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节:重生
低矮的黄泥墙，围着一户破落的小院人家。 黄泥墙内，靠门处，圈养着鸡鸭数只，栽种了青葱一垅。再过去，原本的丝瓜藤架上，那些枯枝萎叶间，爬着密密麻麻的矮牵牛，花开正好时，或洁白、或玫红、或莹蓝，平凡之花，又称夕颜，却也有它的狐媚娇容。 它有几条触须，远远的，向着藤架近旁、那间小屋舍的梁柱伸出，再过些时日，它必然能抱得那大柱。 小屋舍也是破落的，只虫蛀木门上，二个褪了色的福字联，依旧平整，不见翘角。 风，轻轻吹到这院落里，鸡鸭鸣唤，花叶轻摇，很是一派详和颜色。 蓦然，那原本闭合着的屋舍木门，从里向外打开来。 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跨出门槛，从屋内，踉跄的走到院中。风吹着她洗的发白的黄色棉裙摆，吹着她腰间仅有的一枚蓝色月形环佩，吹着她垂散的三千青丝。 她是个骨架小巧，容貌纯真的女子。 她脚步跨出门槛，环顾四下，然后手摸自己的脸，保持这样的姿势，好半会后，突然昂头向天，哈哈哈哈，疯一般的大笑起来，这肆意的张狂，和她楚楚见怜的纯真容貌极不相符。她这般肆意疯狂的笑着，只眼角那晶莹的眼泪，却是分明可见。 笑着笑着，一口鲜红的血，不得控的喷出，飞溅到近旁的牵牛花上，滴落在她自己的棉裙摆上，红污了一片。鲜血出口，她的身子，亦如飘零的秋叶，萎萎栽倒地。 身体不得动弹，但是她的意识，却是一片清明。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常云瑶；她知道自己的死亡，是一杯砒霜水；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名字叫一一。她知道现在的她，第二次重生了。 可是她宁可洗却了一切记忆进入轮回，也不想要带着记忆，再继续一世。 再继续，她能做什么？ 她的重生没有回到原本的孩子年代，不是在常家，也不再是原本的容颜，那么，这个时代是不是那个武国都不一定，或许，根本就不再有颜文卿，也就再也找不到，女儿一一。 如真是这般，这样的重生，云瑶她，宁愿不要。 院门，嘎吱推开，紧接着，是一声带着悲伤疼惜的柔唤，“瑶儿－－－－”。 云瑶身体不得动，心却是因这声唤而一震，记得很早很早的时候，她的娘亲，也是这样唤她的，瑶儿，瑶儿，温柔如风吟。 常云瑶边想着，边看到一双穿着破鞋的脚向自己急跑来，一双多处裂着口子的手，向她伸出来，然后，她看到了唤她的这妇人的容颜。 普通的妇人，皱纹下，一脸的疲倦深掩，鬓角，白发明显，只这一切，都暗淡不了她眼中的慈，她眼中的柔。 是这个身子的娘么？云瑶看着老妇人的眼，心里想。一定是的，自己娘亲，以前看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自己当娘后，看一一，也是这样的。 “瑶儿，你是不是好些了，是不是能下床走动了，瑶儿！你现在能听到娘说话么？瑶儿，瑶儿！”老妇带着喜悦，带着惊动，带着慈和，看着被自己搂在怀的女儿，声声唤着。 但是怀中的女儿，一动不动，只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眼眶中，满是泪。老妇看着看着，眼里的激动喜悦，渐渐消散，只是温柔，愈加的浓厚，她一把将怀中女儿搂紧，然后咽呜痛哭起来，哭声中，满是无助和悲伤。 云瑶的心，跟着痛起来，已经重生过一次，所以这第二次重生，她明白，心痛，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有这对这个老妇的爱。 老妇并没有哭很久，她很快就擦干眼泪，然后用尽力气，把一动不得动的云瑶，抱进屋，抱到木床上。云瑶重生的这具身体十五六的年纪，又娇小的很，所以并不重，但是老妇本身，亦是瘦弱的。她将云瑶放到床上后，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呼吸也如破风箱，嗤拉嗤拉的声音，又急又粗。 “娘先给你把衣服换了，啊！你等等娘！”老妇顾不得歇息片刻，笑融融的边抚摩着云瑶的额前发，边和一动不动的云瑶说话，然后她站起身，须臾，准备了温度适合的水进来。 吃力的给云瑶如今的身子除去沾染了血污的棉裙。 吃力的用沾了水的毛巾，给云瑶如今的身子擦拭遍身。 吃力的给云瑶如今的身子，换上干净的衣。 老妇忙的一头汗，但是看着云瑶的目光，却满是慈爱。 云瑶身不得动，声音也发不出，但是心里，却一声声的，唤她娘，不是她自己想唤的，是这身体的心，让她如此。 这后，老妇又开始替她梳头发，她一边轻轻的梳动着，一边在嘴里，哼着慈母哄儿的小曲儿：天光光，月晃晃，娘的儿，快快长…… 云瑶听着歌，思念女儿一一，眼泪又蒙住眼睛。 二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 在老妇的细心照顾下，云瑶的身体，渐渐的好转起来，从一开始一动不能动，到开始能活动手指，到能活动整个手臂，再到能坐起来，能下床。 这样的好转，最高兴的，并不是云瑶自己，而是老妇，她的眼中，含着激动，含着欢喜，更含着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全部的爱。 云瑶最是理解这个老母亲的心情。初重生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这具身的魂，实际上，还在身体里，只不过在这二个月中，这原本的魂，才一点一点的消失了去。 和云瑶的鸠占鹊巢没关系，是那个也叫常云瑶的魂，已然枯竭，只有依靠云瑶的魂魄入驻，她的肉身才能得活。原本的魂说，她坚持着不死，不入轮回，就是不想丢下其娘亲。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云瑶的魂会进到她身体中，也许，是上天的垂怜。她将自己全部的记忆向云瑶打开后，也把她的老母亲，托付给了云瑶。 常云瑶这便知道，她如今的这身体，和眼前的这老妇，过着怎样凄苦又温暖的日子。 凄苦，是因为老妇十八被婆家休戚，带着仅一个月大的女儿投靠娘家，二个多月前，娘家父母逝去，到是留了份能过活的家产给两母女，可惜，老妇的二位哥哥，却是六亲不认的东西，他们抢走母女俩的一切，又把她们，赶了出来。 温暖，是因为，日子再怎么不如意，再怎么吃不饱穿不暖，老妇却是极慈善温柔的母亲，而老妇的女儿，也是温柔娴静的女子，她们在物质上极穷苦，但是在母女亲情上，却是世间最大的富者。 常云瑶也从这身体女子的记忆里知道，这女子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就那么突然的，好好的一个人，在喝了一碗茶水后，就倒下了。大夫说是中毒，什么毒，却不能知晓。 谁下的毒，也不知道。 而在云瑶获得了这身体的记忆后，从这些记忆里得到一个另她几乎发疯的好消息，那就是：现年，是武国天佑三年。 武国天佑三年！云瑶心默默念着这几字，眼中水气洋溢，嘴角却是笑意浅含。 她记得，武国天佑三年六月末，她产下女儿一一，九月中，她一杯砒霜水陨命。 再重生，换了躯体一副，却还是这个朝代，还是这另人悲伤的一年，只不过，现在是…… “娘，现在是几月了？”云瑶突然微微侧头，问。她对老妇的一声“娘”，唤的亲昵真挚，云瑶已经把这个慈祥的老妇，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母亲。 正替她梳头发的老妇常韩氏一手将她的头轻轻摁住，紧张的问一句“疼么？别乱动，扎着你可怎么好。”然后才回答她，“现在农历十月廿三，马上就小雪了，要开始下雪了，你啊，最喜欢雪了，娘记得小时候一下雪……” 常韩氏絮絮叨叨的回忆起来。云瑶含着笑，倾听着，实际上，她在计算，一一，就五个月大了啊。她过的好么？她想娘么？ 颜文卿啊颜文卿，我常云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呼别人为娘亲。你等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要让你一无所有，要让你一无所有！ 我要让你，一，无，所，有－－－－－－－－－－－－－－ [鞠躬求亲们推荐,求亲们收藏,哎呀呀,真的那么不好看么,今天上了小小小推荐居然收藏还是不动啊,备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