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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四回 决然

    七四回决然

    惊惶失措,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着,脑袋空空,感觉浑身的血液凝滞了般止不住地颤栗着,觑着对方眼底的幽黯无波,看不清猜不透,没由来地胸口一窒,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赶紧垂下眼帘,遮掩去那份恐慌,想逃离开祁暮清的揽抱,手脚却早已冰凉发麻不听使唤,想开口说话缓解此刻的紧张害怕,嗓子却阵阵发干,只得将头垂得更低,本能性地双手死死地护着高隆的小腹,这一刻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怯弱胆小。

    看着平阳像受惊的猫儿般缩起爪子耷拉下头,表面好似一副认命待宰的样子,可那拼力想遮住小腹用力到指节掐握发白抖瑟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小妮子虽害怕他却很不甘心。

    嘴角勾起丝了然的淡笑,淡淡地瞥了眼那高隆的小腹,按不住心里不明的情绪,下意识地探手轻抚了上去,碰触到的那一刻,平阳心头咯噔一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决了堤。

    边上的众婢侍卫原地僵立着,心焦得犹如在油锅里煎般难熬,纵使急得想抓地挠墙,可主子不发话,她们也不好轻易出手,如今朝廷形势各方态度甚是微妙,万一坏了事,可就惨了。

    瞧到手背上微微溅落到温热的可疑水滴,祁暮清愣了愣,心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剑眉蹙紧,星眸眯起,倏地半强迫地挑起对方的下颚,那一刻泪眼迷蒙梨花带雨,樱唇半咬,微微抽噎着,甚是惹人心怜。

    眼前仿佛一下子浮现起了过往美好的种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当即矮了一半,目光灼灼地盯视了会俏颜,心头纵使再多的不满怒火也都渐渐熄灭下去。

    察觉到了这点,祁暮清脸色微变了下,掩饰去情绪不该有的波动,哑声道:“哭甚么?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往日的伶牙俐齿去哪里了,怎变成那红眼儿的白兔了?”

    说着,扶稳住哭得有些岔气的平阳,抬眼瞥了下边上傻站的一干人等,紫鹃不敢大意,赶紧递上丝帕,回神的其他人也纷纷转身找事忙碌起来,现场的气氛勉强缓和了下来。

    冷僵着脸,慢手小心地拭去泪渍,瞧着犹发白的小脸,粗声道:“舌头猫儿叼走了嘛?鬼妮子,原你也知道害怕。表嫂东平公主说:你誓言此生不嫁,皈依佛门替圣上祈福,可是真的?我们的婚事可还作数?你自己说,我不想一一逼问。”

    话音未落,那盈盈秋水再次蓄起水雾,迅速抬眼怨恨地瞥了下他,微垂螓首,半委屈地咬紧唇,瑟颤无助的双手护住小腹,一切不言自明:好一个薄情无心郎,可怜痴心柔弱女。

    最后的一丝怒气也消散不见,祁暮清面皮微微发烫,有些尴尬,眉宇蹙起,烦躁地硬声道:“好了,不问就是。”

    话音未落,转身背了过去,为自己的一再让步,甚是气闷。

    平阳暗暗地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小心地上前几步,执起祁暮清的手放到小腹上,轻语回道:“孩子,快出生了。起个名儿,可以嘛?”

    祁暮清僵愣住,回身深深地瞥了眼平阳,想瞧出个所以然来。明明方才不愿意让他碰触的,情绪的反复多变,无从下手。这女人小脑袋到底想甚么,又想做甚么?罢了,不再费心揣测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收回探究的目光,小心地轻抚了会那隆起,思索了片刻,抬眼瞧了瞧秋色满园的景致,低首瞧到平阳纤瘦皓腕上的璇玑玉镯,灵光一现,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哑然低语道:“祁家,该轮到:文字辈了。璟,玉之光华流彩,男儿英雄本色。就叫文璟,如何?”

    与前生几乎相同的回答——惊人的巧合,平阳怔愣住,掩不去那惊惶不安,前世种种眼前飞快晃过,指甲掐紧手心肉,心阵阵绞痛开来,抑制住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眼眶发烫,泪无声滴落,半幽咽地回道:“玉易碎,不好。”

    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有些不稳晃悠,不要,璟儿,为何还是这名字?当“璟”字从祁暮清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口瞬间被捅了无数刀,好痛,好痛……

    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惊吓,小腹突然绞痛抽疼起来,身下凉凉的,眼前一黑,脚下踉跄了下,跌倒下去,好像有人即时抱住了她,耳边传来狂狮般暴躁的怒吼声,慢慢昏厥了过去。

    打横抱起平阳,刚走几步,青石砖上的点点血滴,瞧清来处,祁暮清当即脸色大变,想到之前自己的过激言行,悔恨不已,双瞳充血,嘶吼出声道:“传郎中,快,房间……平阳……”

    众侍婢上前瞧清情况后,莫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没经验的几个宫婢侍监吓得纷纷尖叫,惊慌不安导致现场乱成一团。

    瞧到昏厥的公主,怜烟恨恨地瞪了眼祁暮清,顾不得其它,撩起裙摆飞跑着去通知住在别院的随侍太医。

    紫鹃勉强稳住情绪,与冬梅,凡雁眼神示意了下,近几步,回身喝道:“乱甚么?秋月,你与冬梅、凡雁一起留下照看公主,其他人,跟我来。”

    尖叫慌乱的宫婢侍监吓得消了音,垂手不安地原地站定。不一会儿,由着紫鹃的指令安排四下忙碌开来,虽还是七手八脚左右难顾,但有了秩序。

    濯园,打破了寂静,一场手忙脚乱的喧杂。

    内室,徐太医暗暗吁出口气,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收回了切诊的手,取出银针,灯烛上晃了晃,针对情况,略施了几针。再切脉后,心才算彻底放下了。

    回身提笔写好药单吩咐好抓药如何熬煮后,抬眼淡然地打量了下眼前急躁狂暴犹如困兽般的铁血罗刹将军祁暮清,勾了勾唇角,浅笑道:“无碍,虚惊一场。”

    听得这话,祁暮清身上的戾气总算消了些,面色渐渐地趋向平和。在场的众人明显缓了口气,纷纷脸上有了笑意。

    “眼下虽没事,可到底是惊了胎气,需好好静养。可不能再受半点刺激了,唉,下次,可就难保无碍了。”

    一句话瞬间将现场的气氛再次凝结,听得这话,众人无不拿眼狠瞪惊吓到公主又差点牵连了他们的某浑球,若是可以,真恨不得当即拖出去千刀万剐了解恨。

    无视众人的谴责目光,祁暮清攥紧双拳面色讳寞黯然,擅自几大步走到绣床边落了坐,不发一言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昏厥未醒的平阳。

    徐太医捋了捋半白的山羊须,四下瞧了瞧,低首整了整刚才因疾奔乱了的衣冠,起身恭敬地作了揖,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冬梅静静地瞧了会,敛帕拭去眼角的泪渍,看祁暮清一副赖着不打算走的样子,本想出声喝令拘押教训一番这擅闯别宫的胆大贼子,可想到公主腹中胎儿,还有其他……只得暂时忍下气,轻轻抬手挥退众人,屈身福了福,小心地掩上门,默默退站到一边守着。

    祁暮清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昏迷不醒的平阳,发怔了好一会儿,低首瞧了瞧身上沾染的些许血迹,犹在发抖的双手,蓦然心慌不定,有些无所适从。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刀光剑影,金戈铁马,战场浴血时他都不曾有所畏惧,可这次他却真的被吓到了,心有余悸戚戚之感,皆因为眼前躺着的这女人。

    挫折感,完败的挫折感。不知不觉间,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轻易就可以影响到他,曾经妄图掌控并拥有她的全部身心,可如今细细想来,好像被人掌控的反而是他自己。

    男女情爱,好比博弈,谁先丢心就注定了败局。开始也许只是一时的情迷,冲昏了神智,短暂的头脑发热。可现下,他不能不承认真心恋上了,相处的潜移默化点点滴滴中,心房被蚕食鲸吞了殆尽,占据的满满,不留一丝空隙,可笑的是他至今日才猛然发觉这一点。

    害怕失去,乃至胆怯恐惧。方才的那一刻,他没有担心所谓的孩子,他担心的是……想着,心不由地一颤,浑身像置于冰窖般彻骨的冰寒,输了,输得彻底。

    瞧着那苍白失色的俏颜,倾身伸手抚了抚,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满意,做到甚么地步,你才能知足。只怕我全顺了你的意,你也不会就此罢手。李平阳,是扎进他心尖的肉中刺。而祁、慕容两家,一直是李氏皇族的眼中钉。

    也许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他该放手了,彻底的放手不管。看着风起云涌,由着纷乱将这抹倩影彻底消失在宫墙的废墟里,最终深埋遗忘……只当这段孽缘是南柯一梦,一场空。

    想到这,目光转沉,幽黯不明,倏地收回手,没有任何预兆地起身决然而去。既然你重视的是宗族血亲,那就如你所愿。最后一次顺你的意,从此陌路再无相干。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想说一句话:所谓权力的争斗没有谁对谁错,向来只有:成功者;失败者;两败俱伤,渔翁得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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