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择君嫁(重生)

正文 七九回 火枫

    一晃眼,枫叶又红了。濯园红枫阁,恰是一年景致最好的时候。抵不住冬梅三不五时的念叨,平阳从原来的内院搬到了红枫阁休养。

    足了九个月时,稳婆、太医等一众就开始全天备候了。满园秋色,菊花傲骨,红枫飘落。日子一天天过去,可那高隆膨大的肚子就是没动静。

    偏太医会诊后又说一切正常,怕只是时候未到。没着没落的话,这可急坏了濯园里的众人。

    状似淡定扫了眼众人,徐太医心里实际也没了谱,行医几十载头次遇到这种情况,低头思量了会,扭身与随行的同僚商量了会,回头捋了捋胡须,一字一顿地说道:“再等三日,若还是不行,只有催生一法了。”

    话音未落,惊得众人无不脸色大变。如今平阳公主的身体哪经得这般折腾,秋月气得咬牙,当即低喃直骂:“庸医”。甚者提出,要将这胆大妄为的拖出去砍了。

    正当一群人因意见不合而僵持不下时,一直躺着闭目假寐的平阳,由着紫鹃的搀扶坐起,开口说道:“莫吵了,就听徐太医的。徐太医,你说:我现在该做甚么?”

    听到公主这么说,众人只得怏怏闭了嘴。

    徐太医怔了下,上前几步,隔着重重纱帘,拱手回禀道:“微臣可先替公主开一些利产催生的食谱、药方,再辅之以针灸,胎儿至今没有动静,许是前些日子受了惊扰,但早已无碍。

    常言道:怀胎十月,晚一点的情况也是有的。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出七日,必有成效。”

    平阳唇角勾了勾,抚了抚小腹,轻笑道:“孩子没事就好,那就有劳徐太医了。”

    “微臣遵命。”

    “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是!”

    众人领命,弓身道万福金安后,便依次默默退了出去。

    内室恢复安静,平阳撩开纱帘,勾首瞧了瞧窗外的景致,火枫飘红瑰丽绚烂,不由有些心痒。趁着紫鹃也离开的当口,兀自掀开锦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披上外衫,趿拉着鞋移坐到了靠窗的香榻上。

    映入眼帘的一片嫣红,仿佛一下子将她带到了清凉山后的茅草亭。对诗茗茶,畅谈心中所想,论谢公说五柳,相识了此生的知己。她一度迷醉在那种温柔里无法自拔,甚至起过撇开一切纷扰与他相守天涯的念头。

    可惜,也是她自己一手葬送了这段枫叶情,思及此,抬首瞥了眼对面的书架,里面有一本她再也不敢去碰触的书——《五柳文选》。

    她记得那人送她书时的手足无措,晕红的耳廓,羞涩的浅笑,她更记得自己看到《闲情赋》那页空白处小字时的春心萌动。那种沁到心间的甜蜜怦然,莫生难忘。

    平阳勾起抹淡淡的浅弧,似笑非笑,透着几分凄哀,轻声低喃出:“以此寄情,莫逆于心……”

    终是她负了那人,自己被仇恨完全蒙蔽了双眼,一步步将自己引到今日进退维谷的死局里来。皇朝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嘛?她李氏一族真的逃不过覆灭衰败的命运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一步步谋划走到今天,早已双手沾满了血腥,亲手斩断了情丝,费劲心机,机关算计,到头来终还是要为他人做嫁衣嘛?她真的累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满目的殷红刺痛了她的心,眼前一片模糊,此刻的平阳像是回到了那个娇弱无助的小女人,只想有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独自扛着一切的煎熬,残忍的现实,漫长的寂寞,平阳觉得自己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

    当巧,紫鹃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抬眼瞧到平阳居然偷偷坐起来,刚想出言念叨,入眼未干的泪痕,让她将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平阳扭身敛帕偷拭去泪,抬首勾起抹牵强的浅笑,说道:“我还奇怪怎半日不见人,原又是端药去了。”

    闻言,紫鹃轻应了声,将药碗递来,低语道:“公主,吃了药,我搀扶你出去走走。徐太医说了:早晚多走动走动,也利于早日顺产。”

    “是嘛,好,听你的。”

    静静喝完药,歇息了会,由着侍婢的搀扶,平阳慢步走出了门。踩着脚下的落叶,放眼望去,一片嫣红绚丽,风情万种。瞧着瞧着,人的目光都放柔了几分。

    人生在世,多不如意。若总是悲春伤秋,自怨自艾,确实不妥。就如枫叶,明知秋来凋零,却依旧绚烂的如此夺目,哪怕飘落归土依旧无怨无悔,何其潇洒从容!

    她此生何憾?足矣。

    秋风吹过,片片枫叶舞起,平阳停住脚步,抚着小腹,眸光泛水,勾起抹醉人的笑意,郁结许久的心房彻底打开了。

    伸手接住一片枫叶,到手心端详了会,回首轻语道:“紫鹃,扶我到那坐会,秋月,你去屋里将琴取来。”

    不一会儿,悠悠琴音奏起,清雅淡静,平和闲然。与枫叶林融合一境,相得益彰。一曲罢,余韵了了。

    五婢互相瞧了瞧,掩不住眼里的惊讶。彼此推搡了会,秋月撇着嘴,被推到了平阳跟前,蹲身福了福,小心地开口探问道:“公主,奴婢侍奉你这么些年,第一次听到你抚琴。原以为这宫里:舞姿曼妙首当怜烟姐。琴音丽喉拔头筹的必是冬梅姐。没想到,公主一直暗藏着这手。奴婢自小陪着你,都没瞧过。”

    闻言,平阳怔了怔,确实她的琴艺并非少时练就的,乃是前世常年缠绵病榻实在无可聊慰的时候,打发消磨时间的。

    思及,不愿再去回忆,低首思索了片刻,勾唇浅笑道:“秋月,你等既然都是宫里的老人,就该知道本宫的生母吴皇后。本宫年少无知顽皮的紧,偏身子骨又不好,总是生病,吃药时必哭闹不休,不愿乖乖躺着。这时,母后就会命人搬来琴案焚香抚琴於我听。时间久了,自然学了些毛皮。只是,从未在人前卖弄过。”

    闻言,五婢面色僵了僵,同往前近几步,跪地回道:“奴婢们多嘴了,请公主责罚。”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呵呵,都起来吧,本宫真不该闲来无事乱弹琴。”

    紫鹃脸一红,抢白道:“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公主这若是乱弹琴,奴婢们的还拿得出手嘛?当真的羞臊奴婢们了,无脸再碰琴弦了。”

    “是嘛?真有这么好?本宫的琴艺能敌得过锦福宫的五朵金莲?”

    “公主……”

    话音未落,五婢无不大发娇嗔,扭身不依。逗得平阳笑弯了眼,勾起前世的哀伤淡散,心情霎那间好了很多。

    枫叶林暗处,一袭青衫立在那,默默地瞧完这一切,飘然而去。

    骤起的琴音将他引来,但瞧清弹奏者时,祁暮清明显怔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觉得这琴音似曾相识?

    心瞬间乱成一团,听曲的过程中,他几次想冲出去带走这女人,好好地问清楚。她给自己种了甚么魔咒,为何就是摆脱不了?

    还有他们明明距离近在咫尺,他却觉得早已远隔天涯。瞧到那高隆膨大的肚子,他莫名地心惊,想到之前的两次意外,还有最近濯园私下的耳闻,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他需要好好地静一静,想好之后再做决定。

    可底下发生的事情,却迅速将祁暮清逼到了绝境。

    没过几日,平静的濯园再次炸开了锅。那肚子总算有动静了,可惜,一天一夜了,孩子就是不下来。所有人面临着可能最坏的情况:一尸两命。

    稳婆双手沾血,跪地只求一尺白绫速死了之。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试了。可惜,那婴儿就像定住了般,死活都不肯下来。而产妇随着时间的推移,血量的流失,生命的迹象一点点地消逝中。

    长宁一把推开挡着不许她进产房的侍婢内监,绝望无措的眸光扫视着屋里跪得一地的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瞥了眼夺走她手里铁鞭的额尔木图,眼泪决堤,颓然倒地,嘶哑地吼道:“别和我说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嘛?不管是甚么办法,我要二皇姐活着,我要她安然的活着。只要她活着,本宫恕你们无罪,恕你们无罪。听到了嘛?听到就快点想办法?”

    太医院主事的赵太医面色黯了黯,牙一咬,心一横,伏地叩首道:“现下只有一个办法,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甚么,什么办法?你说呀。本宫都恕你无罪了,我只要二皇姐能活着。”

    “落胎,两者保一个,保了大的,小的就没了。而且,纵使大了保下来,此生也再不可能生育。”

    “你说甚么?只能保一个,二皇姐就是活了,也不能再有孩子。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之前你们是怎么照顾二皇姐的,不是一直说没事嘛?”

    “微臣,微臣医术不精,求公主赐罪。”

    ……

    请罪告饶声一片,长宁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一直以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二皇姐的身上,她知道二皇姐遇事冷静,颇有谋略。

    父皇的病情一直反覆无常,二皇兄虽做得太子位,偏又不争气。太后年纪也大了,经不得折腾。母后那,她不敢说,更不好说。她不想将母后牵扯进这趟浑水里来。

    是她害了二皇姐,若不是她狠心将二皇姐推进冰寒刺骨的湖里,又怎会活生生扼杀了二皇姐与齐夫子的情思。逼得二皇姐绝了念头,彻底冷了齐夫子的心,棒打鸳鸯,半强迫地将二皇姐送进别人的怀里,此为一罪。

    她真的好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是她,按耐不住性子,将祁暮清用了刑下死牢,逼得祁、慕容两家迅速出手,害得二皇姐差点功亏一篑。都是她,她的莽撞,她的自以为是,害惨了二皇姐,此为二罪。

    真正罪无可恕的是她,是她,她错了,再也不敢如此了,二皇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部分吧,拿起盾牌,溜走……

    最后这里做个测试:若底下反弹厉害,我真给女主开金手指啦,

    问一下,要继续这路线坚持原大纲的举右手,  要我开金手指,仇人立刻全部下地狱的举左手

    两样都要的,你们就买把蓝风信子,给我这蓝风信子上坟吧……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