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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六回 危机

    刻意避开仍候在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由着一个小沙弥的指引,从清凉山后山的一个偏僻小道下了山,直奔‘结庐草堂’而去。

    齐笑煜背着包袱,面上难掩兴奋色,大步流星地疾走着。书童六儿挑着扁担,一头是书娄,另一头是简单的铺盖。勉强快步跟在主子后面,不时抬袖擦擦汗,瞧到少爷没有休息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少爷,咱们休息会吧。离那估计还有段路程了。进了城就没有随便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齐笑煜愣了愣,停住脚步,回头瞧了瞧,六儿喘着粗气脸颊红扑扑,热汗淋漓,脚下却片刻不停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只顾着高兴,倒忘了你挑着重物家什,就前面的荫凉树下,歇歇脚。”

    “重倒是还好,就些书、还有铺盖。少爷,你当真高兴?不是……”

    “不,是由衷的欣喜。就算中得头魁,也未必有这个消息让人来得欢喜。可记得我与你说过,家父有个忘年交老友,他一生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世间难得的真君子,不为权贵名利虚华所惑。自幼,每每听家父提及此人,常不由心生赞叹由衷景仰。只怕我努力追随拼力效仿,估计也难得其风骨精髓之一二。

    只怕,最后还落得邯郸学步的丑态。如今能住在他住过的地方,已倍感荣幸。甚是满足了,呵呵,当然是高兴的很。至于其他,已不足挂齿。呵呵,休息一会,赶快赶路的要紧。”

    瞧着呵呵傻笑像得了金豆子般高兴的少爷,六儿只感后脑壳阵阵作疼,唉,罢了。他家这怪少爷没人能搞懂他想甚么,估计真是书读多了,修成了仙风道骨了。

    这厢不提,那头,结庐草堂破扇门口,白萱咂舌地立在那,瞧着疯长得满院子比人还高的杂草,抽了抽发僵的嘴角,还好她来瞧瞧,不然那齐大才子今晚非睡草窝里不可。

    抬首瞧了瞧日头,转身瞥了眼后面候着的仆役力巴,无声叹了口气,吩咐道:“大家多费些事,赶紧将杂草先割了,再赶紧拾掇拾掇。说不定,状元爷就在来的路上了。”

    闻言,众人躬身领命,各自回身拿家伙什,卷起袖子忙碌起来。除草的,修缮围墙的,将破门拆下来,换上新的。给屋顶重新加盖瓦片铺茅草的……

    白萱往后退了退,站到院子刚清理出来的一角,四下瞧了会,不由发出声感慨,原来都破成这样了,才几年的功夫呀。自从吴皇后故去后,再也没有人来修缮打理了。还好,公主心细命人派她来瞧瞧,不然,可真要闹大笑话了。

    撇头瞧了会,便招呼人先将西边的凉亭清理出来,枯枝败叶杂草清理掉后,白萱慢步走过去,拍了拍因多年没刷桐油漆已然斑驳不堪的亭柱,忍不住亲自过去将倒了的石凳搬正,拂去上面的灰土后,大方落了坐。

    接过随侍递来的茶水,低首徐徐吹了吹茶面,笑道:“骰子,你瞧这里如何?”

    被问道的青衣小厮愣了愣,甚是迷茫地互相搓了搓手,躬身回道:“萱姑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怎么讲?”

    慢呷了口茶,放下杯盏,挑了挑眉,白萱故作不解地瞥了眼有些拘促的骰子,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呃,那小的先说假话:偏僻安静,是个修生养性的好住处。至于真话嘛,着实破旧了些。哪里还能住人。堂堂新科状元公居然住这里,唉,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

    话未说完,骰子摇头叹气,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瞧得白萱实在看不过去,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骂道:“胆子真大,真想知道,那就净了身子就近伺奉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当我没说这话,你可千万莫说於怜主子她们听。她知道,真会这么折腾的。”

    白萱帕掩唇呵呵笑开,递了个安定丸过去,唾道:“瞧你这点出息,快去做事去吧,对了,派个人在巷口候着,状元公来了,我们也好起身迎接。”

    锦福宫,平阳手持针线竹绷子,低首一针一线地细心绣制着,长宁边上勾首瞄着,不时插嘴问上一两句,最后闹得秋月都瞧不下去了,开口道:“四公主,若是真心想学,奴婢教你。”

    长宁缩了缩脖颈,往旁处挪了挪,撇唇道:“本宫才不学这些,只是好奇,皇姐好好的绣这个做甚么?”

    冬梅边帮着捋丝线,边耐心地开口解释道:“给大公主家的磊公子绣的虎头鞋花样,百日那会送的那几双,大公主很是喜欢。前日得空来了,又开口新要了三四双。这不,我们就忙的这个。顺便,给小皇子也做一两双。”

    “哦,到底最后又是个臭小子。哼!期盼那么久,还以为是个妹妹的。”

    长宁甚是无趣地撇了撇嘴,扭首看向旁边,紫鹃正拿着些布匹缎面花样,与凡雁低语商量着甚么。再往边上看,尚工局管司制的嬷嬷们站在怜烟的边上,手里拿着条尺、板尺,石粉笔在选好的绸布上不时地比划着,与她讨论着衣服的具体剪裁样式。

    甚是无聊地收回目光,托腮忍不住地叹息了下。好无聊呀,越来越无聊了。母后正在休养身子,不好轻易打扰。二皇姐她们偏又整日各自忙个不停,好像就她一个大闲人,哼!无聊无趣!

    “啊,都不理我。都不理我,我可走了。快憋死我了,去二皇哥那,总是忙为借口,哼!找不到个人影。皇奶奶就不提了,有空就抱着她的金贵小孙子逗着玩。整日笑得嘴都合不拢,去了连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陪着她瞧十一弟,听腻歪话了。啊,不管了,我要出宫玩去……”

    说着,长宁作势要走,秋月赶紧拉住,笑着劝道:“好了,不也是因为宫里最近喜事一件连着一件。皇后娘娘产后虚弱需静心调养身子,偏太后娘娘现在每日只顾着含饴弄金孙。

    唉,最后只得把后宫的事情交予郑贵妃与我家公主一起打理,你瞧,大家最近整日忙得团团转,恨不得脑后再长出个手来帮衬不是。

    郑贵妃那也不得闲,据说为了太子选妃人选的事情,是焦头烂额,几宿几宿的合不上眼,前日太医都去瞧看了。还开了方子,嘱咐需多多休息。这不,今早就派人将尚寝、尚工二局的名册对牌送来,说是实在忙不过来,烦请公主暂时多帮衬着些。你说这乱得,就不提别的了……”

    “好嘛,好嘛。莫念了,算我怕了。唉,平日里倒是没瞧出来,母后居然每天那么忙。嗯,替二哥选正妃的事情现下居然是郑贵妃在做,啊,这点,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

    长宁放下堵耳朵的手,杏眼瞪圆,甚是惊讶地瞧向秋月,一脸的不敢置信。

    秋月捂唇嘿嘿笑了起来,解释道:“嗯,都说了呀,最近太后皇后都不管事了,皇上最近也因一些国事忙碌着抽不开身来。本来该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后宫娘娘们一起帮着参谋,最后挑选出合适的。可,怎么讲了?上头的现下都顾不上管了,底下的反而不好轻易插手。

    而这时偏太后发了话,由郑贵妃全权做主。陛下、皇后也都表示赞成,郑贵妃娘娘赶鸭子硬上架,不得不接手。选太子妃可不是件小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这不才几天,就累得病倒了,不是?唉,确实也难为了郑贵妃娘娘。”

    “呃,父皇母后也太那啥了,这不是摆明为难郑贵妃嘛?”

    瞧到长宁撇唇嘟嘴的样子,秋月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只得继续解释道:“你忘了当初英王殿下的王妃,还有大皇子的王妃,这两位都是郑贵妃挑出来的。还有,其他好几家,比如德昌侯家的小侯爷,孝文公家的三公子……多了,如今,哪家不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这一点上,郑贵妃做得很好,很是得太后的欢心,皇上皇后瞧着也放心。所以……”

    “嗯,这话倒是没错。这事上,她确实厉害。人在她跟前,随意瞄上一眼,就知道这两人合适不合适?般不般配?当真的七窍玲珑心,所以纵是至今无所出,父皇依旧最宠爱她。后宫添再多的新人,过了新鲜期,终没一个能敌不过她的。

    呵呵,而且为人和善温柔,一点不恃宠而骄,对我们也都很疼爱。平日里闯祸做错事时,嘿嘿,没少受她的庇护,帮我打掩护说好话。我喜欢她,嗯。她替二哥选嫂子,我也放心。”

    瞧着长宁眯眼含笑的样子,秋月捂嘴偷笑了下,问道:“那将来,四驸马人选,是不是?”

    “啊,你这多嘴丫头。提这个,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长宁扑过去与秋月笑闹折腾了会,突然想起了甚么,倏地停住手,蹙起柳眉,抬首咬了咬唇,四下瞧了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秋月本还想继续笑闹,可瞧清脸色后,赶紧递了个眼色给冬梅。

    四婢相互瞧了瞧,侧肘捣了下正低首认真刺绣的平阳,长宁这才靠过来,凑耳与平阳说了句,顿时令平阳眉头皱起,略有些不安,放下针线抬首吩咐道:“本宫乏了,怜烟,今日就先到这了。吩咐人将东西挪出去,紫鹃,你们几个拿棋盘来,我想和长宁下上一盘。”

    众人领命福身行礼后,收拾好手里的东西,陆续退了出去。待人都离开,门阖好后,平阳朝五婢招了招手,吩咐她们放下纱幔帘帐,靠近些说话。

    长宁有些犯迷糊,但瞧到平阳如此谨慎的样子,只得将身子又挪近了些。瘪嘴等着,瞧她想做甚么?

    平阳按了按阵阵作疼的额际,瞧了眼心不在焉的长宁,低声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啊?甚么?”

    长宁更迷糊了,两眼无辜地眨了眨,一头雾水的僵愣在那。

    “你不是说,二皇兄好像有自己中意的人了。这话,不是你刚才才说的。”

    “嗯,我之前不是抱怨了,最近总是找不到他,有时甚至整日都瞧不到影子。后来安顺无意听到东宫的一个小太监闲话,说二哥最近没事就去简太傅府上跑,据说是去瞧简家的四千金去了。两人在简家后花园里下棋、作诗对赋,弹琴抚曲……可以消磨掉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会回宫来。”

    “这可不是件小事,怎现在才告诉我?”

    “二皇姐,你冤枉我。我来你这好几次了,每次都想说的。可瞧瞧你最近忙的,再说,这只是下人们的闲话,谁会当真。”

    平阳揉了揉太阳穴,只感头阵阵犯晕。这可不是小事,若她记得没错,前世二皇兄的结发妻子正是简家的四千金简子茹。对于此事,她之前可是防范的很。在选太子妃的第一时间,就将简子茹剔除出了名单。

    他们何时有机会见面的?又是如何结识的?该死,都怪她最近忙昏了头,居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一茬。

    “是嘛?二皇兄与她何时相识的?”

    “嗯,说是前些日子简太傅抱恙,二哥亲自去他府上探望,无意间遇上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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