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纷纷轻薄何须数
柳浣对着镜子上上下下检查好几遍，仍不放心，拎了一把小铜镜，左顾右看了一遍，确定看不出丝毫破绽才敛了敛神情，对着镜子露出一口白牙，这张脸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舒服，除了眼睛醒目了一点，其他的地方低调到好处，不张扬，不惊艳。其实，不吓人已经是对屎壳郎小小的仁慈了。 嘴刚咧开一点，痛得哼哧哼哧，那几个婆子看来是受虐久了，逮着可以虐待别人的机会，可着劲下手，隔着人皮面具都掩饰不了嘴角青青紫紫的淤痕。果然是深宫罪妇，怨念很深。 昨晚，上官婉儿把我交给青儿，吩咐一句好好什么不懂的问青儿，转身离开之际，见我茫然的神情，探究的看了我一眼，裸的探究，没有一丝掩饰之意，看得我头皮有点发麻。心想，难道苦肉计被看穿了，那眼神，分明想在我身上印证什么。 看了好一会，见她不移开视线，也心下一粗，就算看穿了也挽救不回了，如其弱弱还不如直视面对。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从容，淡定，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冲动砸心里蹭蹭发芽，就差开花了。 话说没有开花是因为上官婉儿终于收回了探究视线，神色不懂的看着我，说道“知道为什么会帮你吗？”是因为我演技好？当然，这样的话打死也不会说出口。 看着她，摇摇头，很是茫然不知“因为你的眼睛，即使流淌着太多复杂感情，至少你的心是坚强的，皇宫，不是每个人都能呆的地方，你足够善良无知，却也是一块未进雕琢的璞玉。”当时，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被自己的姐姐称赞为璞玉沾沾自喜的同时，又极力忽视那足够无知。我可不认为被称为善良是好事。 从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当然，她擦肩而过之时，一句嘟囔让我惊得三魂六魄丢了一半，大概她自己都没意识道，她无意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她说，为什么会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亲人的感觉，不得不说，女人直觉的伟大，很想追上去，姐姐，姐姐…我是你双胞胎妹妹！只要我不怕死，尽管屁颠屁颠上去认亲好了。 对于见到自己的姐姐，又利用她，心里虽然有愧，却是被逼无奈，否则，如今我已经躺在乱葬岗了，或许，乱葬岗都没我的地。暗暗想着，搬开一条椅子，拎开木盆，待把挡在门后的东西一一搬开，已是满头大汗，害怕其他的人无意闯入，看见我的脸，而那几日在掖庭，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几个人睡在一个炕上，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能冒险，幸好在这里住的是以前上官婉儿住过的地方，如今，她住进了另一座宫殿，中宫的偏殿，连带着我也想了福。 就在这时，青儿敲门的声音传来，手已经搭在门闩上，轻轻一拉，笑着拉开门。似没想到门会这么快打开，青儿愣了愣，随即微笑点头示意我跟着她去总管公公那里报到，然后就算是成为上官婉儿身边的小跟班，跑腿打杂的，端茶倒水，外加磨墨的。 青儿也是最近才分到上官婉儿身边的，因为天后的宠信，上官婉儿成为天后身边的红人，很多人见了她巴结还来不及，青儿更是如此，昨晚见她看着上官婉儿那双眼里，就差写着，我是有目的的几个字。不过，只要有弱点就能为我所用。 从管事公公那里出来，生生抖了几下，见我这样，青儿抿着嘴偷笑，不是我太不尊重人家，只是…皱了皱眉，回想起那嗓音，比泰国人妖还人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还是止不住恶寒。 上午在礼仪嬷嬷那里学了礼仪，下午青儿带着我在书房转悠一会，她就离开了，书房是上官婉儿办公的地方，书籍不多，涉猎颇广，青儿识字不多，所以她并没有被安排在书房，整理好书房后便无事可做，比起在掖庭，在这里，就像到了天堂。 闲来无事，便忍不住翻翻书架上的书，拿一本放一本，尽量做得不着痕迹，就在踮起脚尖看着拿放在高处的一本书时，一个蓝衣公公进来，惊得我差点摔倒在地，心魂未定，架上的书掉了不少下来，幸好是线装书，边角没那么硬实，打在脸上还是有些疼，见我这样，传话公公皱了皱眉，想来他是没见像我这个糟糕的人吧！不在乎他的目光，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书，细细收拾好按着原来的位置摆放好。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看着面生啊？”见我整理好，面前看场的人终于出声了，怪音怪调的，全身抖了一下，回头笑盈盈看着他，瞟了一眼四周，鬼鬼祟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一副偷摸的模样，用眼神示意我接过去，难道…他也是无间？带着好奇打量一番，同时加快了速度拆开纸只看了一眼，想了想怎么毁尸灭迹，余光瞟到桌上的茶杯，把纸揉了揉，放了进去。 “奴婢叫浣儿，今天刚来的，以后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公公大人大量。”很狗腿的拉关系，多一个人多一个心眼，怎么说也得先稳住那只屎壳郎，不过，这张脸我可是记住了，估摸以后跟他打招呼的日子不会少。 “哟，明公公怎么在这？”门外经过一个太监，见我们站着，看了一眼身后，大概没事看着，大步一跨就进来，被叫做明公公的人朝他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好好记着主子的吩咐。这是，进来的公公眼尖的看到茶杯，不等我反应过来，端着就喝了下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两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觑“怎么，这茶我不可以喝吗？”两人点头，没有出声，心里已经惊得不得了，还敢出声吗？瞟了一眼空了的茶杯，咽了咽口水，难道他就没感觉到一眼。 “这茶？” “这茶是好茶，为婉儿小姐准备的。不过公公撞得巧，是小的孝敬公公的。”看明公公那张吃土的样子，以及刚才讽刺的话，想来这位公公在他之上。见公公要开口，神色不变打断他“是不是觉得这茶有点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就是它的珍惜之处，还没几个能品尝得到。” 公公一副很受用的神情，顿时脸上浮起笑容，看了我一眼，再看看明公公，点点头，退了出去，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在心里鄙夷一番。 见公公走后，明公公对着门口哼哧了一身，碎念了一声小杂毛，回头看着我说道“婉儿小姐让你把这几本书还回翰林院。”说着，指着第二书架上的几本书，见我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见天色还早，反正又没什么事可干，整了整书，抱着还回去，问了好几个宫女太监才问清去翰林院的路，出来的时候，心情顿时变好，夏日阳光明媚，即使是下午，温度不是很高，而且这里亭台楼阁，九曲回廊，水榭池塘，很是凉爽。走走逛逛，看了不少风景，只是，遇到了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我居然，迷路了！ 怎么会走不出去？不可能啊？兜兜转转，总算找到路时，已是落霞满天。便急匆匆赶路，希望能赶上晚上的膳点。蓦然，前面一个人影挡在面前，皱了皱眉，刹住脚步，扶着廊柱的手紧了紧，还是撞在的来人的身上，只听见闷哼一声，我的心就颤了颤“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你除了说对不起就不会说其他的吗？”啊？这是…抬头看着那似笑非笑的眼，顿时呆住，好脸熟得人啊！脑海闪过一张脸，惊愕的指着他，吐吐吞吞好半响，才想起来，这个人不是蟋蟀公子么？不过…我也只说了两个对不起，我是在道歉好不好，还有，我说了很多吗？怎么觉得那话听着怪怪的。 打量一番他的衣着，吓得后退一步，幸好带着人皮面具，不然，就我那化妆技术，非被认出来不可“奴婢参见王爷千岁！”能在皇宫内肆无忌惮的行走，还敢找宫女谈话的人除了皇上就只剩下皇子王爷了，就是不知道是那个英王还是冀王？回想起那日在上官府宅，是英王无意了，那个后来的中宗皇帝。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懦弱无能的人啊！ 李哲看着柳浣的眼神闪了闪，嘴角浮着笑，第一眼见她的眼睛就觉得眼熟，想着昨晚看的好戏，笑意更深了，不得不说，她很机灵，很狡猾。如今着怯怯弱弱的样子，还真不习惯，脑海不经闪过一张脸庞，脸上白色粉末唰唰往下掉还不自知。 柳浣见李哲出神暗暗吐了口气，只想着赶紧离开，不然，赶不上饭店饿肚子的人就是她了。恍惚过来的李哲似看出了柳浣的有一丝不耐，眸光闪了闪“你是那个宫的？” “回千岁殿下的话，奴婢是中宫婉儿小姐身边的小宫女。”没什么事可以走了不？你老人家吃饱了没事不要误了人家。 “婉儿小姐。陪本王四处走走吧！这皇宫可是又变了许多，连树叶都绿了。”绿叶本就是绿的，难道还是红的不成，色盲一个。 “是。”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心里却早已把他踩到泥土里的，狠狠的，深深的。没见这么欺负人的，难道他不觉得我的品阶太低了，有掉他的身份吗？没一点眼色，难怪被贬，被废，被妻管严，活该他好受。 灯火刚点上不久，管家便带着一个人进来，随即又退了出去，武承嗣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没有吭声，来人行了礼，说道“主子，柳浣已经跟在上官婉儿身边，一切如期进行。” “很好，信带到了吗？” “已经带到。” “嗯，下去领赏吧！好好盯着那丫头，可不要掉以轻心。”来人点点头，到了谢便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上。 原以为会过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混到上官婉儿身边，看来让她吃点骨头是对的，掖庭，可真是好地方啊，一个上官婉儿，一个柳浣，不禁面貌相似，同样有着聪明才智。就是傲了一点，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敌人。幸好对柳浣留了一手，不让她吃下毒药，她会乖乖为我办事。等过几天，她就知道那药的厉害。看她还真么傲气！ 人一离开武承嗣的府邸，便有人跟了上去，余下的另一个人向反方向离去。不多久，翻墙，跳窗而入“主子，有消息了。”武三思挑了挑眉，停下练字的笔，看了武豹一眼，示意他说下去“那位小姐被送进了皇宫，小的听到武承嗣说安排在上官婉儿身边，似乎布了一个大的阴谋。” “大阴谋？”倒像是武承嗣的手段，武夫鲁莽，他鲁莽中还有一点阴险，根本不是表面看的武将莽夫，不过，他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居然把人送进皇宫，还安排在上官婉儿身边，他打的什么注意？ 那个女人会乖乖听话他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