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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五回 酸梅

    接下来的一个月,玄武门外血流成河,被砍掉的脑袋用铁丝串成一溜溜的长串,几乎挂满了整个墙头。/http://www.beijingaishu.com/远远地瞧着甚是惨不忍睹,胆小的能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倒地不起。

    城外,乱葬岗那到处可以听到压抑的哭嚎声。三不五时就有戴着枷锁黥面的犯人,在衙役的押解下踏上那不归的路途。

    一番血洗下来,京城的秩序瞬间焕然一新。

    向来飞扬跋扈的李氏宗族血亲人人自危,经得此番风波后,暂得幸免安然的一众纷纷出手整顿家宅后院,将府里往日那些欺良压善胡作非为且素行不良的漏网之鱼撵了出去,甚者亲押送交至官府处理,唯恐受其连累。平日里除了非必要的宴请会客,几乎闭门不出。收去了骄纵之气,言行举止越发地循规蹈矩起来。

    连连数次的出手狠辣,长宁公主俨然成了大夏朝的‘酷吏’,权贵者又恨又怕,平民百姓则敬畏有加。凶悍的恶名远播海内,甚者达到闻者色变的程度。与平阳公主的贤名正好是反的,两位皇朝最尊贵的公主,一个宛若和风煦日,温暖人心。一个好似冷雨冰雪,阴寒刺骨。两人的性格好似白昼与黑夜,一明一暗地相得益彰。

    某日晌午,听台水榭,平阳略感疲乏地轻倚着靠枕,低首缝制着一件娃儿的小衫。长宁一边斜靠着悠闲地摇着宫扇,不时勾首瞧几眼,从榻案上的果盘里捏一、两个酸梅腌果,要么自己吃,要么塞进平阳的口里。

    由着一股倒牙的酸味弥漫嘴里,忍不住眯了眯眼,心里抑制不住吐槽:真不是一般的酸!面上却噙起抹满足的笑,开口道:“嗯,霄灵的酸果子腌渍得越来越好了。大皇姐,要不要再来几个。”

    对面正抱着宝贝儿子逗弄的东平公主愣了下,将磊儿送到一边侍婢怀里,回身下意识捂了捂腮帮,半苦笑地回道:“你且饶了我吧,牙槽都酸倒了,再吃几个,怕连豆腐都咬不动了。吃不得了,改天再说。”

    “噗,瞧大皇姐说的。有那么难吃嘛?当年您可是当个宝的,我跟你要小半坛,你都不肯给的。”

    “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那是怀着磊儿时,喜吃酸。现在,半口也不愿多吃。”

    “哦,我倒是挺喜欢吃的。大皇姐,难道是因为做娘了,不好意思再吃小女儿家吃的酸酸甜甜的梅枣果子什么的,怕外人笑话你。”

    “变法地说我老?这损嘴妮子,且等着,得一番好打。”

    女人向来听不得这话,东平自然是挑起柳眉,佯怒状地快几步走过去,逮住起身想多的长宁,二话不说伸手就挠她痒痒,逗得长宁一阵忸怩挣扎撇唇开口讨饶,两姐妹笑闹乐呵成一团。

    紫鹃瞧着不由得有些紧张,上前几步,拉劝道:“好了,别闹了。两个半大的人了,怎跟个孩子似的,瞧磊儿他不满意了。”

    东平直起身,抚了抚颊边的乱发,落坐到一边,劈手就夺过平阳手里缝制的小衣衫,上下前后翻看了回,捧着手里止不住乐呵呵地笑道:“这哪里是给磊儿、十一皇弟做的,一点都不适合呀。小了,得改改。”

    闻言,在场的五婢莫不心口一紧,互相瞧了瞧正打算开口打岔时,一边整理衣襟的长宁嘟了嘟嘴,没好气地递了个冷眼丸,轻嗤道:“给二皇兄家的那几个备的,撇开两个侧妃不谈,前日东宫的小太监来回禀:二皇嫂也有了。哼!二皇姐向来贤惠,说最近反正没啥要紧的事情,索性多做些小鞋、小衣衫备着。

    大皇姐,你倒是脸厚的厉害。瞧瞧,你家磊儿的一身从头到脚,几乎都二皇姐包办了。你还真把个公主当你家使唤裁缝丫头了,实在需要的话,吩咐一声尚工局管司制,由她们做去。

    二皇姐本就身子骨弱些,老这么麻烦她,你还真一点不客气。自己这做娘的,干嘛不学,倒是刀枪棍棒样样精。”

    “伶牙俐齿,我好歹还是你大皇姐吧。瞧你这番话,将我批得是一无是处。真是嘴欠的,整日与二妹在一起,怎就学不得她半分好了,你?!再这样下去,长大了,还有谁敢要?”

    “呿,爱要不要。本公主正好落得个清闲自在,大皇姐,你嫁人后可改得半分好了?哼!别五十步笑百步。”

    “你?!说不过你,等着将来由你的夫家来收拾!”

    “收拾我!!先砍了那浑球的脑袋,当球踢……”

    瞧着两人话里渐起的火药味,平阳无奈地勾了勾唇,开口打断道:“大姐,四妹,我们三姊妹难得单独聚一起,别吵吵闹闹,伤了和气。也让外头人知道了,笑话。”

    闻言,长宁嘟了嘟嘴,撇头“哼”了一声,起身坐到桌边落了坐。倒了杯茶水饮了数口,侧肘托着腮往外瞧风景。

    平阳轻轻摇了摇首,回身安抚地拍了拍东平的手,笑道:“大皇姐,四妹不知轻重的话,你还莫往心里去。这一阵子,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瞧,进宫的人都没几个了。后宫,之间更少有走动。

    水斋诗社都快成了摆设空谈了,一向热闹惯了,突然静下来,可是憋坏了。大皇姐今日来这里坐坐,实属难得。四皇妹与我都很开心的,别瞧她嘴坏不饶人,对嫡亲姊妹心里还是亲的。”

    “二妹,瞧你这话说的,反而生疏了。方才,我与长宁妮子是逗着玩的。二妹,瞧你这模样,最近倒是丰润了不少。确实有一阵子不来,是大姐的疏忽。以后记下了,妹妹放心,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

    听得这话,背朝外坐着的长宁不满地撇了撇唇,由不住心里冷哼了下,面上装着面无表情的呆板样,继续瞧风景。她越来越不喜欢大皇姐,这叫什么?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是探风来的。

    虽这么想,嘴角却勾起丝明媚的笑靥,扭身道:“大皇姐,能否替我给个人捎句话。”

    闻言,东平明显身子僵了下,噙起抹轻松温柔的笑,问道:“说吧,给谁递话。”

    “嗯,就是水斋诗社的那帮家伙,该诗会的日子,一个都不来了,闷死人了。我出宫多有不便,就烦请大皇姐挨个通知一下,趁早恢复的好。

    这么说吧,前些日子,我是有点不讲情面,出手恶惩了京里的一些地痞恶霸,拔了些市井里的祸害,还株连好几个自家亲戚。

    彼此间有了些误会,也是正常。如今,事情都处理完了,也是该说清的时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日子还要过的,所以,亲戚朋友间的走动来往还是照常的好。

    惊到大家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勿往心里去,还有,大皇姐,抱歉,方才我嘴快,得罪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巧嘴妮子,说你什么好。得,我且帮你这一回。这样吧,明日又是诗社聚首的日子,索性,我现在就去。如何?我的好四妹。”

    “好,那就多烦劳大姐了。紫鹃,准备软轿,送大公主。”

    “瞧你,一口气也不给喘的。直接撵人,好,好,好。小姑奶奶,听你的。磊儿,我的小乖乖,娘亲抱,走,去给你四姨当跑腿的,捎话去。”

    说道这,东平笑呵呵地抱着磊儿,与平阳话了别,便由着凡雁的引路,出了听台水榭。

    远远地瞧着人上了软轿离开,长宁放下挥舞的手,冻结珠嘴角的笑,回身快步走到榻边落了坐,抓起个梨子泄愤似地“嘎吱”连咬了好几口,含糊地嘟嚷道:“这就亲姊妹,可真‘亲’。人心隔肚皮的一家人,哼!”

    平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抬首勾起抹浅笑,回道:“既然做了,就不能后悔。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皆是大忌。当然,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注意的。”

    听到这话,长宁的心倏地一紧,突地将梨子甩到桌上,回身抓住平阳的只手,哀求道:“二皇姐,你千万别嫁,就留在家里好了。求你了,放心,我一定帮你掩饰好。”

    “傻丫头,说甚么糊涂话了。”

    “二皇姐,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嘛,给我揉一揉,呵呵……”

    说着,长宁腆着讨好的笑容,伸手抱住平阳的腰,埋首进怀里,一阵撒娇蛮缠。自打她以强悍狠辣的手段示人后,父皇母后、乃至太后奶奶那她已经不敢再这么任意撒娇了。惟有二皇姐这,她仍可以如此,很是开心自在。

    “二皇姐,我听姚嬷嬷说:酸儿辣女,二皇姐,你肚里的肉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闻言,平阳挑了下眉,愣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话间,长宁搂着平阳又是一阵磨蹭,满足地叹了声,继续道:“不管男女,我这做姨娘的,肯定是一样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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