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6)怎么那么会懂她
袁远在浴缸里泡了几乎一个小时,感觉身体不那么酸软了才个爬出来,披上浴巾,悄悄的将门开了一条缝向外张望。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电视的声音,证明外面根本就没有人。 身上的衣服被潮水打湿,孟逸辰拿出的那身睡衣又被她扔到了窗外。她记得箱子里,还有一件睡衣,是短袖的,下面是件中裤,本来是午睡的时候常穿的,现在只好穿着它了。懒 象猫一样的溜出去,四下张望,房间里里外外,果然是空无一人。但是床上却放着两个纸袋子,很陌生。袋子上,有星星点点的水迹,象是雨滴的痕迹。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套斜襟的系带式丝绸睡衣。 淡淡的蓝色,织着水印的波浪纹饰,质地很好,柔软,细腻,里面还带着一件棉质的吊带衬裙。 伴随着衣服,飘出来小半张纸,是孟逸辰那手雄劲有力的魏体字:“别担心,我是闭着眼睛的,什么也没看。包里有感冒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短短的两行字,一个落款“逸”,再无其他,袁远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夜已深,他居然会为她跑出去买衣服! 对现在的孟逸辰,对自己现在的心态,她越来越迷糊。两个人之间,明明就是别别扭扭的,甚至是欲拒还迎,欲迎还拒,这样的相处,好生奇怪?虫 袁远没有吃药,却欣然穿起了丝绸睡衣里的吊带裙,在地上很是惬意的转了N圈之后,才躺进了被窝里。 她有择床的习惯,在棉质床单上翻来复去的滚,吊带裙几乎都被她拧成了麻花,反反复复,直到后半夜,才闭上眼睛。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声,一直不绝于耳。 醒来的时候,天已放晴,却已是第二天正午时刻了。 显然,她睡着的时候,孟逸辰来过。 浴室里被淋湿的那套衣服已被清洗烘干,整整齐齐的放到床头。而衣柜里,多了一套衣服,默绿色的茄克式骑装,旁边,放着一双黑色的中跟短靴。 此次北江之行,袁远的计划很单纯,借营造与乔铮的暧昧假期转移枫都敌人的注意力,因此她并没有象平常一样的带着随身穿的运动装。这几天换来换去,身上的衣服不是挺括就是紧绷,尤其是鞋子,都是配时装的。 袁远着急想回浦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鞋子不跟脚,总是让她受委屈。人累先从脚开始,脚一累,袁远做事的耐心就开始松动。 此刻,她换上孟逸辰为她准备的这一身衣服、鞋子,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衣服本身的原因,只觉得舒适,随意,便捷,轻快。 孟逸辰依旧是孟逸辰,心思细腻,性情温柔,只是,现在的他,对她的呵护与温柔,让她感到不安和惶恐。 林楠,他们之间横着一个林楠,那是她越不过去的情结,也是他不能逾越的责任。看着镜中的自己,短发,皮肤白晰,身材匀称,如果再多一丝钢性,多一些霸道,便可算得上是英姿飒爽了。 还是好多年前穿过这样的衣服,那时候成天东跑西颠的到处惹事,并不觉得这种中性的装束跟美有任何联系。现在,再次穿上这样的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多了一份文静,不似曾经的袁远那般张扬,有一种静谙,素雅而简约的感觉。 孟逸辰,怎么那么会懂她? 五年前,离开七号院的那一刻,她将一根针狠狠的篡在手心里,直到刺穿自己的手心手背,用那样狠虐的方式告诫自己:袁远,必须放下孟逸辰,必须忘记这个人。 五年了,她甚至都不刻意的去想他,即使明明知道他在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放下过他。但那又能如何呢,两条平行线,永远只有擦肩而过的际会,除非倾覆,否则永远不可能有交汇的机会。 孟逸辰,就象长在她心里的一个瘤,切也好,不切也好,癌细胞早已扩散,到了不可挽救的后期。余下的这段时间,只是苟言残喘,彻底的结束,只是个期限。 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声音,伴在衣服旁边的,依旧是半张白纸,和一行雄劲的魏体字:“如果十二点之前醒了,十二点半在楼下的餐厅等我,逾期自便。” 袁远手中捏着这张冷冰冰的纸,在地上转了一圈。时间其实已过了十二点半,但她还是决定下去。 林家和孟家的这淌浑水,原本就是她的禁忌,现在,孟逸辰越是对她体贴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她越是不能干扰他的生活。 孟逸辰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得太直白,有时只需要一个态度,一个姿态,亦可言明她的态度。 她穿着他送的衣服,大方去赴他的约,表情淡定,目光平静。楚河汉界,已十分明显,相信聪明如他,不会不懂其中利害。 可是餐厅里,并没有她想要找的那个身影。 十二点四十,他多连一刻钟都不愿等。原本抱着离别的心态,此刻,却莫名其妙的失落。 点了两样小菜,要了一碗饭。但是饭菜下肚,却怎么吃也没有饱腹感。胃里永远都空荡荡的,食物的剂量,根本就填不饱那种掏空了般的饥慌。 北江这个城市,袁远并不陌生。 从英国回来之后的乔铮,似是跟爸爸堵了气,一头扎进北江这个靠近西南的城市,与许枫拉起了铁杆交情。 从酒店出来,袁远信步走上街头。城市的变化很大,才短短三年时间,市区的主要街道都变了样子,但不管怎么变,那个卖小饰品的街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条街,商品种类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反正闲着也闲着,故地重游,身心反倒轻松了很多。 曾经,不管是许枫还是乔铮,都不爱到这种地方来,那时候她总是带着薇薇,从街这头磨蹭到街那头,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也就打发完了。 可是,她的前脚才刚刚迈进街口,身后,不知何时尾随着一辆车,喇叭轻轻的唔了一声,身前身后立马有很多人让开了道。 袁远正在想这是谁这么牛,一回头,看到了车内那张寒冰一样的脸。 挂着一串零的路虎往马路上一停,在这种小市民聚集的地方,立即成了眼睛扫视的焦点。 袁远无语透顶,一拉车门坐进去,依旧能感觉到身前身后的那些目光毒毒的注视。 “你也太嚣张了吧,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你是谁似的。”袁远边拉安全带边抱怨。 车子在截住这个又要逃进人群里去的丫头之后,已迅速离开了是非焦点。 “难道他们知道我是谁啊?那好啊,我们再回去。”正好是路口,方向一把打过来,车子从快车道直接进入转弯路口。 “喂,不要吧,你放我下来自己去显摆。” 一看袁远急了,孟逸辰的唇角蹙起一抹笑意:“想上哪儿,我有一下午的假,可以陪你。” 一听说不要到小饰品街去,袁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万众瞩目的地方,哪儿都行啊,反正是打发时间嘛。” “那我们到山上去吧,顺便打两只小兔子,吃个篝火晚餐,早点回来休息,明早六点我们部队有人去浦宁,你坐他的车。”如果她没有再续假的话,明天是她假期的最后一天。 回到浦宁,他已经替她联系好了房子,还得带她去看看。 “谁说我要走了。”袁远嘟着嘴,不满地抗议,孟逸辰置若罔闻。 “明天开始我就会很忙,暂时抽不出时间来,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我又不放心。乖乖儿的,别给我找麻烦,要不然……”他扭头,冲袁远递去一个暧昧笑脸。 袁远赶紧别开脸:“少不正经哦,呆在这儿我也没说非要你陪着。” “知道你小心眼里想什么,不过我警告你,如果再敢去找乔铮……”车突然打偏方向靠在路边停住,袁远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某人已泰山压顶地倾斜过来,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耳垂。 一切快得只是眨眼的功夫,袁远还没来得及反应,湿湿润润的唇已滑向了她的琐骨,毫不怜惜地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咬了一口离开。 “这是警告,明白嘛。记住我的话,如果再敢去找他,我宁可脱了这身军装。” 袁远仓皇的收拾衣服,摭挡住被他咬噬过的痕迹,身子一缩,贴在车门上:“你是牛虻啊,这么爱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