古名,扳倒一个阁老、一个尚书,才能够扬名,但马知府却是不同,不只是一州之主,还跟徐阁老有扯不清的关系,很容易就被御使盯上。 自从马知府去了济南府,便开始夹着尾巴过日子,唯恐被抓个错,虽然看起来威风,听起来好听,但不只是师爷多了不少,开销大了许多,捞的也没有登州城多了。 这次花二公子患病被隔离的消息传到济南,半点动静都没有。且不说应该有人来打招呼,竟然连看望的人都没有,人家就装作不知。徐治清一打听才知道,马知府最近被御使盯上了,说是因为一场冤案,被人捅到了上面,不但罚俸一年,还连着被训斥了二次,如若再有什么错,说不好就要被革职。好在,马大人也不靠这点子俸禄过日子,马大人的夫人在多处产业都有干股,花家的绸缎庄就不说了,像罗家车行、鹤年堂的药铺都有干股,就算不用说,济南府那边还有几个田庄,足够马大人的嚼用。 只是如此一来,远在京城的花老爷和花大少对此事更是管不了,花二公子连着二天的吵闹,到了第三天,竟然安静了下来。 连上了十天班的若汐终于等到了休沐的机会,休沐的前一天便跑去跟花二公子说:“……七日就能放了你,若再吵闹,就关足十五天。”虽然花家送了不少生活用品,每日里也送些好的饭食,但人却是不放,花二公子这也是明白了,便连着点头:“姑奶奶,我再不吵了,你早些放我出去吧。” 只是,这一日的休沐,却也没有让若汐好好的过一天。 若汐虽然休沐,虎子却是一大早的去了方府,虎子相比若汐要舒服多了,只要是李平不出府,就可以每十日休沐一次,如果李平要出远门,则等回府后,除了休沐日,还有相应的假期。 虎子走后,董大也去了铺子,而宋嫂子也去了杨家,杨家的人这几日就要搬,想着过去看看铺子里的东西要不要买下来,人家虽然卖的是铺子,但铺子里的货可是要另外算的。只留下胖丫在家,胖丫显然已经成了小小的老板娘,今日要替董大去醉仙楼收帐,大清早的收帐不吉利,一般都是过了午才去。宋嫂子前脚刚走,刚起了床的胖丫就听到有人咚咚的敲大门,待开了门,不由吓的一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站在门口,青石铺就的地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板,板子上放着一个人,胖丫吓的忙把门关上,回屋去叫若汐,若汐也已经起身,正坐在那里梳头,听到胖丫的话,忙几下把头发梳了个髻,随便弄了个银簪插上,走出门来。 开了门,若汐一脸平静的看着门前的几个粗壮男子:“几位壮士,不知有何贵干?” “你就是竹林寺门口的那个铃医。”为首的一个是个矮胖子,只见他向前踏上一步,跟若汐面对着说话,显然是想从气势上给若汐施压。 若汐微微一笑,点头称是:“小女子前月确曾在竹林寺门口行过医,却不知各位有何指教?” “看你干的好事!”一个瘦高的男子突然闪出,站到矮胖子的身边,伸出手来,指向众人身后。 斜巷虽然只是一条巷子,周围却住的都是富贵人家,巷子里的人家,也都是家境殷实,这地虽然不像元宝街那样整齐干净,却也是青砖铺就,众人身后便是斜巷的道路,一张破旧的木板,横在巷子的正中间,此时正是上工、出门的时辰,如此一来,不但挡住了车马,有好事者上来围观,却也挡住了行人。 若汐顺着这高瘦的男子指向的方向看去,一张破旧的木板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紫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自己从未见过。心里不禁冷笑,花家的手段的确是够狠,人已经送到了门前,就算是自己不认,闹的这么大,传扬出去,自己这个医官也不要干了,甚至行医都是问题。 看热闹的人逐渐把院门围了起来,若汐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让开,这才走出门来,看向这木板上的男子。男子脸色青紫,听着呼吸却平稳,略显臃肿的身材,肚子看起来有些鼓。 “我家哥哥不过是有些胀气,吃了你的药,就成了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救不救的活。”矮胖子突然发难,开始哭起来“哎哟我的哥哥哎,你死的好惨哪。” 矮胖子一哭,几个男子都跟着哭起来,那个高瘦的男子边哭边跟着帮腔:“都是她,都是她害的!” 众人听了都窃窃私语。 “哟,这是治死了人了?” “听说这个小姑娘是个铃医?” “不是说是医官吗?” “庸医啊……” 几个不知谁家的妈妈小声嘀咕着,几个盘了头的小媳妇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想着这小姑娘怎么办,只有胖丫站在若汐的后面,咬着自己胖胖的拳头,满脸的焦急,被几个男子的哭声一吓,不觉使劲,倒把自己咬的呲牙咧嘴。 “人还没死呢,吵什么吵!”若汐的声音尖细却森严,几个男子吓了一跳,不觉停下了哭丧,看着若汐把手放在男子的脸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