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7－悲极而乐
陈唯舟一觉睡到次日下午。苏云墨喊他吃午饭，他也不肯动，多催他，他就恼了，挂着阴沉脸色去了房间，继续倒头大睡。苏云墨看他那样子就一肚子厌恶，真想拎他领子一下扔出去。 好不容易他清醒过来，说肚子饿。苏云墨不耐烦：“有能耐再去外头吃去，我没空伺候小的，又要伺候你！”懒 “不就是去趟KTV吗……”陈唯舟是酒喝多了，睡醒就忘了，他还以为苏云墨不知道信用卡的事。 苏云墨讥笑道：“去趟KTV当老大了吧！打肿脸充胖子有意思吧！” 陈唯舟话被堵住，也不高兴起来：“都说帮你还了，怎么那么啰嗦！” 他们现在，话不到三句就会吵架……苏云墨似乎也习以为常了，甩过话道：“我就不相信你能还上，你怎么认为都行！把卡给我还来，不借你了还偷，恶心！”她鄙夷的瞟着他，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她的愤怒。 陈唯舟噌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过自己的包，掏出苏云墨的卡，啪一下摔在地上：“拿走！什么破东西！”他顺带踩了几脚，表情很是狠恶。 苏云墨头皮发麻，浑身顿时不痛快，冲他大吼：“你什么意思啊！偷我卡还这架势？我欠你啊？过苦日子也就算了，我忍忍，认了！你这都欠了一身债了，还不知道收敛点。你要有本事一个月赚几万，这么花也就算了，都已经没收入倒贴了，还这样！要继续这样，趁早散伙，反正这么过也没什么意思！”这倒是她的直接心思。苏云墨越来越觉得这日子太压抑太憋屈了，她没理由过得这么难捱。虫 “我怎样？我压力大去放松一下不行啊！整天钱钱钱，你不提钱会死啊！”陈唯舟也吼了回来。 “我不提钱？我能不提钱吗？？过日子哪样不用花钱？啊？你自己说说，扬扬的奶粉钱你掏过几次了！不提钱，呵呵，你倒是潇洒痛快啊？刷我的信用卡没压力是吧？还放松呢！到时候还不了款，有你哭的时候！放松。放松你不能找别的方法啊！一千多块，一千多块能买多少奶粉多少尿布，过几个月伙食，你有没有算过啊你！”苏云墨是越说越急，越急越气，对陈唯舟，她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够了够了，说到底就是个钱！我改明儿把东西都买了，就还你钱，行了吧！有毛病！”他还要说什么，坐在一旁的扬扬终于忍不住哭了，惊惶的眼神里满是对他二人的疑惑。他见扬扬哭，伸了手要抱起孩子，苏云墨用力的拍掉了他：“假惺惺。”她用身子挡住了他，然后把扬扬抱到阳台。 扬扬还不会表达，但苏云墨想，他也许是知道什么的，他清明的眼望着她，泪汪汪的叫人心疼。她叹了口气，傻孩子，若不是为了你，妈妈何必忍受那么多呢……倘若真有忍不住的一天，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才好。想到这些，她不禁心头闷痛，深呼吸着搂紧了扬扬。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离开你的。 沉沉闷闷的吃了晚饭，苏云墨陪扬扬玩着认图的游戏，而陈唯舟赖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但他似乎也没有认真在看，不断的换台，变来变去的频道声音透露着他浮躁的情绪。 突然，他啪的一下，将遥控器扔在茶几上，噔噔几下，重着脚步冲进房间，打开衣橱，开始往外掏衣服，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叠一叠。苏云墨和扬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愕住了，都愣在床上，呆看着他的动作。 他找到一个大编织袋，把那些掏出来的衣服通通扔进袋子里，然后开始掏抽屉里他的袜子和内衣裤，衣橱里顿时空了一半多。苏云墨恍然意识到什么，问：“你干什么？” 他不语，只继续埋头整东西，塞东西。 “又玩离家出走的戏码？”苏云墨调侃中带着失望的冷笑。 他仍旧不语，转头把书桌上的一些书也塞进袋子里。那袋子很快就满了。 “把话讲清楚。”苏云墨下了床，站了起来，她的手插在口袋里，手心一层汗。她在发抖。 “如果过不下去，没必要这种方式，完全可以爽快点，对大家都好。”她其实想留他，让他冷静点，但说出来的却是这句。 他终于整理完毕，袋子再也塞不下东西，他开始拖袋子往大门去。 “陈唯舟！你给我把话讲明白！这算什么！！”她再也克制不了愤怒了，追到客厅，挡在了门前，横眉质问。她到底做错什么？对不起他什么？难道要像供神一样供着伺候着才满意？？可笑，太可笑了！ 他直起身，却不看她，冷漠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样过没意思，那就别过，我走。” “你以为走就解决问题了啊？拜托你不要还那么幼稚行不行！”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是不能解决，没钱呗。也不耽搁你，赶紧去找个有钱的，别跟我了，趁着还年轻。”他浮起一层虚无的冷笑。 “少说那些废话！我当初跟你结婚，本来也不图你什么，你有什么让我图的？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怎么了？我天天做那么多事，也不占你便宜，你不高兴什么？我几时伺候过人了，来伺候你，你还不满意什么？扪心自问，我够对得起你了！缺钱我帮你跟我爸借，跟我朋友借，你还有什么好意见的？”积累的怨气太深太重，苏云墨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冷静从容了，字字句句像针尖一般指向陈唯舟。 她倒忘了，陈唯舟是个怪脾气，越有矛盾，越是软硬不吃，他宁愿钻进死胡同里撞死，也不会听见真理和道理。 但也不是她忘了，在那个时候，谁还能淡定的去面对去分析呢？ 所以，陈唯舟只给她一个薄情的冷眼：“是啊，我就这样，所以我们不合适，我走就是咯。”他语气很轻松，好像他们之间就是合租男女，一言不合转身就走，潇洒自在。 苏云墨嘴里发苦直至心底：“你不是这么不负责的吧？啊？结婚前你所说的责任呢？我你可以不用管，扬扬呢？他是你儿子，你也能这样不负责？”扬扬，真的是她的杀手锏了，他不在乎她，至少会在乎亲生儿子吧…… 可陈唯舟的反应让她彻底绝望了。他说：“没想过责任这么重，担不起了，不想担了。你让开，别又逼我动手。” 就，什么都不用再讲了。就，什么都不必再想了。这个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还要冷漠，还要无情。苏云墨木然的让开了道，木然的看着他把行李拖走，木然的听见关门声，木然的感觉到有什么在灵魂的深处“啪”的摔下，裂成了碎片。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空洞洞的撞击着耳膜。她好想放声大哭，眼泪刚刚冲出眼眶，却瞥见扬扬抱着书本跑了出来，迎向她，眼底竟是惊怕。 她的愁容在瞬间拉扯为笑容，悲泣也切换为笑声：“哈，扬扬啊，哈哈哈哈……来，我们继续啊……哈，哈哈……以后，以后就是我们生活了啊，哈，哈哈哈哈……” 这断断续续的狂笑，在清冷的小屋里颤巍巍的荡起回音，竟显得尤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