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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 初见

    自打及笄礼回来后,平阳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多了,性格也活泼喜人了不少。与各宫各院的走动也勤快了些许。顾皇后打心眼里高兴,没事仍是三不五茬的过来坐坐,偶尔听得紫鹃的回禀后,方才察觉平阳真的长大了,是到了考虑择夫选婿的时候了。婚姻是迟早的事,与其晚了错过良缘,不若早些做打算的好。

    想着,顾皇后言语间就微微透出了几分探询的意味,想吴妹只留下这么个宝贝疙瘩,关乎平阳终生的大事自然让顾皇后上了一百二十个心,打算若是这事是真的,便在与平阳商议后适时地提醒一下皇上。

    平阳一听刷白了脸,眼泪瞬间溃堤,扑进顾皇后的怀里抽抽噎噎,只差指天起誓断无此事,更无此念想。拿脑袋猛蹭到顾皇后的怀里,撒娇道:“娘亲,你好狠的心肠。若平阳嫁了,便再也与娘亲见不得面了。呜,平阳一辈子赖着你,甩都别想甩我。平阳心里只有娘亲、父皇还有皇兄姊妹,断再放不下他人。”

    闻言,顾皇后是哭不得笑不得,只连连抱哄道:“真一张利嘴。以后哪还敢提这事,好好好!一切随你的心意来,但记住娘亲一句话:看准的就要适时抓稳了。实际帝王之家反而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寻得真爱是难上加难,若真寻不得或嫁错了记得回娘家就好,且记下了。”

    平阳抹泪点了点头,个中道理对于活过一次的她来说,真的不难懂,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回脸狠瞪了几眼多嘴的奴婢,倚到娘亲怀里不依不饶漫天撒娇开来。

    紫鹃无辜地嘟了嘟嘴,全当没看见,她也就是这么一说嘛,谁知道皇后娘娘爱女如命,就这么上了心。

    这厢,京城郊外祁府别院东宅书房里,慕容祺百无聊奈地趴在软榻上,看着桌案边对着幅画像兀自出神发愣已达两个时辰之久并不时呵呵傻笑的祁暮清,连连哀叹大呼受不了了。让他一情场浪子对着一感情傻子,真真要了他的老命。

    连连抗议后无效,索性翻身坐起,双手环胸道:“喂,我说延之表弟,你我兄弟还有甚么话不能谈的。你就透漏一点点於我,让我也分享一二。”想着停下来搓了搓下巴,继续道:“要说李平阳那丫头今年才十三岁吧,正是青涩得酸枣年纪。青黄不接的,你说再养两年,一招将你血气少侠勾走我信,但现在就凭那没发育好的小身板……”

    剩下的话消失在祁暮清怒气冲冲的眼神里,好吧,当他甚么也没说。慕容祺聪明地选择了闭嘴,穿鞋下榻夺过祁暮清手里的画像瞅了瞅,撇撇嘴,臭小子描绘得还真神似。

    祁暮清护食般地夺回来,眸子危险地眯紧。慕容祺讪讪地做了个拿去不稀罕的手势,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小子,别是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呀。我不觉得李平阳那毛丫头是那么好收服的。好好好,随你随你。唉,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酒去。”

    话没说完,又被瞪了两窟窿。慕容祺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地推门而去。掉入情网的都是不可理喻的傻子疯子。他还是喝自己的花酒去,免得一个不小心又吃了排头。家里这懒蛤蟆硬是想啃天鹅肉,这天鹅肉岂是人人可啃得的。他啃啃狐狸家雀肉就好,实在馋得慌时,最多啃啃黄莺,天鹅嘛,还是让她养成肥鹅再说。

    想到这,蓦地想起品诗茶会那日无意瞎晃遇到的肉包子脸胖丫头,下意识地摸摸现在依旧隐隐作痛的屁股。唉,深宫内院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呀,就连毛丫头也不例外。

    “旺财,咬死他,别松口。”身子一个激灵,抖去鸡皮疙瘩,挥开扇子潇洒阔步而去。

    日子过得很快,八月满城桂花飘香,由于祁暮清有意无意的拖延,祁道泠索性留下来等秋闱巡猎结束再回蜀州去。此刻宫里无比热闹,众人皆在准备着七日后上林苑的皇家狩猎。

    平阳这才发觉自己不会骑马,三天两头闹腾着花凤教她。若是先前花凤必满口答应,可不日前无意与人赌了约,花凤正忙着练箭,被缠烦后直接将平阳丢给了宫里禁军任职的哥哥花荣。

    平阳倒也不恼,一直想与少时的花荣见上一面,机会来了,自然不会错过。笑眯眯地换好骑马装,梳了堕马髻,拉上四妹长宁几个弟妹一起去凑份子。紫鹃、凡雁四人只得哭笑不得地跟着,公主的玩性大,若阻碍了她反而会更加的不依不饶,索性由着她性子来了。

    教公主骑马,花荣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让人备选了几匹矮脚牝马供公主皇子们驱驾。趁着人没来的工夫,花荣试骑着那几匹牝马溜达了几圈确定安全与否,纵使被同僚们笑得面色涨红也莫可奈何,谁让他妹妹当了公主的差事。

    正在众人笑闹不已时,平阳一行人乘着软轿来了,不等通传,长宁急不可待地下了轿,越过行礼的众人,兴奋地跑了过来,等瞧清楚那几匹马时,顿时跺足娇嗔甩手往回边跑边喊道:“二姐,好破的马,谁选得这烂马,嗷,跟圆桌一般高,丢脸死了。我死都不要骑,丢脸死了,和骑只肥猪有何区别!呜,我还是回去找花凤玩去。”

    一席抱怨,众人莫不绷紧面皮阖紧嘴巴努力忍笑,‘轰’地花荣的脸臊得通红,这下当真没脸了。

    平阳掀帘出了轿,由紫鹃搀扶了往前走了几步,瞧清楚后笑道:“这刚刚好,长宁,你可会骑马?凡是哪有一蹴而就的?”

    “啊,啊,我的好皇姐,莫念莫念,呜,你哪里像长我三岁的样子,呜呜,母后念完你又念,嗷,我听话便是,听话便是。”

    甫满六岁的七皇弟李朝昊、同是五岁的九皇子李朝韵、巴山公主李从乐倒是很开心,拍手笑着往最矮的那三匹马冲去,宫侍们吓得赶紧后面跟上。这时候方才笑闹不已的众人才知道自己接了个无比苦的差事,教好便罢了,教不好脑袋都能掉了。也难怪花荣方才如此谨慎,恭敬地行完礼起身便打上往日十二分的精神各司其职了。

    长宁嘟了嘟嘴,跟在后头选了匹个头高些的马,磨磨蹭蹭地爬了上去,拉拉缰绳蹬了蹬脚踏,牝马开始慢悠悠地围着栏杆跑了起来。惹得巴山他们一阵惊呼,上马的动作更加的快起来。李朝昊见姐姐骑得好,急得肥屁股直扭仍是坐不好。边上围着的宫侍只得伸手左右防挡着唯恐他们跌碰到哪,像捧蛋似的护着。

    花荣皱了浓眉瞪着大眼看了会,实在看不过去了。几大步走过去,直接提溜起李朝昊的后颈,帮着他坐稳。也不吭声,只冷着脸蹲身示范了一下坐姿动作,李朝昊认真地学了一会,蓦地拉拉缰绳,马乖乖地跟在长宁的后面跑了起来。他得意地扭扭肥屁股,呵呵笑开。朝长宁扬了扬下巴,便按着方才师傅教的小心地驾驭着缰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巴山公主与九皇子也学会了,几个孩子骑在马上,笑得合不拢口。而教的过程中,花荣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错了也只皱眉瞪眼,然后再次重复规范动作。

    明明是个粗莽汉子的外表,却出奇的细心。难怪日后能可以成为一位威震四方的将军,平阳温婉地立在那,看着弟妹们嬉戏笑闹。浑然忘了起初最想学骑马的人是她,正沉浸在往日的思绪里,花荣迈着流星大步走了过来,弓身行礼道:“公主殿下,您的马也早已备好了。可需下臣扶您上乘?”

    平阳细细打量了番面前身形壮硕的莽汉,蓦地发现此刻的他还没有那遮面的虬胡,浓眉大眼高鼻厚薄适中的唇,五官棱角分明像刀斧劈刻的般,透着几分硬朗豪气。

    想着,话没思量就脱口而出:“花统领,你今年多大了?”

    话问出口,平阳自己都怔了下,碍于颜面只得故作无意状,噙着浅笑温婉地立在那,一副与之话家常的样子。殊不知此刻的平阳懊悔得想找个缝钻进去。

    花荣愣了愣,垂首公事公办地拱手回禀道:“下臣虚长家妹一岁。”

    十九岁已然做到禁卫军左统领的位置,确实不简单!平阳赞许地点点头,回身瞥了眼边上的紫鹃,紫鹃会意赶紧命人将先前备好的礼物捧上来。

    “花凤在本宫身边当差,每每与本宫提及:花统领喜收集宝刀名剑,平日多受令妹的照顾。今日更叨扰难为花统领了,初次相见也无其他可送,本宫平日不喜刀剑兵器,就将这把父皇御赐的东岳国进贡的紫月弯刀赠与花统领。”

    花荣懵了下本想推迟,平阳递了个眼色,长捧盒上的红丝绸被紫鹃适时抽去,露出半出鞘的锋利刀身来,阳光照射下刀身光流魅转,其色如虹。

    顿时勾住了嗜刀剑如命的花荣,小心翼翼地提到手里,抽出刀身前后翻看了几回,越看越发地喜欢。兴致一来浑然忘了周遭,提刀运舞了几巡后越发地爱不释手起来。意浓未减地将刀收回入鞘,拱手回礼道:“下臣多谢公主赏赐!”

    “宝刀不致蒙尘,本宫谢花统领才是。”说完,平阳由着紫鹃的搀扶,往不远处栓着的正无聊拿前蹄刨地的赤棕色牝马走去。

    看公主背对着他们,几个眼酸花荣得了宝刀的同僚损党挤过来,互相推挤了一番,其中胆大些的家伙,凑身压低嗓门调笑道:“宝刀赠英雄,美人配统领。兄弟,好福气呀。喂喂,你们谁听说平阳公主没事送人礼物的?只是教导骑马,就如此厚礼……”

    正想抬脸驳斥时,却发现边上不远处的宫婢侍仆太监们亦捂嘴朝他偷笑,不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花荣面皮子薄且不善口舌,经不起他们闹,只怒眼瞪了瞪,将手中的宝刀交给一边的侍童,迈开大步走回马场替勒不住缰绳的九皇子调整了系带,纠正了长宁不太正确的坐姿。

    正准备寻个地方站脚继续督促时,身后突起惊呼声,转首一看面色顿一窒,平阳正死命趴伏在暴躁发狂的马上,那马在几次扬蹄立身嘶鸣甩人无果后,撒开四蹄朝人群多处冲来,一路引来阵阵惊呼。不作细想,花荣赶紧运气双拳握紧肌肉贲张,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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