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净觉寺 下

    锦娘优雅的坐于凳上，素白的双手拂去垂在脸颊边的一缕青丝，她笑看着柳细雨转身时脸上的不解，心下有种压抑的沉痛。    “哦，你问。”柳细雨踱回凳子前坐下，她换下脸上的疑惑，眼里继续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眸光。    锦娘回望着柳细雨眼睛，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柳姑娘一开始就是冲着李尊才来的李府吧？”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柳细雨听得真真切切。柳细雨眼眸中的骄傲瞬间被惊讶代替，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脸色也变的异常狰狞，她惊慌道：“程似锦，你在胡说什么？当时要不是帛洲盛情邀请，我是断不会去李府的。你这贱妇，莫要瞎说。”    相较于锦娘豪无起伏的柔和嗓音，柳细雨的声音显得激动且尖锐，言辞也变得粗俗低劣。锦娘意识到柳细雨的心慌，心下更加码定柳细雨心中有鬼。她需要想个办法，问出事情真相。    初时，锦娘身受重伤，她虽然知道那事和柳细雨必有关联，只是她无暇去顾及太多，她把心思都放在缅怀自己和李尊的感情及谋求生计上。直至到了汴梁后，生活趋于稳定，她才开始慢慢整理了思绪，却已经没有机会去证实去验证。    十个月后的重逢，锦娘知道柳细雨依旧恨着自己，但她的恨并非是因为自己害了她的腹中孩儿，而是自己曾是李尊的妻，她对自己，更多的是堤防。这是为何？    锦娘听着柳细雨口吐狂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胜，她依旧的不温不火的开口：“柳姑娘慌什么?我说过我对李尊早没了念想，谁会爱一个轻信他人谎言，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妻子一剑的无情男子?柳姑娘恐怕不知，如今似锦已改名换姓，在这汴梁城卖卖豆腐。日子过的甚是得意。”    柳细雨闻言才慢慢放下一颗提着的心，她伸手为自己添了回茶水，她轻泯一口，脸色也有所缓解，她嘴角扬起一股耻笑，：“哦，我还以为你早嫁给了那八贤王，怎么又被始乱终弃了?程似锦，你别再拐弯抹角，有何话就直说。”    柳细雨的话越发恶毒起来，只是锦娘并不打算和她计较。锦娘说‘谁会爱一个轻信他人谎言，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妻子一剑的无情男子?”，对于这话，柳细雨没有做出任何的反驳，却对自己嫁没嫁赵德芳更感兴趣，这是否是因为她深知自己本就是被冤枉的，才会在潜意识中认同自己的说法？    锦娘不动声色的隐去笑意，美丽的星眸中露出一丝丝寒光，她又拿手理了一下那屡不安分的青丝，她知道，她越平静，柳细雨就越不安。    她开始感激起上苍了，能在这里遇见李尊和柳细雨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果然，锦娘的沉默引来了柳细雨压抑的咆哮：“程似锦，你倒是说话，若是不说我便要走了。”    锦娘看着柳细雨美丽的脸因为激动愤恨再次变得狰狞，这才缓缓的开口：“柳姑娘，是你设计陷害我的对吗？”    锦娘的声音依旧平稳的可怕，仿佛她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气氛在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和诡异，和尚们的诵经声再次清清楚楚的传入锦娘的耳里，锦娘知道，他们诵的是《法华经》。    锦娘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她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柳细雨。不过，她很清楚，柳细雨一定更惊慌，脸色也更难看了吧？    “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要含血喷人。”柳细雨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她迅速的从凳子上站起，因为动作太大，凳子也应声落地，“嘭”的一声，在气氛紧张的房中显得异常的惊心动魄。    她快步走向门口，门被用力的打开，只是柳细雨还未跨出门槛，锦娘平稳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说，不代表别的知情人也能守口如瓶。”    锦娘说的是柳细雨的贴身丫鬟连珠连玉还有那两个出面指证自己的丫鬟。连珠连玉是她自带的贴身丫鬟，此次来净觉寺，她一定也带着她们吧？    柳细雨当然也知道锦娘指的是谁，那两个李府的丫鬟已经死去，那剩下的就只有连珠连玉了。柳细雨心里咯噔一声，手心冒出些冷汗，她站在门口的身子顿了顿，好半响，才一言不发的走了。    经过此次的试探，锦娘心里已经有了谱，现在就只看柳细雨接下来会怎么做了。    小沙弥在不久后就为锦娘送来了晚膳，依旧是三个素菜一碗米饭。    锦娘一边用膳，一边思索，或者她应该多在这养心殿走动走动。现在的柳细雨定是很不愿意看见自己吧？哈哈哈，锦娘心下大笑几声，待会用完膳就早些歇息，明早再早些起去为佛祖上香，希望佛祖保佑事情能顺顺利利。    第二日，锦娘果然早早的起床去给佛祖赏上香，但遗憾的是锦娘并未在殿中遇见柳细雨。锦娘倒是不急，今日才初三，她还有两天时间，按照柳细雨的性格，怕是沉不住气的吧。    艳阳高照，寺内上香的香客也慢慢的多了起来，寺院内缭绕着浓浓的佛香燃烧后的白色烟雾，锦娘静坐于殿前的花坛沿上，淡看世间众生哀默忧愁，欢喜愉悦。    锦娘坐的有些累了，正想起身回屋休息，却见柳细雨带着连珠连玉两个丫鬟从寺院的后侧出来。她今日着了一件紫色绮罗裳，梳得整整齐齐流云髻上，带了只孔雀开屏的金步摇，那些珠宝首饰比起昨日来更胜一筹。    锦娘又将目光移至柳细雨身后的连珠连玉身上，她俩垂首恭敬的跟在她后头。若是细看，就能看出连珠的脸略带红肿。    锦娘心里暗笑，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女人。    但是，等等？    那为何这个女人会设计出那么完美的计划陷害自己？人证物证样样俱在，这么缜密的心思怕不是柳细雨这女人能想出来的。    那么，柳细雨身后还有个主谋？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是对付自己这么简单吧？那，他们的目的是李尊？    锦娘浑身一个激灵，即使沐浴着五月的阳光，她依旧觉得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