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磨房里的灯火有些昏黄，照的人脸上闪闪烁烁，忽明忽暗。石磨转动的“咯咯”声并不刺耳，却让锦娘有些心烦意乱。 锦娘走至绿屏的身边坐下，拿了绿屏手中的柴火送进灶口，里面的木柴正在熊熊燃烧，时不时的传出一些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红彤的火光照在似锦白皙的脸庞上，显出别样的红润来。 锦娘的烦躁来至于近日里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比如李尊，比如刚才被神秘人夜袭。夜袭这个词是锦娘想了良久之后才得出的相对准确的词汇。毕竟非礼和打劫这样的词都不太合适适才发生的事。 她在想是否要将这事儿告诉绿屏她们，但想了想又作罢，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还是莫要让她们知晓，免了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赵德芳和叶重彦她是绝不能告诉的，作为一个女子，她有些难以启齿。 锦娘又转头看了看紫苏，她正拿了一块丝帕要为叶重彦擦汗，却被叶重彦躲了开。紫苏背对着她，因此也就看不出紫苏此刻是作何表情。不过锦娘知道她一定会难过，甚至是伤了心吧？！ 锦娘回过头，继续往灶口里添了些柴火，火势又旺了起来，锅里的豆浆已经沸腾…… 天开始蒙蒙亮，成块成块的水豆腐已经做好，豆腐脑也盛了两桶。忙碌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如果说之前豆腐坊的客源主要是男人的话，现下的状况倒是有了些许变化，这女顾客也逐日的多了起来。 锦娘知道，个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叶重彦。 昨夜还是星光熠熠，今日反倒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淋湿了往来行人的裙摆。 店铺内人来人往。地面上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还混杂着泥土，让人觉得有些小脏乱。 叶重彦被几个胆子大些的女子缠住，大宋风行保守，那群女子自然也是不敢造次，只是围了他，让他拿这拿那。 紫苏望着叶重彦的眼里有几分哀默，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很快她又转过脸去招呼别的客人。 锦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虽说叶重彦不让自己插手他的事，那她帮着紫苏总没关系吧? 昨日城西的王尚书府上订了些豆腐，今日要给送过去。以前都是自己雇车去的，今日就让紫苏和叶重彦去罢。 等得了空闲，锦娘将送豆腐的事和叶重彦一说，那叶重彦倒是没反对，只是只个儿拿了豆腐就往尚书府去，压根就不带紫苏。这让锦娘气闷到不行，却也说不得什么。 这汴梁是北方水城，虽不似江南的满城烟柳，这雨中汴梁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因着下雨的缘故，街中往来的人不似往日的多。稀疏的几个行人也都是打了伞，看不见伞下的容颜，自然也猜不着伞下的人儿是悲是喜。 锦娘向对面的茶楼看去，不期然的望见了一张绝世的容颜，又是李尊。此刻他也在望着自己。她已无昨日的心情去逗弄他，她忙别看脸去，连个笑也不曾留。 他的频频出现，让锦娘有些慌了手脚。一颗心在砰然跳动，她暗暗诅咒了自己的不争气，然后抚着一颗激荡的心，离开了李尊的视线。 她承认她在落荒而逃。 其实锦娘觉得她是应该恨李尊的，除去那一剑，他还是害死自己腹中孩儿的凶手。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曾经有个孩子，如果知道，他还会伤害她吗？ 这个问题锦娘也曾问过自己许多次，答案也总是在变换，有时觉得会，有时又觉得不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了，她的分量没有柳细雨腹中的孩儿来的重。 外头的雨依旧在下，滴滴答答的，有些恼人。 锦娘坐在后院杂货房的屋檐下，看着随风雨飘落的樱花花瓣，一片片的滑翔，滑翔，然后落地。过程很美，只是落地后马上就被泥水践踏，却弄得一身泥污，。这是否像极了她和李尊的婚姻？ 似锦没想到，李尊居然就这样大刺刺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撑着一把灰色的油纸伞，站在了豆腐坊的后院里。 锦娘穿过飘洒的花瓣，望着这个一身玄色锦衣俊美地不似凡人的男人，心里的痛层层化开。她该让他走的，她不该还这样沉沦在他的目光里无法自拔。 锦娘一遍遍的提醒自己，眼前的男人置于自己不过是往事云烟。该放下的，真的该放下了。 锦娘站起身来，风吹起她的一屡长发飘落在脸上，遮了她的视线。她抬手，轻轻的抚去那屡青丝，也抚去脸庞上那滴不知何时滴落的水珠。 “你在怕我？！” 李尊好听的声音穿过雨幕穿过花瓣来到锦娘的耳畔，那不是问句，是肯定的答案。 “我为什么要怕你？” 伸手接住从屋檐上散落下来的水珠，水珠碰到手心四下溅起，只一会儿，锦娘的衣袖就有了湿意。 “你到底是谁？” 李尊挣着伞踩着满地的樱花，一步步的想锦娘走去。 锦娘收了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李尊，笑道：“我置于你，不过是个故人。” 李尊停在离锦娘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眉眼里有深深的疑惑。 “为何我在你的眸里看见了那么多的抗拒和哀伤，你在怕我，为何？” 他就这样放肆的望着锦娘，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锦娘看穿。 锦娘低下和李尊对望的眼眸。想来自己真的透露了太多的情绪，不能，不能，既然已经重生，又怎能回到以前的境地？ 再抬首，她的眼里只剩下盈盈的笑意：“李公子是看错了吧。” 她的眉眼笑得很明媚，很真诚。她的笑为这昏黄的雨天舔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李尊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她。那么真实的熟悉感不会错，那颗长在她左侧腰际的一颗小小的痦子也不会错。他们一定有过什么，即使失忆，他也知晓自己不是个滥情的人，能和他肌肤相亲的女子，一定是有过什么。 锦娘回望着李尊探究的眼神，她尽量想让自己放松些，愉跃些，她不许让自己再有太多的情绪流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尊的手已经环过她的腰身，两个身体顿时紧紧想贴，锦娘身下一轻，人已经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