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庄夜话
月菀纱却很清楚，要是这样就学乖了，那他就不是桀骜不驯的孙悟空了！她让那个土地将唐僧这一路的行程又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他们一路从鹰愁涧过去，经过了西番哈密国，在那观音禅院被贪心的住持偷去袈裟，后又被观音禅院正南二十里黑风山上的黑风怪抓去，据说后来也是被观音拦下说那洛迦山后无人看管叫他跟去当守山神。 月菀纱心里一跳，从前那是她的职责，自她走后，那地方就无人看管，一想起洛迦山，她心里便是一片清明，虽说是在那里受罚思过有点枯燥，生活却也单纯无忧。 观音姐姐总是不放过各种招募人才的时机哪！ 那土地又说唐僧师徒经过了黑风山又到了乌斯藏国，便是在那高老庄又收服了猪刚鬣。 他本是主管天河的天蓬元帅，因凡心不退，酒后戏弄嫦娥，被玉帝打了两千锤，下凡投胎，错投到母猪肚里，弄成这副模样，便以猪为姓，叫个猪刚鬣。福陵山云栈洞有个卵二姐，招他为上门女婿，不多久卵二姐死了，他占了洞府，以吃人为生，请菩萨救拔。菩萨为他摩顶受戒，取法名猪悟能，让他保取经人到西天取经，能成正果。 孙悟空收服他之后，唐僧又为他取名猪八戒，于是他们西行的队伍里又多了一只肥头大耳色迷迷的猪八戒。 后来他们离了乌斯藏国，过了浮屠山，遇那乌巢禅师传授《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一卷，孙悟空与猪八戒被那乌巢禅师以“野猪挑担子……多年老石猴”戏弄了一番，恼得孙悟空一棒捣了他的巢。 他们师徒三人还有小白继续西行，不多时就到了黄风岭。之前他们自打离开西蕃哈密国也很少麻烦土地，当然也是因为一部分土地都能躲则躲了。 孙悟空在两界山与鹰愁涧几处欺负土地的恶行早在土地协会内外传开……像他们土地这种神职渺小的官员，上级也不会给予特别的照顾，处处都要看人脸色遭人欺凌，聪明一点的自然都早早避开这场无谓的劫难。 可月菀纱却非但不能避还要顶着压力迎难而上，谁叫她是还有那么一点正义感的土地协会会长呢？ 现在唐僧师徒已到了黄风岭，那黄风岭上住了一个黄风怪，自称黄风大圣，据那边的土地说，那怪十分厉害。所以那些土地才来请示需不需要给予帮忙或者说提个醒。 月菀纱正愁最近闲得慌，索性暂时搁下修行随那土地来到黄风岭山脚下，正好遇着唐僧师徒三人一路迤逦行来，反正只要队伍里面有唐僧，即使他还骑着小白，就是走得慢。 所以月菀纱一点都不必担心会追不上他们。眼看天就快黑了，他们师徒还没地方住，她也正想找个时间单独跟小白说会儿话，索性又拉着另几个土地，美其名曰是帮取经人的忙。 他们又依样画葫芦变了座山庄摆在唐僧师徒必经的前路上，月菀纱不敢再变作年迈的庄主太公——那样一来，唐僧又该拉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了。 这次，她变作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她知道唐僧自诩是得道高僧，从来都是远离女色的，却没意外地看见孙悟空那刁钻的眼神虎视眈眈盯着她，还有猪八戒那双泛着桃心的眯眯眼垂涎欲滴地瞅着她，而小白则满眼打趣地望着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她月菀纱呢？猪八戒自然不若孙悟空那般本事看得出她是个土地，所以她躲过了唐僧那个话痨却引起了猪八戒那色狼的纠缠。 孙悟空便怀抱着他的金箍棒倚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戏谑地看猪八戒调戏土地神……月菀纱还只是讨厌猪八戒，因为色迷心窍原是他的本性，他又是个直肠子，自然心里想什么都表露了出来，却极恨那明知道真相还在一旁袖手旁观昂然看戏的孙悟空。 他像是在看一出闹剧一般的神情惹得月菀纱几次都想发火，却又深知奈何他不得。 好不容易她摆脱了猪八戒，正打算去看望小白叙旧叙旧的时候，她却意外被孙悟空横抱着金箍棒在通往后院的石洞门前拦下来。 “小土地！俺老孙好像已经见过你两次了！”孙悟空说的是好像，语气却很是肯定。 月菀纱知他还没看透他人心思的法力，所以心里冷冷笑道：死猴子。可不止两次呢！ 她却彬彬有礼道：“大圣西行护送大唐高僧取经，我们小小土地稍尽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句话可真够官方的——完全是观音姐姐育人手册里边的典范答案了，月菀纱心道，我也是会讲这些冠冕堂皇之词的哦！ “还跟我拗上了！嘿！俺老孙早就觉得自从过了鹰愁涧之后便有些古怪，果然是你这小土地搞的鬼，上次在西蕃哈密国是你，这次在黄风岭又是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来机智的孙悟空已经开始联想上次离开西蕃哈密国那座信佛庄院之后小白生病的事情来。 月菀纱也索性敛起面上的谦卑神色，冷嘲道：“能不经常见着我嘛——咱们好些土地都被大圣您乱棒打怕了呢！” 她说完这话，总觉得有点奇怪，哪里奇怪却一时说不上来。 直到孙悟空看着她，愣愣说了句：“可俺老孙不就没打你嘛？！” 她才醒悟到究竟哪里奇怪了——是啊，孙悟空老爱欺负那些老老实实的土地，动辄态度轻慢乱棒交加的，现在他却站在这明亮的月光下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见他动手动脚——难道是因为她是个女土地的缘故？ 他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那种妖怪吧…… “喂！俺老孙跟你讲话呢！你发什么呆！”孙悟空有点恼羞成怒地嚷道，是啊，他为什么就没打过这个不老实的小土地呢？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他见过唯一一个女土地！ “哦……”月菀纱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那话，好像他们土地生来就是要挨他打受他气才正常似的……什么叫“可俺老孙不就没打你嘛？！” 倒像是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似的。 一想至此，月菀纱有点气恼道：“你别以为我们土地就是没尊严任你鞭挞的软柿子！” “嘿！还逞能上了！俺老孙偏就喜欢打土地怎么滴？！”他特意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蛮横霸道地说道。 “你……”月菀纱气极，却没敢放出什么狠话，只是冷冷道，“好歹土地神也是神。请大圣您让一让，我要去后院照看一下白龙马。” “对了。这就是我今天拦住你的原因了。你干嘛老是喜欢去跟那只泼泥鳅胡混，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老实交代，否则可别怪俺老孙的金箍棒不饶人！” 说着，他还当真摆出那经典的棒打妖精姿势。 “我跟小白不过是一见如故，互相谈谈心事的朋友罢了。我一个小小土地还能打什么鬼主意——大圣您想忒多了。”月菀纱心道就算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还当真告诉你不成？ “嘿嘿！就你嘴利，别奥俺老孙发现你有什么坏心眼儿，别说我不会放过你，就算告道菩萨那里，也够你吃不了兜着走了！”孙悟空冷笑两声，却还是收起了那震慑人心的金箍棒，转身离开石洞门自去房间睡觉。 月菀纱被他嚣张的语气跟态度气得不行，找到小白，又是好一通苦水倾倒。 白龙马困倦地伸伸前蹄，倦意十足的声音低沉响起：“我看啊，你们两个真像是上辈子便结仇的冤家。” “鬼才跟那泼猴狲是前世冤家呢！小白，你看吧，他那气焰一点都没减弱，还是那么盛气凌人。总要叫他吃个大亏上点大当才会学乖一点！” “对了，小月，据说前面就是黄风岭，那上面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啊？”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不仅有，还是个特别厉害的。” “猴子也敌不过？” “嘿嘿……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只有等那出头鸟去挨了棒捶才能见分晓。” “小月，我发现你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吧？” “呵呵呵呵……” 庄院的夜色里，月菀纱与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脑子里挥之不却的却是那个讨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