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林清枳

    (1)    大门的铃声终于在期盼中响了起来，打开门，蒲森抱着大堆礼物出现在门口。    “妈，清泉，我回来了。”他走进大厅，放下礼物，看见家人都围着餐桌坐着，满脸兴奋地看着自己。“不是说了不要等我回来嘛，这么晚了，一定都饿了。”    清泉走上前拿过他的西服外套，熟练地挂在了一旁，笑着说：“妈和孩子们都不愿先吃，要等你回来呢。”    这时，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氛围，家里的电话很少会响起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电话？蒲森觉得很奇怪，于是他亲自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你好，我是蒲森。”他边接着电话边挥手示意家人先动筷子。    “蒲先生你好，这里是警察局，刚刚我们接到报料说你的父亲好像在中心路段出现过，你要不来一趟，也好确认一下。我们先过去，你等会儿来吧。”    “好的好的，太感谢你们了，我们马上去！”    猛地挂下话机，他激动的大叫起来：“有爸爸的消息了！”    （2）    “小爱？”身后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小木的回忆，也让我从蒲林的世界中走了出来。    那个声音，我始终觉得很熟悉，太熟悉不过，竟会觉得有些陌生了。的确，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过了，感觉过了太久的时光，时间让我的心对于某种事物的感知变得麻木起来，正如现在。    “妈？”我转过身，突然想揉揉眼睛，确定眼前那个人是真实的存在。那个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她仅是留下了一张字条，几句淡淡的话语，之后，便回到了林家大宅，成了那个神秘的豪华宅邸的主人。留下我，和一间空房子，让我承受了孤独的压力和痛苦。    多么可恨的一个人，但我却不恨。    “我们好久不见了，妈。”    她愣了愣，大概也是因为许久不见，有些生疏了，笑了笑说：“是啊，挺久了。”    “今天怎么来了，是来看蒲林的吗？”我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淡些，“她今天又犯病了，很严重……”    “今天，是来找你的。”    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像是在宿舍里，或是在教室里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总会带着暖暖的笑意说。这样熟悉的话语，竟让我一度天真地认为：是否我的生活又能回到那个正常的轨道？她是否会和我一起回家，再把那个冰冷的房子构建成一个家？    只是，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了，在她作为林清枳的余下的人生，都将在林家大宅里度过。而那个有着满满的温馨，种满紫苏的小房子，将成为她回忆中的风景了。    这便是可怕的命运。    我也并不知道，原来这等悲惨的命运，也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临在我的身上。    作为，林家人。    （3）    回宿舍的那条路，今天行走得异常沉重。总想时不时回头看看，确定她真的跟在身后，而不是我的想象。    “坐吧，”我换上拖鞋，“我去泡茶。”    她只点了点头，便笑着望着我。我装作淡定地走进厨房，她不会知道背向她时我的眼睛有多酸涩，也不知道我内心的难过。    “列雨还没有搬进来吧，听说还有十几天才正式上课呢。”    “嗯，龙井茶。”我递上一杯滚烫的茶水，那缕淡淡的茶香味让我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她顿了顿，“也没什么事，这不是蒲林住院了吗，我就想借这个机会来看看你。”    我默默注视着水杯中的茶叶，它们正轻盈地沉下去。脑子里闪现了无数的话语，挣扎了一番，终于找到一个话题。    “你知道一颗名为心脏的宝石吗？”我突然抬起头来，“就是一颗红宝石，很大的一颗，上次我去林家的时候看到到处都是钻石，而且姨父也是Prison－D的创始人，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关于它的事情。”    “心脏？你有心脏！”她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是我很少见的表情，夹杂着些许惊讶和担心。“你听我说小爱，那一颗宝石你绝对不能留着，它会带来无尽的厄运和伤害！快把它给我。”    “难道你就不怕它给你带来厄运么？”我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还是，你知道这颗宝石的真正功能？”    她霎时愣住了，嘴唇在抖动着，却迟迟没有发出声，只在不住的摇头，说：“这颗宝石害死了很多人，譬如……晨曦，所有想要争夺它的人费尽一切心机，不住的斗争。但，鲜血和财富，永远是连在一起的。可怕的是，这样的人决不在少数，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危险啊！”    “你一定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争夺这颗宝石的，对吗？”我不愿听那无用的话语，只是一直回想着柳晨皓所说的，带来生命的“心脏”。    “我……心脏……”她缓缓走到窗前，徐徐说道：“心脏，本来是属于我们家族的，它大概是在外人看来很值钱的东西，所以有了“财富之门”这一个别称。其实林家大宅里的钻石都是非常罕见和珍贵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肯定是什么人跟你说这个宝石可以唤回生命之类荒诞的话语，这不可能。晨曦……不可能会因为心脏而重生。”    这一颗炽热的心又被一番令人绝望的话语浇凉了，这几日关于晨曦重生的妄念，也终于能消停了。    听说，人的一生总会经历几件愧对于心的事，要用一生去释怀它。我猜，晨曦的死去便是我心里那已扎根的肿瘤，让我必须怀着痛苦，备受折磨得熬过这一生。至于……为什么会相信重生这一类荒诞的话语，或许是因为我想获得解脱。    “既然这样，这颗宝石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妈，你就拿走吧。”    （４）    林清枳抱紧身边的提包，身后有两名仆人跟着。现在是下午，正好医院的人流也少了些，蒲林应该转进了紧急病房内，那应该是在住院部的二楼。她脸色苍白，眼神坚定不移地望着前方。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会触犯林家的规法，但这已是不得已的事了。    “你们去外面，我有话要跟小木讲。”她微一偏头，将下人打发走了。    小木依旧是趴在窗口上望着姐姐，没有勇气进去。    “阿姨，你来啦。”    林清枳抚摸着小木的头，温柔地说道：“小木一定看到了什么，对吗？”    女孩的眼里开始有了晶莹的泪花，一直摇头，不愿说话。    “小木，”她蹲下去，轻托住了小木的脸，“相信阿姨，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是预言……”女孩停下了抽泣，一脸惊讶的望着林清枳，不解的说道：“小木看到的是非常可怕的事，预言说……”    “去他的预言，”她下意识抓紧了提包，“我偏要和命运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