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定夺 （下）
黛玉和宝钗走到外间，珍珠早过去沏了平日里姑娘们喝的茶来。
两人笑着道谢后就依次坐到了外间下首的椅子上，珍珠见两位姑娘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识趣退下。
黛玉纤纤素手托起那茶盘，粉底白花很是素雅，专注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转向宝钗，“这茶具真是别致。老祖宗这里的东西都是好的。”
宝钗借着黛玉的手，也细细看了一会儿才笑了，“妹妹有所不知，这原是内贡所用。咱们满府里自然只有老祖宗这里才配有。”
黛玉的眉梢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笑着点头，“姐姐真是慧眼，是妹妹眼拙，却没辨别出来。”
虽是笑着，眉头却透着天生的愁态，却更添了娇弱，惹人怜爱。
“妹妹过誉了，只是妹妹却忘了，我们原是商贾之家，幼时淘气，也是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去看那些送往皇宫去的东西。”皇商说起来好听，却在名门望族看来是最不入流的商贾，终是脱不了低贱之气，宝钗却坦然自若，恍若只是在说一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情。
黛玉却当即觉得和宝钗亲近了几分，心里欢喜起来。
落入宝钗的眼中，只是暗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过是如此，防着、躲着最终只是让猜疑加深罢了，倒不如大大方方把那些本来已经尽知的事情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听的人自然就有种被信赖的正义感。
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凤姐已经从内间走了出来，见黛玉和宝钗坐着喝茶，忙着唤小丫头上茶，等了半日却无人应。黛玉和宝钗相视一笑，端过自己的茶去，“我这却是没用过的，宝姐姐不如迁就些用吧。”
宝钗心下顿生困惑，黛玉从来不是这般行事随意的人，如何和凤姐姐这么熟络？抑或是，一直是自己没有深谙其中的道理。
凤姐儿也不理论，接过来就喝，放下茶盏才指着黛玉道，“今日既然喝了你的茶，明日就帮我做个东西如何？”
黛玉瞥了眼凤姐儿，看着宝钗说话，“你瞧凤姐姐可不风魔了，喝了我的茶，反还要我帮她做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凤姐儿面上带了促狭的笑，“是何道理，你细想去总之，不会亏了你就是。”抬起脚就要走，“我且还得忙我的去呢，还要给云儿备车去。”
黛玉忙叫住凤姐儿，“且慢，说清楚了再走不迟。云儿当真今日要家去？”
凤姐儿有意无意地看向宝钗，面上露出难色，“可不是？我也说呢，这么着急家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咱们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不成呢。也罢，我且去忙我的吧。”
说着忙脚不沾地的走了。
“如今凤姐姐也开始不着道了，话不说清楚就走。到底是谁说的让云妹妹家去？”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昨晚湘云的话，想来也是牵涉到贾府的主子，不免停了口，再看宝钗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面上也有些讪讪。
宝钗见黛玉面色一变，心里明了，倒是开了口，“妹妹以后且别说这个话了，凤姐姐自来是个心里有数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定是清楚的。既然她没开这个口，定然是有缘故的。妹妹也要小心才是。”
黛玉面上大为感激，“多谢宝姐姐提点，原是我疏忽了。”
“不妨，妹妹冰雪聪明，有些事不是不为，而是不屑为罢了。”
这话直入黛玉心底，有种被说中心事的欣喜，却转念又是自怜、自伤，却不知有几人能明了如斯。宝姐姐，她果然不简单。
翠缕借着湘云的由子返身回了黛玉住处，又忙忙问雪雁要了件大毛的衣服就往贾母正房这里走，心下焦急，脚下的步子也就加快了，冷不防却迎面撞上一个人，倒唬了一大跳。
抬眼一看更是吓坏了，原是撞到了二奶奶。
凤姐儿没好气，“你这蹄子走路也不瞧着点？满脑子想什么呢。”仔细一看见是翠缕，又生疑道，“你不陪着你姑娘，满府里乱跑什么？越发没规矩了，等今**姑娘家去，你也好好回去学学规矩。”
翠缕只是低着头不住的说自己瞎了眼了，凤姐不耐挥手让她走了。
走了几步翠缕才醒过神来，追上前去，“二奶奶，您适才说姑娘今日家去？”
凤姐儿看也不看翠缕，径直向前走着，“我什么也没说。小蹄子，还不赶紧去找你家姑娘去？且跟我这儿磨蹭”
翠缕无奈，只得转回来。
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王夫人院子里等自家姑娘，再问个究竟也不迟。
还未走到王夫人院外，就见彩云送湘云出来。
翠缕忙迎上前去，把手里的大毛衣服递过去，要服侍湘云穿上。
湘云摇了摇头，只是径直往前走着，彩云和翠缕落在后面。
翠缕见四周无人才悄悄向彩云道，“好姐姐，多谢你了。姑娘这里有我就行了，姐姐还是去服侍太太要紧。”
彩云面色有些为难，“还是再送送吧，太太嘱咐我要把姑娘送到老太太处呢。”
翠缕无奈，只得随了彩云。
及至到了贾母处，却见已经摆了饭，正等着入席。
见湘云走进来，黛玉和宝钗都笑着冲她点头，只是看着湘云神情不似往常，心下都存了担心。
贾母只是笑着招呼湘云坐下，却不动声色地没有如平日一样留她在自己身边，只是让她挨着黛玉坐了下来。
等到迎、探、惜几个姑娘都坐定后，李纨也一旁侍立着服侍贾母用饭。
探春见贾母不似往日高兴，情绪也不太高。迎春、惜春平日就少话，今日更是静坐如钟。宝钗和黛玉各怀着心事，也不多言。湘云看上去更似是生了谁的气的，更无人肯招惹。
一顿饭也就吃的了无滋味，李纨本欲说些什么逗趣，怎奈没了凤姐儿那个伶牙俐齿的，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努力几次后终究放弃了。
贾母却突然开口了，“云丫头今日家去，你们几个姊妹都送送她吧。”
众人怔住，湘云平日里常来常往，今日不过是要家去，却特特让众人去送？
湘云和宝钗的脸色更是倏然变色，和黛玉目光对视后，三人心下都猜到了几分，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两人笑着道谢后就依次坐到了外间下首的椅子上，珍珠见两位姑娘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识趣退下。
黛玉纤纤素手托起那茶盘，粉底白花很是素雅，专注看了一会儿才笑着转向宝钗，“这茶具真是别致。老祖宗这里的东西都是好的。”
宝钗借着黛玉的手，也细细看了一会儿才笑了，“妹妹有所不知，这原是内贡所用。咱们满府里自然只有老祖宗这里才配有。”
黛玉的眉梢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笑着点头，“姐姐真是慧眼，是妹妹眼拙，却没辨别出来。”
虽是笑着，眉头却透着天生的愁态，却更添了娇弱，惹人怜爱。
“妹妹过誉了，只是妹妹却忘了，我们原是商贾之家，幼时淘气，也是常常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去看那些送往皇宫去的东西。”皇商说起来好听，却在名门望族看来是最不入流的商贾，终是脱不了低贱之气，宝钗却坦然自若，恍若只是在说一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情。
黛玉却当即觉得和宝钗亲近了几分，心里欢喜起来。
落入宝钗的眼中，只是暗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过是如此，防着、躲着最终只是让猜疑加深罢了，倒不如大大方方把那些本来已经尽知的事情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听的人自然就有种被信赖的正义感。
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凤姐已经从内间走了出来，见黛玉和宝钗坐着喝茶，忙着唤小丫头上茶，等了半日却无人应。黛玉和宝钗相视一笑，端过自己的茶去，“我这却是没用过的，宝姐姐不如迁就些用吧。”
宝钗心下顿生困惑，黛玉从来不是这般行事随意的人，如何和凤姐姐这么熟络？抑或是，一直是自己没有深谙其中的道理。
凤姐儿也不理论，接过来就喝，放下茶盏才指着黛玉道，“今日既然喝了你的茶，明日就帮我做个东西如何？”
黛玉瞥了眼凤姐儿，看着宝钗说话，“你瞧凤姐姐可不风魔了，喝了我的茶，反还要我帮她做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凤姐儿面上带了促狭的笑，“是何道理，你细想去总之，不会亏了你就是。”抬起脚就要走，“我且还得忙我的去呢，还要给云儿备车去。”
黛玉忙叫住凤姐儿，“且慢，说清楚了再走不迟。云儿当真今日要家去？”
凤姐儿有意无意地看向宝钗，面上露出难色，“可不是？我也说呢，这么着急家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咱们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不成呢。也罢，我且去忙我的吧。”
说着忙脚不沾地的走了。
“如今凤姐姐也开始不着道了，话不说清楚就走。到底是谁说的让云妹妹家去？”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昨晚湘云的话，想来也是牵涉到贾府的主子，不免停了口，再看宝钗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面上也有些讪讪。
宝钗见黛玉面色一变，心里明了，倒是开了口，“妹妹以后且别说这个话了，凤姐姐自来是个心里有数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定是清楚的。既然她没开这个口，定然是有缘故的。妹妹也要小心才是。”
黛玉面上大为感激，“多谢宝姐姐提点，原是我疏忽了。”
“不妨，妹妹冰雪聪明，有些事不是不为，而是不屑为罢了。”
这话直入黛玉心底，有种被说中心事的欣喜，却转念又是自怜、自伤，却不知有几人能明了如斯。宝姐姐，她果然不简单。
翠缕借着湘云的由子返身回了黛玉住处，又忙忙问雪雁要了件大毛的衣服就往贾母正房这里走，心下焦急，脚下的步子也就加快了，冷不防却迎面撞上一个人，倒唬了一大跳。
抬眼一看更是吓坏了，原是撞到了二奶奶。
凤姐儿没好气，“你这蹄子走路也不瞧着点？满脑子想什么呢。”仔细一看见是翠缕，又生疑道，“你不陪着你姑娘，满府里乱跑什么？越发没规矩了，等今**姑娘家去，你也好好回去学学规矩。”
翠缕只是低着头不住的说自己瞎了眼了，凤姐不耐挥手让她走了。
走了几步翠缕才醒过神来，追上前去，“二奶奶，您适才说姑娘今日家去？”
凤姐儿看也不看翠缕，径直向前走着，“我什么也没说。小蹄子，还不赶紧去找你家姑娘去？且跟我这儿磨蹭”
翠缕无奈，只得转回来。
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王夫人院子里等自家姑娘，再问个究竟也不迟。
还未走到王夫人院外，就见彩云送湘云出来。
翠缕忙迎上前去，把手里的大毛衣服递过去，要服侍湘云穿上。
湘云摇了摇头，只是径直往前走着，彩云和翠缕落在后面。
翠缕见四周无人才悄悄向彩云道，“好姐姐，多谢你了。姑娘这里有我就行了，姐姐还是去服侍太太要紧。”
彩云面色有些为难，“还是再送送吧，太太嘱咐我要把姑娘送到老太太处呢。”
翠缕无奈，只得随了彩云。
及至到了贾母处，却见已经摆了饭，正等着入席。
见湘云走进来，黛玉和宝钗都笑着冲她点头，只是看着湘云神情不似往常，心下都存了担心。
贾母只是笑着招呼湘云坐下，却不动声色地没有如平日一样留她在自己身边，只是让她挨着黛玉坐了下来。
等到迎、探、惜几个姑娘都坐定后，李纨也一旁侍立着服侍贾母用饭。
探春见贾母不似往日高兴，情绪也不太高。迎春、惜春平日就少话，今日更是静坐如钟。宝钗和黛玉各怀着心事，也不多言。湘云看上去更似是生了谁的气的，更无人肯招惹。
一顿饭也就吃的了无滋味，李纨本欲说些什么逗趣，怎奈没了凤姐儿那个伶牙俐齿的，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努力几次后终究放弃了。
贾母却突然开口了，“云丫头今日家去，你们几个姊妹都送送她吧。”
众人怔住，湘云平日里常来常往，今日不过是要家去，却特特让众人去送？
湘云和宝钗的脸色更是倏然变色，和黛玉目光对视后，三人心下都猜到了几分，却什么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